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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刺

那是一辆完全由黄金打造的庞大马车,连车身上的布幔也是由金丝线织成,在幽幽的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可以想象如此华丽的马车在白天是如何地放肆张扬,但现在,当李钰第一眼看到这个造价不菲的车驾时,脑子里冒出来的只有一个词——奢侈。

蓦地,李钰的眼神落到了马车外的一匹高头骏马上,雪白的马身不见一丝杂毛,马上坐着个雄伟如山的中年巨汉,大汉如铜铃般的大眼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上紧握着一把精钢制成的长枪,枪前的血挡鲜艳如火,似要灼伤人的双目。

就在这时,御者掀起了马车的帘子,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出现,那大汉见状立刻跪了下来,“陛下。”

“爱卿请起。”杨广略带疲惫的声音响起。

“臣秦风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到,臣罪该万死!”洛阳城守秦风战战兢兢地跪在杨广脚下,颤抖着说道。

“无妨,朕也是临时起意,秦爱卿起来吧,大家也都起吧,朕是听说顾大家要出演一出新剧,特地过来看看,不过看来朕来得还是有些晚了。”杨广轻笑道。

看来杨广心情不错,秦风闻言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地,“陛下请,臣马上让他们重演一遍!”秦风急忙唤来手下,吩咐下去。

杨广舒服地坐在胡床上,看着半天不动的戏台,眉头皱起,脸有些阴沉下来。秦风正偷瞄这杨广的脸色,却看到杨广那张铁青的脸,一时间他觉得心惊肉跳,正好这时手下回来禀告,“皇上,大人,顾非烟大家拒绝再演。”

“好胆,马上把顾非烟给我抓来!”秦风一听立即色变,怒喝道。

“她为什么不演?”面沉如水的杨广盯着那小卒,冷冷问道。

那小卒顿时感觉遍体生凉,牙关颤颤道:“顾非烟说她今晚是为了整个洛阳的百姓而演,不能为陛下一人破例,还说……”

“还说什么?”杨广冷哼一声,语气有些不耐。

“还说如果陛下想看前面的戏,请下次赶早。”那小卒的满脸的冷汗,在地上瑟瑟发抖。

“放肆!”秦风跳起来怒吼一声。

“够了!”杨广不悦地瞪了秦风一眼,“顾非烟是你们叫的吗?”伸手指了一下还跪在地上的小卒,“朕不想再看见他,拖下去。”

“皇上……”那小卒一听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嘴里哀嚎不止。

“拖下去,快拖下去!”看着脸色变得越来越差的杨广,秦风吓得魂飞魄散,冲着手下直跳脚。待那小卒被拉下去,秦风凑到杨广边上,小心道,“陛下,那顾大家……”

“行了,既然她不愿意重演就算了,继续吧,秦卿家跟朕说说先前的剧情就是了。”杨广挥了挥手,淡淡说道。

秦风暗暗松了一口气,杨广的喜怒无常他早就听说了,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今晚的杨广好像特别好说话,照着他原来的性子,刚才顾非烟的无礼若是真的惹怒他了,不知得掉多少脑袋,可是他也就砍了刚刚那个撞到枪口的小卒,难道……

就在秦风还在胡乱猜疑的时候,戏台后面早就乱成一团了,原本该出场的青河,被杨广的突然驾临吓得直哆嗦,唱出的曲连连跑调,气得李钰都快抓狂了,指着青河的鼻子怒道:“你要急死我啊,我跟你说,今晚就是天皇老子来,你也得给我上,马上给我上去!”

“可是钰哥,我真的不行啊,一想到皇上在下面看着,我这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了,这词我一句都不记得了!”青河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眼巴巴地瞅着李钰。

李钰心中烦躁,狠狠瞪着青河,“我还以为你小子是个人物,没想到也是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主,妈的,老子自己上!把戏服给我扒下来!”

穿戴整齐的李钰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双拳紧握,嘴里念念有词,迈着坚定的步子上场了。青河看着李钰上台后,碰了碰刚才离李钰最近的林瑾浩,问道:“五少爷,钰哥刚才念叨些啥啊?”

“小样,我不怕你!”粘着一把白色长胡子的林瑾浩鄙视地看着青河,嘴里复述道。看着一脸无语状的青河,林瑾浩心里对李钰好一通埋怨,不是说青河都能拿那个什么卡了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还没我靠谱啊,真是的!

不知道是否进入了状态,李钰觉得自己演起柳梦梅来有些轻车熟路,大概是之前帮青河讲解戏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心里刻画过无数次剧中的场景。而当扮演杜丽娘的顾非烟看到他时,眼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逝。李钰对着她轻轻一笑,两人默契地如同排演了千百遍一般,将初次的邂逅自然地演绎出来。

当演到杜丽娘因为思念梦中情人而香消玉殒时,在场的许多观众已经忍不住潸然泪下,连杨广的脸上都有些戚戚。

最后一个场景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当顾非烟靠在李钰怀里时,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心跳,睁开有些红肿的双眼,怔怔地看着眼前跟她一样动情的男子,绽开了一个梨花带雨的绝美笑容,满足地拥着他,这一刻她的心感觉到了从来未曾有过的温暖。

李钰清晰地感觉到了怀中美女对他的依恋,但此刻他的心却一片宁静,他忘记了对李家的切齿之恨,忘记了他与孙思邈师徒分离的痛苦,忘记了王嫱无奈离去的哀伤,他甚至觉得整个天地间就剩下他跟怀里的顾非烟。

良久,他突然觉察到一道锐利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抬头一望,看见了最前排那个最显眼的身影。

那是李钰第一次见到杨广。

在对方带着敌意的眼神还在打量自己的时候,李钰也毫不客气的将杨广从头看到脚。说实话,杨广长得挺不错的,五官已经近乎完美了,如果非要挑毛病的话,他那双眼睛让李钰极度不舒服。也许是经常虚眯的缘故,杨广的眼睛显得有些狭长,被他盯着李钰有种被毒蛇窥视的错觉。不过大概经过多年的糜烂生活,杨广的身子发福了,虽然他竭力挺直腰杆,但李钰还是看到了他那凸起的肚腩,而那双原本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现在也带上了沉溺酒色的浑浊。

在看清楚李钰的相貌之后,杨广的眼中忽然爆发出慑人的厉芒,伸出白皙得近乎透明的修长左手,端起身边的酒杯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当李钰的眼神再次与杨广接触时,他再也感觉不到杨广刚才发出的令人窒息的杀气。

这时,观众们终于爆发出失控的喝彩声,李钰看到许多人都激动地拼命挥舞着双臂,更有很多人正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几乎所以人的脸上都有泪水的痕迹。李钰在人群中找到了叶琬晴,看着泪水涟涟的她,李钰歉然一笑,而琬晴姐姐则白了他一眼,抽出随身携带的丝巾轻轻擦拭起来,不再理他。

终于,还沉浸在剧中的顾非烟醒了过来,有些郝然地离开了仍然令她眷恋不已的怀抱,抬眼看着他,秀眸中带着几许复杂难明,向观众施完礼后,接着便转身往后台走去,没有再看李钰一眼。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一个黑色的身影像流星般急速地冲着杨广射去,李钰眼中闪过一道泛着幽蓝的冷光,一看便知那刺客手中拿着淬毒的兵器。

“找死!”一直守在杨广身边的那个大汉见状,怒吼一声,腾身而起,手中的长枪如蛟龙般往刺客攻去。那刺客似是没想到杨广身边还有个武艺如此高强的人保护着,手脚有些慌乱。那大汉看到对手如此脓包,不屑地笑了笑。

没料到那刺客眼中却闪过一道诡异的亮光,一直待着秦风身边的一个手下不知何时潜到了杨广身后,右手正颤抖地握着把匕首,眼中不断闪过疯狂的光芒,狰狞地笑着,狠狠地将手中的匕首往杨广背后捅去。

却不想杨广的身子却灵活地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背后的致命一击。第二位出现的刺客没料到自己的必杀技居然失手了,好像一下子呆住了,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杨广已经闪到他身后,“真当朕是软柿子吗?”,还没听完杨广的话,那刺客就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被扭断了。而这时“呲呲”的破空声传来,一支金色的羽箭正朝着杨广飞速射来,因为四周处在那种乱糟糟的情况下,杨广并没有听到那轻微的破空声。

但一直留意杨广这边的大汉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金光,眼看杨广躲避不及,那大汉双目尽龇,大吼一声,爆发出全身的力量狠狠一脚踢在刺客腹部,那刺客“噗”的一声将口中的鲜血吐在了蒙面的黑巾上。刺客的眼中突然射出决然之色,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死死地拖住大汉。

那大汉绝望地看着那支箭往杨广,忽然一道暗银色的剑芒划过,那支金箭被绞成两段。一身白色儒衫的李钰看着地上的断箭,默然无语,而则杨广眼中爆起精芒,紧紧盯着刚刚出手的李钰。

边上愣了很久的秦风回醒过来,扯着嗓子尖声叫了一句“护驾”,便瘫软下来,再也说不出话来。

听到秦风那声尖利的嘶叫,茫然的人们反应过来了,恐慌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局面一度有些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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