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翔在树上听得前一个杨清澍竟是要去砸大师兄齐东阳振威镖局的招牌,暗自庆幸自己这次来对了,自己可就这么一个大师兄,若是不去帮手,师父知道了,只怕在地下胡子也翘得老高。一念至此,轻轻跃下树来,展开轻功追了上去。
苏翔没有马,因此依旧捡着小路捷径走,到了前面一个城镇,买了干粮,又买了一匹马,一路也不停歇,向苏州赶去。到了苏州,打听了振威镖局的地点,径直来到了镖局。
振威镖局和苏翔想像的大致差不多,很大的一片院子,门口高大的门脸,门前树着一根旗杆,上面一个竖幡,写着振威镖局的字样,门口一对大石狮子,看着颇为威猛。
苏翔在门前下了马,早有人迎了出来:“公子是要送镖么?”
苏翔笑道:“我不送镖,是来认亲访友的。”
“哦,”迎客那人又问:“不知公子找哪位。”
苏翔道:“你且进去向你们总镖头通报,就说师弟来拜见齐大师兄。”
迎客那人上下打量苏翔,见他年纪轻轻,一身尘土,灰头灰脸,很是狼狈,半信半疑的问道:“你是总镖头的师弟?”
苏翔见这人狗眼看人低,心中有些不快,催促道:“你这人好不罗嗦,让你通报你就通报,难不成我还是来冒认么?”
那迎客的人见他口气不善,仿佛底气很足的样子,虽然从来没听总镖头提过有这么个小师弟,到也不敢怠慢,将苏翔让到了门前,说道:“公子且在这里休息一会,我这就去通报。”
苏翔也不理他,一路骑马屁股颠得又酸又痛,便在门前的条凳上坐了静等。
须臾,那个迎客的人便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出来了。那人见了苏翔一指,对少年道:“少爷,就是这个人。”
少年盯着苏翔看了几眼,问道:“你是我爹爹的师弟?”
苏翔看着这个少年,知道是齐东阳的儿子,心想自己也比他大不了几岁,却是他的师叔,心中暗自得意,故意端着架子,问道:“你怎么这样和师叔说话?你爹爹没教过你,见了长辈要行礼么?”
那少年正是齐东阳的儿子齐鲁,他自幼随爹爹习武,也曾缠着父亲问起门中的事情,齐东阳却告诉他这两仪门的事情不许在外人面前提起,也从来没说过有什么师兄弟。因此门子通报有个自称爹爹的师弟的人在门外时,他便认为此人是冒充的。但此刻见了苏翔大剌剌的模样,又有些犹疑不定,问道:“我从未听爹爹说起过有个师弟,你若是我们门里的人,定然会门里的功夫,你且打两招来看看,若是真的我便认了你这个师叔。”
苏翔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帮忙,先是在门口被门子怀疑,现在这个师侄也不信自己,虽然知道师兄齐东阳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弟,但一片好心来帮忙却被人怀疑,心中也不免有些不乐意。看着齐鲁那副少爷嘴脸,心里便想教训教训,傲然说道:“我是来认师兄的,可不是来认师侄的,你是你爹爹的儿子么?想必随他练过门里功夫吧,你且打几招来瞧瞧,若是,我便认了你这个师侄。”
齐鲁听他言词不善,隐隐有取笑自己的意思,他一个心高气傲的少年如何不气?口中说道:“打几招便打几招。”拉起架势,呼的一拳打出,却是直奔苏翔面门打来,正是风烟掌里的一招“风过无痕”。
苏翔早就料到此节,侧身避过,出口调笑:“这招不错,有刮风的意思,不过你这一拳风声太大,想要无痕却也难了。”
齐鲁听他一眼便瞧出了自己的招术,知道必是门中人无疑,但听了苏翔的取笑,心中有气,暗想你年纪也不比我大多少,就算真是师叔功夫也不一定如我,先装作不知道,让你吃吃苦头再说。也不说话,一拳打空之后,立刻变拳为掌,四指并拢向苏翔右颊扫去。
苏翔仍不还手,身子一缩又避开了,口中兀自说笑:“横扫落叶,不错,不错,如此掌力一片两片的树叶也扫得起来啦。”
苏翔低头缩身之时,齐鲁一掌扫过,右臂曲肘一沉,左手五指箕张向苏翔后脑拍去,右臂反掌握拳,击向苏翔头顶。苏翔既知他的拳路,对于下一招心中已然有数,左腿在地上一蹬,连人带凳向后滑出,又避开了齐鲁势若雷霆的一击。
齐鲁见他轻飘飘的就躲开了自己三招,收起了轻视之心,默运功力,脚尖一拧,双拳连环打出,招招直取苏翔要害。
苏翔见了他的出手,微微皱了眉头,心想如今的少年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还没过几招,就使上了重手。也不敢再托大,身子也是一拧,躲开齐鲁的一阵乱拳,脚下轻轻一带,勾住齐鲁旋转的脚尖,顺势一别。齐鲁身子刚拧了一半,拳势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就觉得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立势不稳向前扑去,齐鲁急忙伸掌在地下一按,双腿在空中打了一个盘旋,又向苏翔扫去。这一招既解了自己跌到的围,又顺势阴了苏翔一道。
苏翔倒是没有想到他有这一招,险险被扫中,后退两步,笑道:“孺子可教。这武功本来就是变化万端,你若是依着一路拳打下来,那和街上练把势的也没什么区别,正是要活学活用才是正理。这几招使得不错。”他说着话,手脚可没闲着,连连化解了齐鲁攻来的招式。
齐鲁这时也学乖了,见自己两仪门的功夫苏翔知根知底,就不肯再使,此刻所使的武功倒有七八成是别派的功夫。镖局里各门各派的镖师都有,齐鲁东学一招西学一招,竟也学会了不少各派功夫,此时使起来,对付苏翔这个师叔到比两仪门的功夫好使。
打了一会,苏翔却不干了,叫道:“喂喂,你这可是耍赖,说好了使门里的功夫,你使得这些乱七八糟,可坏了规矩啦。”
齐鲁哈哈一笑:“能打着你就是好功夫,想做我的师叔,先打赢我再说。”
苏翔笑道:“打赢你么,那可简单的很。你不使门里功夫,那师叔可也要用其他功夫打你啦,小子看好了。”说着突然招式一变,揉身抢进了齐鲁身前。
齐鲁见他不再封堵自己的招式,反而向内抢进,吓了一跳,打出去的拳还没来得及变招,就觉得衣领一紧,然后整个人被苏翔从后背摔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苏翔这一招正是柔道里的背跨,此时使了出来,便奏了奇效。
齐鲁被一跤摔得七荤八素,好半天才爬起来,嘟着嘴道:“你这是什么功夫,到和街头无赖打架差不多。”
苏翔呵呵笑道:“武功本来就是用来打架的,既然是打架,打赢的便是英雄,使得什么招式重要么?”
此刻齐鲁对这个年轻人是自己师叔已经是深信不疑了,掸了掸身上的土,对苏翔一拱手说道:“你且随我来吧,我去禀报爹爹。”带着苏翔进了院子。
坐在客厅里,齐东阳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师弟,见他也在好奇的看着自己,心想:“师父这些年也不知在哪里,竟收了个这么小的师弟。”问道:“师弟,师父他老人家可好么?”
苏翔面色一沉,说道:“师父去年已经去世啦。”
齐东阳呼得一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仇人是谁?”见苏翔一时没有反映过来,说道:“师父神功盖世,年纪也不过在六十左右,以他这样的身体,怎么也得活个八九十岁,这么突然的就去世了,定然有别的原因。师弟你说,是谁杀害了师父?”
苏翔不愿齐东阳牵扯进明教的事情里去,便道:“师兄猜得不错,师父是死在仇人的手里。不过这些人是什么人,我也不太清楚。”便将在山林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只是隐去了莫老大等人是锦衣卫的事情。
不料齐东阳听了却道:“师弟,你也不必瞒我,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还是知道些事情的。”看着苏翔说道:“师父他是明教的光明右使范立对么?那杀他的人定然是锦衣卫了?”
苏翔惊讶不已:“师兄,你怎的知道,师父说他没有告诉你他后来入了明教。”
齐东阳道:“我在江湖上交游广阔,曾听人说起过明教光明右使范立的模样,和师父颇为相似,他又使得两仪门的功夫,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唉,师父为了不连累我这个徒弟,几十年了,也不来见我一面。我到处找他,他却避而不见。”说着伤心落泪。
苏翔劝道:“师兄莫要伤心,师父这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家大业大,可不是说抛开就抛开的。”说道这里又想起了师父的嘱咐,说道:“师兄,师父说你的阴阳指没有学全,教我教给你。”
齐东阳听了缓缓点头,道:“那就有劳师弟了。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你就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最好今后就别走啦。”
苏翔笑道:“师兄错爱,小弟实不敢当,不过小弟在杭州有不少产业,还教着不少弟子,不可离开太久。此次来找师兄也不光是为了传艺的事。”当下把一路所见说了一边,道:“我料想这些人不在今晚,最迟明晚就会来,因此还望师兄做好准备。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有一场恶战。”
齐东阳冷哼一声说道:“来就来吧,咱们还怕他怎的?”
苏翔道:“这些人里好手不少,就凭咱们几个还真敌不过。须得想个法子智取。”
齐东阳皱眉道:“这些人到底什么来路,果真是明教的么?怎么做的这些事方而像是处处针对明教啊。”
苏翔道:“这个我也弄不清,咱们只好静观其变。”
齐东阳也默认了苏翔的看法,找来几个趟子手,让他们分头去请一些附近的武林朋友前来助拳,又派齐鲁到漕帮苏州分舵送信。一番安排,只等敌人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