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静悄悄一片。
胤禟将身一转，正好冲着陈廷敬：“陈大人在户部多年，是我朝有名的理财能臣。能否告诉我什么是钱？”
虽然陈廷敬管着整个大清朝的钱，可这个问题还真没有人问过他，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钱者，金银也。”这几乎是所有士大夫们地观点了。他想了一下，似乎不完整，因为如果这样说，那铜钱是什么呢？于是赶紧补充道：“朝廷所铸铢钱也。”
胤禟微笑了一下：“广义上来说，任何一种能执行交换媒介、价值尺度、延期支付标准或完全流动的财富储藏手段等功能的商品，都可被被看作是货币也就是钱。狭义来说货币就是一般等价物的特殊商品。它和一般商品不同的是货币也就是钱还是一种附加了等值量化的劳动属性的交换工具。”
在场的大臣无一不是饱读经书之人，胤禟的话不引经不据典，都是直白的大白话，可是大臣们没有一个听懂了他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再次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胤禟心中暗笑，他要的就是这效果。先把他们侃晕了。侃的他们自惭形愧，侃得他们心中不得不认同胤禟是金融专业人士，才好进行下一步。
冷场了好一阵，最后康熙说话了：“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钱是商品？货物？”他别的没明白。这一句算是听出来了。很是疑惑。
胤禟点了点头，开始侃侃而谈：“皇阿玛没听错。货币是商品，但又不是普通商品，而是特殊商品。其特殊性并不在价值方面，而在使用价值方面。货币是如何产生的呢？最初，游牧民族是以牲畜、兽皮等来实现货币的职能，比如说据儿臣所知在我后金建立之前，祖辈们在货物交易时就曾经用兽皮来计算价值。譬如说某物值多少兽皮。因此，那时兽皮就是一般等价物，也就是货币。”
说到这里，康熙还有索额图、马齐等满臣们们情不自禁的点头。
胤禟则继续说道：“农耕民族则以五谷、布帛、农具、陶器、海贝，珠玉等充当最早的实物货币。而在远古流通较广的实物货币为‘贝’。据说现在在南洋一些偏僻的岛屿，许多部落仍然在用贝壳来作为货币使用。在华夏之地金属货币的产生始于春秋时期。而汉武帝首创五铢钱之后，这种铸造铜钱的方式基本为后世所采用。”
随着胤禟的话，大臣们也纷纷点头，只是许多人都不明白他绕这么一大圈，到底要说什么？
“而到了如今，各国的货币一般常见的就是都是三种材质，金、银、铜。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是因为金、银、铜有实质价值，相对比较贵重，但又不是那种非常罕见难以开采的金属。通俗地说金、银、铜之所以能成为如今各国都基本通用的货币，那是因为这三种金属即贵重而它们的数量又足以能够达到广泛流通的数量。”
康熙和众大臣们被胤禟上了一堂货币课，可都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好在他接着说道：“为什么当初汉武帝会使用铜来铸钱，而不是更贵重的银和金呢？”
他不等大臣们回答，又自问自答：“因为当时银和金比铜要稀少的多得多，而货币要达到广泛流通，自然铜比银和金更合适。在宋以前，因为铜不够用，历朝历代都有钱荒，因此布和绢在很多时候都具有了货币的价值。这一点在朝廷给官员的俸禄中也得到了体现。而到了宋朝，同样缺铜缺的利害。因为铜器比铜币值钱，所以普遍存在毁钱铸器的现象，也因此宋朝铸造了大量的铁钱。市场上少见铜钱而多见铁钱。而同时因为宋朝商业发达，贸易兴旺，无论是铜、银还是金都太过笨重。因此出现了纸币也就是交子。
“元代一开始也铸造过少量铜钱，但货币主要为纸币。元初规定原钞本不许挪用，纸钞发行量也有严格限制。不过后来政治腐败，国库空虚，元政府只好靠滥发纸币来弥补，从而引起纸币不断贬值，物价飞涨，社会****。滥发纸币与元朝灭亡有直接的关系。”
“明初朱元璋积极推行纸币政策，发行大明宝钞与铜钱并用。但和元朝不同的是大明宝钞一开始就没有规定发行限额，于是很快宝钞就贬值。到了嘉靖年间，宝钞已不能通行。而这个时候，因为南洋贸易，使得大量白银开始从海外流入明朝。不久，日本也发现了大量银矿。因此白银开始源源不断的流入明朝。此时的民间主要使用的货币为白银和铜钱。”
康熙听胤禟简略的说了一遍中华货币史，皱紧了眉头，说道：“你所说的办法，不是发行纸币吧？”
所有的大臣们都望着胤禟，不少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想：原来这办法就是发行纸币呀。有些人干脆幸灾乐祸的望着他，就盼着他说是。
胤禟当然知道发行纸币那是金融发展的必然规律，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只能做否定回答。因为经过元、明两朝纸币的流通均告失败之后，无论是在士大夫还是百姓的眼里，朝廷发行纸币那就是要掠夺老百姓的钱。就是明目张胆的空手套白狼。这个政策在清初多尔衮当政的时候，也许能通过。因为那个时候清政府自己也不相信他们能在中原长期的稳定下去，因此能多捞一把也不错。可现在不同了，清朝政权已经稳定下来了。康熙正在想法设法的收取民心，“发行纸币”在他眼里那就是邪魔歪道，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已经被历史证明过的事情，尽管历史上错误，是因为方法是有缺陷的，但只怕胤禟现在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用。
因此，胤禟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大清发行纸币还不成熟。”
这一句话，虽然康熙虽然不满意，但总算松了口气。
胤禟今天似乎看陈廷敬特别不顺眼。这不，康熙刚松口气。胤禟就又侧过身子冲着陈廷敬双手一躬：“陈大人在户部多年，是我朝有名的理财能臣。我想请问为什么铜钱为什么朝廷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制成铢钱来流通。而不是像金、银一样自由流通呢？”
又是这一句。陈廷敬心里肚诽不已。虽说我是户部尚书，但我从没惹你，也从不参加党争，你九阿哥为什么如此追着我不放呢？
…………
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