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我提笔写这个恐怖故事的时候,内心一直感到很不安。一种无奈缠绕我的思绪,而这就是现实。愿事情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愿死者能早日安息……
(为了不给读者留下心里阴影,我尽量写得轻松些,让大家忽略这事的真实性。虽然它就发生在我生活的地方,南方的一个古老城市)
“Win,我昨晚被女鬼压床了……”边查资料边扒饭盒的小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饭粒喷得满桌都是。
“好好好……恭喜了!”我随口应他。
“什么‘鬼压床’?还不是太累,意识神经比活动神经早醒而已。自从死老编说什么‘年底的双薪要看大家表现’之后,我还不是每晚都被‘鬼压床’……”
“不是的,昨晚我很清醒,真的看到一个‘女鬼’吊挂在头顶的天花板上,突然砸下来,压得我气都喘不了。”小于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关于我和小余、老编的关系,前面第三话《周老鬼》有所交待)
望着茫然的小余,我不禁为他命运的不济而感慨。好好的大学专科毕业生,却鬼使神差的背井离乡来到这么个小城市,好去不去,偏偏又投到我们这个报社来。白天象牛一样被老编抽着干活,晚上还要猫在那十几平大的宿舍赶稿到深夜。这么折腾,没被鬼压床那才奇怪呢!
晚饭后,我们照例来到小余的宿舍整理资料。
“小余,女鬼呢?叫她出来打个招呼啊!”一进门我就开起了玩笑。
“别,别开这种玩笑。”他好像真的很怕,不时的左顾右盼。
看来昨晚发生的怪事确实对他“影响深刻”,不过他惊恐的神情也感染了我,马上乖乖的坐下来干活。
一到年底,报社总有做不完的事。好不容易搞到凌晨,才把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本市十大新闻》候选挑出来。小余迫不及待的发到老编的邮箱,顺口念了句:“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但愿老编没出去‘应酬’,但愿一次过PASS……”
两人就这么傻傻的等着,小余递来一根烟。
“win,这么晚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你今晚就在这里将就吧!”宿舍的床都很大,我以前也曾猫过数次,也曾数次半夜把小余揣下床,为此他一直避如虎狼,还扬言----“宁愿抱着死尸也不和你同床……”今晚怎么突然转性了?难道真有什么女鬼纠缠,想找我来做替身?
也许小余的祈祷真的感动了上天----老编很快回邮了。但是没有预想中的顺利,不但没通过,还挨了一顿骂。理由如下:漏了《我市大力整治河流污染,市长亲自下河畅游》,《我市引资取得成效,世界500强企业纷纷落户》这也没写。最关键的是,把《副市长梁月琴违规被撤,半夜离奇堕楼》这个还没有结果定论的事情也写上,这会造成恶劣影响,破坏社会和谐……
虽然老编的苛刻我们早就领教,小余还是气得直跳。
“妈的,什么引资500强的,那工业区到现在还不是一块烂地?如果说那是在郊外不显眼,少人注意,可这臭河明摆在市区,怎么忽悠得过?什么市长畅游,****!还不是摆摆样子,我看他连脚跟都没弄湿……”
小余还在愤愤不平,我知道他为何如此激动,倒不是因为关心民生或看不惯作假,而是他唯一负责跟进的新闻(那条女副市长堕楼的)被老编给“切”了。
诸位别笑话,干我们这行的,年低吃荤吃素就看你跟进的新闻能不能进“十大”了……
打完最后一个字,我们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两人躺在床上静等老编的“福音”,瞎聊中话题不免又转到女鬼来。
“Win,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小于问得好傻。
“有,老编是催命鬼,我是穷鬼,你呢!是色鬼。哈哈……”
“我认真的。昨晚那个女鬼的样子真的很恐怖……”小余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也只能收敛笑容说:“你明天还是上医院看看,搞点镇定药吃。”
夜里三点了,我却毫无睡意,身边的小余也在不时辗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静夜中的时钟嘀嗒声分外刺耳,我开始后悔干吗要呆在这儿睡,难道是为了一睹女鬼的“芳容”?万一真的来了……哎!我是“真猪”啊!
我就这么闭着眼胡思乱想,突然,“呼呼”的衣服抖动声惊醒了我,不好,女鬼来了。果然,一睁眼,一个瘦弱身影出现在天花顶上。妈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畸形的脸,一张仿佛被坦克压过的脸,裂开的额骨潸潸冒出白浆。
我拉了下小余的手,发现他抖得更厉害,原来他也在“欣赏”这“美色”……
我把嘴紧紧闭着,深怕被女鬼的脑浆滴到。内心把佛祖和观音当爹叫,甚至还想到了毛主席……还好,这只是一瞬间。很快,一切就归于平静,快得我无所适从。难道是一时幻觉?我又揣了小余一脚,这是他第N次被我踢下床。
趴在地上的小余头也不抬,如释重担的说:“Win,你看到了吗?刚才老编的样子多恐怖。”
“老编?”怎么是老编?明明是个女鬼,小余吓傻啦?
“其实他从窗外飘进来时我就发觉了,和昨晚那女鬼一样,也摆了个‘泰坦尼克’姿势,还好这次没砸下来。”小于心有余悸的说。
“你说你刚才看到的是老编?”我坐起来伸手拉他。
“我明白了,小余,这其实都是幻觉。所谓日有所思嘛!我一直惦记着女鬼,而你睡前在数老编的祖宗八代,所以咱们自然就……”小余打开电灯,倒了两杯水坐下说:“也是吧?可我昨晚看到那女鬼怎么解释?我又不认识她,不可能是日有所思吧?”
“呃……那最近有没有那个女人给你很深印象的?”我拼命装出一付神探的样子,好忘记刚才的恐惧。
“很深印象嘛!对了,就是那个堕楼的女市长,这事我一直在跟进。”
小余把电脑打开,梁月琴副市长那张极为普通的老脸徐徐露出,很难与刚才的女鬼扯上关系,唯一相同的是她们那一头卷曲的短发。
“Win你看,她死得还真蹊跷。”
“哦,怎么说?”反正睡不着,我凑过去看看。
“小区的保安说,她是独住,在傍晚六点多买菜回家后,就再没出来过,也没人进去找她……如果是自杀,你说她怎么还有心情买菜做饭呢?就算她是从容的自杀,那也应该留有遗书才对。”
看来小余对这事没少下功夫,接着他说了一句让我寒毛卓竖的话。
“我想她可能不是自杀,是被人推下楼的,而且凶手就是住同一栋楼的熟人……”
同一栋楼?那里住的可都是市府里的大人物。梁月琴在不久前因受贿问题刚被撤职查办,也许和她的意外死去会有联系(这种猜测对于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来说是很自然的)。可这与那女鬼又有何关呢?难道是找小余“伸冤”?靠,这么老土,再说我们又不是什么“青天”,连年底奖金都要看别人脸色。
(今天从老编口中得知,梁月琴确实与我们有关系----她就是从报社职工一步步走向仕途的,而且当时住的正是小余这间宿舍。)
闹了半夜,看看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呆坐着感觉越来越冷,我们又重新钻到床上。谁都不再出声,任时间随着刺耳的闹钟“嘀嗒”声失去,而接下来我所看到的一幕,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梦境,只知道当时心脏跳得很快,有种快要尿出来的感觉……
还是一阵“呼呼”的衣服抖动声,有两个人影走了进来。“见鬼了……”我说的不是梁月琴,而是牵着她手的那位帅哥----老编。他们都很年轻,含情相对吐着蜜语。还好我听不到,不然我会马上狂吐……
只见老编“潇洒”一笑,(裂开的嘴露出两个门牙,极像个“四”字)他转身开门出去了。说实话,刚开始我之所以没感到害怕,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的存在,可见他对我的震慑不亚于鬼。
孤独的女人坐到办公桌上,拿起笔来不停的写。月光下,她那模糊的侧脸透出一种气质,一种令人神往的青春。可当她放下笔,转身望过来时,马上变得苍老了许多,变回一张熟悉的,电视本地新闻上常看到的那张女市长的脸……这骤然的变化打断了我的遐想,我开始有了害怕的感觉。
只见她站起来,轻轻地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伸了个懒腰。然后一动不动的呆站,孤独的背影在一片死寂中显得分外诡异……突然,她满脸惊讶的转过头来,紧接着猛的一头往窗外栽下……
“呃……”我连惊叫都还没来得及,就听见头顶天花板传来“砰”的巨响----梁月琴如一张相片般贴着上面,扭曲的身体像是跳“街舞”中突然定格,脸上早已分不出五官,只有那头她独有的,沾满脑浆的卷曲短发,告示着她就是梁月琴……
“啊!……”我猛的坐起身来,三两步冲到门口。小宇在身后狂喊:“哥们等我,哥们等我……”声调近乎哭泣。
故事就写到这里了,别怪我讲得不清不楚,现实中有很多事情,不都是不清不楚吗?好了,我要去帮小余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