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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李河山和河山公司的末路

河山钢铁集团公司懂事长兼总经理李河山最近一段时间的心情远不能用烦躁两个字就可以形容。

从三十多岁时开始从单位辞职打拼,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目前李河山的麾下有铁厂、轧钢厂、炼焦厂、煤矿、运输公司、贸易公司等十几家企业,资产几十亿,位列全国钢铁二十强之列,是地方经济的支柱,在市里、省里都有很深的影响力,用当地传媒的话讲就是历经风雨,成果辉煌。

但现在他却越来越强烈的感受到跨越眼前的这道沟坎的艰难。河山公司位于内陆的S省,丰富的煤炭、矿石、水利资源是发展钢铁业的天然优势,但也正是由此导致当地大小钢铁企业林立,对资源的争夺越发惨烈,反倒成了限制自己的企业进一步发展、壮大的瓶颈。

几年前李河山就先见性的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在身边智囊团的参赞下开始规划在沿海的H省月亮弯附近兴建大型临海钢铁联合体,引进国外先进技术,使用进口的国外高品位矿石生产精轧钢,从而在资源和市场上都跃上一个新的台阶。

一年多前,随着国内经济发展的全面加速,李河山及时、敏锐的感受到了一次新的市场机遇的来临,并如同十多年来河山集团经历的几次大的跨越一样,抓住了机会,果断决策立即上马临海项目。

投资规模和经济产值直接关系到政府和行政首长的政绩,几年来H省的各级政府一直对山河公司的临海项目给予了极大的热情和期待,得知项目上马的消息,自然是欣喜异常,火上浇油的优惠措施不断。

出于对市场的良好预期,河山公司短时间内连续修改建厂规划,最后达到了年产八百万吨粗钢、三百万吨精钢的建设规模,比河山公司此前经过十几年积累的总规模还大,当然投资和占地等方面也都是创记录的。

但这在李河山的眼里并不成为问题,河山公司能有今天的规模,以小博大,甚至是空手套白狼,在公司发展的几此关键时刻都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这次当然更要抓住机会。

当地政府在用地、基建、税收等方面都给予了极大的优惠和便利,尤其通过行政手段组织几个国有银行满足了项目建设所需的贷款,同时公司自身也通过设备采购先付少量首付,甚至由承建单位垫资等方式,使需企业自支的项目启动资金压缩到了最低限度。

按李河山的计划,项目后续的建设资金和还贷将依靠S省的老厂输血和项目建成后的滚动发展解决,于是河山钢铁公司的临海项目以边建设边报批的方式热火朝天的大干起来。

但三个多月前风云突变,为防止十年前经济过热后导致的硬着陆,及随后的经济大萧条的发生,由国务院主导的压缩基建投资的大检查在毫无前兆的情况下突然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起来。

未经报批擅自开工,加上民营资本的背景,使临海项目不幸成为首批落入网中的大鱼。圈占的土地被要求限期复耕,已签定的贷款协议停止执行,贷出款项被强制划回,临海项目成了刚发射升空就失去了后续动力的火箭,等待它的命运似乎只有覆灭。

突然到来的打击使李天河连壮士断腕自保的选择都没有,由于铺的摊子太大,临海项目一旦停工、清算,不仅前期的投入都将化为泡影,更重要的是由此导致的巨额的损失、索赔担保还将拖跨集团在S省的老企业。

已嗅出了政治风向的H省大小官员面对李河山和河山公司的投资项目果断的采取了迅速变脸、装聋作哑的方式,几十年来,李河山历经风雨,但遇到这样的挫败还是第一次

无奈到北京运动,虽然几年来一直在下大力气经营这方面的关系,又花了大的代价,但李河山仅得到了更另人绝望的消息,临海项目在总理办公会上被点名批评,要求限期清理,下面的部门和领导自然是噤若寒蝉,无一人再肯帮着说话。

最后李河山还是回到了老家、自己崛起的地方寻找最后的机会,临海项目是民营资本,不是亲儿子,所以国家调控时才不吝痛下杀手,毫不足惜。但也正因为资产不归国有,政府部门倒没有道理直接勒令项目停建下马,而是采用政策打压、掐断融资渠道等手段间接把项目绞死。

临海项目在历时两年多的前期筹备中所做的首期规划,是按部就班的按规矩来的,占地、报建手续完备,经高人提醒这时成了河山公司最后的救命稻草。

李河山决定以一期规划为基础大力删减临海项目的建设和投资规模,力争在较短的时间内使二百万吨的精钢项目投产,以期保证企业能够正常的运转,资金链条不断,顺利的度过冬天后再进行项目的续建或转买脱手。但即便如此,大力压缩后的资金需仍要以十亿元计,也不是凭河山公司的自己的能力在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

资金链条断裂后一切都将无可挽回,李河山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在S省凭借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结下的人脉和势力筹到所需的款项,而且还要避开有关方面的监管将资金转入到临海项目中去,至少表面上是必须如此的。

五月十九日,一个平常的夜晚,月朗星稀,李河山一夜间拜会完自己计划中的三个关键人物后已近清晨,虽然仍没得到得到最后肯定的答复,但他感觉到凭以前的铺垫和当下付出的代价,离成功应该已经不远了。

座上从暗处滑出来的大奔,开始往回走,从北京回省城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为了避人耳目、方便行动,他一直没有回家,甚至没跟妻子打个招呼,就住在了公司名下一处隐密的房子里遥控指挥,外出活动找关键人物更多是选择在夜间。

大功即将告成,几个月来一直悬着的心渐渐的松弛下来,顿时一阵身心具疲的感觉袭了过来。尤其近几日一直蜗居在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吃喝拉撒都由几个做助手的老爷们照看,不得意到极点,到现在连换洗的内衣都没了。

车开出一段后他决定今天回家,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再把思路捋一遍,防备出什么纰漏。将司机就近放下让他自己打车回去,看着时间,李河山也没给妻子打电话,就自己驾车从环城的快速路往城西的别墅区驶去。

好车是老板的脸面,更衬出自己的身份。李河山又有这方面的爱好,所以随着财富的快速积累,几年来他几乎年年在换车。

下线刚半年多的S500沐浴着公路两侧的灯光和微露的晨曦,象一条飞鱼在海浪里穿行,李河山惬意的体验着车辆优异的操控性能,心里感受到几丝难得的轻松,腾出左手揉一下眼睛,又不禁的开始想到这一段时间来的得失,哪些布局存在着漏洞,那些人值得信赖,以后要继续下大力经营。

一瞬间的走神,一辆早起准备到市里拉粪的毛驴车从路中央绿化带的缺口中窜了出来,李河山下意识的一打方向盘,时速一百五十公里的奔驰S500就象一棵发射出膛的子弹一头冲下了路基。

环城快速路是在原来公路的基础上改建,右半幅的路基和行道树都得到了保留,奔驰车连续撞断两棵碗口粗的大树后停住,气囊打开,发动机溃缩、下坠,驾驶员没被方向盘卡在座位上,被得到报警赶来的救护人员小心的拖了出来,象是还有口气在,肯定有内伤,医生忙着就地检查伤势,不敢轻易移动。

一个出现场的小交警见了眼前的场景开始由衷的赞美奔驰:“德国的东西就是好,都说发生车祸,四十迈保险带管用,六十迈气囊管用,八十迈以上的归上帝管,这主儿的车速看样子不下一百迈了,竟然还活着”。

带班的队长出警的路上还在不住的抱怨,谁死催的,熬一晚上马上就要交班了,现在一出这样的惨祸一上午就别安生了,等看到了奔驰车和车牌号,他的疲遢马上消失了。

这种车在市里还没几辆,能开的主儿非富既贵,一瞬间所有的困意消失,瞪一眼旁边的小警察让他闭嘴,跟正在忙碌的医生交代几句让赶紧送医院抢救,顺便看一下伤者身上是否带证件,同时给自己一个在车管所上班的哥儿们打了电话。

被惊醒的哥儿们老大不高兴,但听他报出车号后,也不用回所上系统查,马上就报出了车主单位,河山公司驻省城办事处,于是马上炸了窝。

交警支队的报告和河山公司驻省城办事处的求援电话几乎同时到了省政府值班处,首先动员起来的省一医院乃至整个省城的几方面的医疗专家,李河山被及时送到医院后,脑外、胸外、普外、显微外科、骨科等几台手术交叉进行。

河山公司的其他高层都在祁山县的生产基地,得到消息后被紧急动动员起来待命,副总裁、李河山的主要助手、二当家李向前带着人连夜往省城里赶,一面遥控指挥,在车里电话通知了李青城立即回国。

李河山的夫人卫秀雪首先赶到医院,但李河山已被送进了手术室。公司里的人还都没赶到,只有一个司机伴在一旁,寂静、阴森的手术室外卫秀雪瘫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她和李河山在一起风风雨雨二十多年,虽然经历了无数的波折、困苦,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感觉就跟天塌下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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