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从市区坐上开往西郊的公车,只要四十分钟就能到达赵文轩的老家———一个近千人口的村庄。零九年的十月二日下午四点多,我们俩来到村口,凝望着那棵据说会发出哭泣声的古树。
眼前的一幕使我惊愕失色——被雷电劈掉一小半的主树干向土地庙稍稍倾斜,在两米左右高的断裂处,露出一个近一米深的树洞截面,里面布满交叉缠绕的细小气根,咋一望去,就像一堆密密麻麻的蚯蚓,看得我寒毛倒竖。更恐怖的还是这些气根编织成的形状——已被剖开一面的根团里,留下一个人蹲坐的空隙。
刚开始听文轩讲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还心存怀疑,直到目睹这犹如模具般的一团根系,一股浓浓的寒意从脚底往发端涌起。
“文轩……警察是怎么解释的?”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而文轩显然是来看过几次,并没有我那般的惊恐,只是心有余悸的说:“警察当然是不信有鬼的啦!大概意思和你说得差不多,也就是树洞的条件适合保存尸体,至于哭泣声,他们连记录都没写上。”
“树洞破开之后,真的还有哭泣声传出?”其实我相信文轩讲的是实话,只是这样一来,就推翻了我关于“笛子效应”的猜想,令事件更加的扑朔迷离。
“这样吧!你今天先别回去,晚上咱们再来看看。”文轩不知从那冒出的勇气,居然说出让我下不了台阶的话。也许是那个女鬼的出现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使他心存内疚,从而想一探究竟。又或许是冥冥中,他和女鬼之间有着某种宿缘……(写到这里,我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那天的晚饭就在文轩的家里吃,虽然他还请了几个表兄弟过来,觥筹交错间好不热闹,不过仍然挥不去我心头的阴霾——我还没做好与“鬼”面对面的心里准备。
酒足饭饱之后,文轩和几个表兄弟围坐着喝茶,从他们的交谈中我才知道,原来文轩早约好今晚几个人一同前去“探鬼”,这好歹让我安下心来。
刚过十点我们就出发了,就如文轩所说,从村口一直到大马路都有路灯,是那种不高的、散发出橘红色亮光的圆灯。当晚正好是中秋前夕,一轮圆月刚刚从村后的山脊间露出,飒飒秋风中现场显得很朦胧。
我们几个走到土地庙前坐下,谁都没有出声,眼光更不敢望向庙后的古树。看得出文轩的表兄弟也是借着酒气,仗着人多才敢过来,说不定他们比我更害怕。想到这点,我反而镇定下来。
此时的村口万籁俱寂,静得让人有些无措。一阵沉默之后,大家不约而同的掏出香烟,刚要点上时,文轩突然脸色大变。
“啊!……那声音又来了。”
大家马上屏住呼吸,惶惶不安的盯着文轩。就在这时侯,我清楚地听到一阵凄惨的哭泣声……那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十分的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我甚至可以听到她缓气时的呜咽。
我相信他们也都听到了,大家在极度惊骇之下一时没了反应,呆坐着面面相窥,任由这毛骨悚然的哭泣声在耳边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突然间静下来,就在众人惊魂未定的时候,一种更恐怖的声音从土地庙后边传来。“嗖……嗖……”脚步声?是谁踩着落叶向我们走来?
这古怪的声音由庙后顺着外墙慢慢的绕过来,就快到转到庙前了,大家再也坐不住,“蹭蹭”一下全站起来,不知是谁打开了手电筒,朝发出声响的墙角照去——只见两只硕大的田鼠,“呼”的一下往古树那边逃窜,很快就消失在一块大石头下……
原来是老鼠搞的一场虚惊,大家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不过刚才那女人的哭泣声可是实实在在的听到,文轩的表兄弟们开始打起退堂鼓。
“既然来了,再看看嘛!”文轩低声说。
我佩服他的勇气,只是不明白他到底要看什么?等什么?难道在等那个女鬼再次出现?然后和她聊天?一想到这个,我那不争气的鸡皮疙瘩汹涌而出,口也变得很干。
“你们看,那个老鼠洞里有东西在反光。”打手电筒的那位兄弟大呼小叫,大家随着他的手势望去,的确,在大石头下那个有手腕大的老鼠洞里,有一点东西在反射着幽光。
“是田鼠的眼睛吧?咱们有这么多人,走,过去看看。”文轩边说边抢过手电筒,慢慢向古树下走去,众人只好硬着头皮紧紧的跟着。
这时侯应该是零九年十月二日晚十一点左右,我们合力掀开古树下的那块大石头,下面是一条蜿蜒的田鼠穴洞,就在洞口处,文轩捡起那个反光的东西。
“身份证?怎么有半块身份证在这里?”
我接过文轩手里的东西,摆到手电筒下细看——这确是一张身份证,一张烂掉一半的身份证,擦去上面的泥尘,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头像清晰可见,剩下的地方隐约打印着“湖北省松滋市”……
当我顺手把它交回给文轩之后,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女人的头像,足足有几分钟,我明显的感觉到他在发抖,早已变色的脸有些扭曲。
“这……这不是我二叔发廊那个洗头妹吗?她不是早回家了?怎么身份证会掉在这里?”文轩愕然说着,把它递给身边的表兄弟们确认。
“没错,是这女仔的,二叔刚招她来的时候我去过几次。”
“嗯!就是她,她来没多久二叔就收摊了。”
文轩的几个表兄弟也很快认出这身份证的主人来,但随即又陷入一阵沉默,因为大家都把她和女鬼联系起来。这骤然出现的半截身份证,难道就是树洞里那具女尸的?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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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唵(an)、嘛(ma)、呢(ni)、叭(ba)、咪(mei)、吽(h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