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田考断臂
“考儿，是你吗？”焦大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哭哭啼啼的田考竟然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推开田考：“大丈夫死则死尔，哭有什么用处？擦干你的眼泪，站起来！”
“是，考儿遵命！”田考竟然如同顺服的妇人一般，立刻擦干净眼泪，恭恭敬敬的站立起来。
“考阿姨，我妈妈死了！”王亮怀里的焦毛毛苏醒过来，挣脱王亮的怀抱，扑到田考身边呜呜痛哭起来。
王亮的脑袋彻底糊涂了，考儿，考阿姨，这难道都是田考的称呼吗？太女性化了，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接受这样的称呼，而且看起来田考还心甘情愿。不就是和龙阳君认识吗，怎么这样令人难以接受啊！
王亮再看看焦大，只见这个人身材魁梧，粗眉大眼，虽然浑身伤痕累累，但是却难掩内心的一股豪气，端的是一个铮铮硬汉。焦大和田考站在一起，如果从后面看，简直就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突然，王亮脑海中灵光一现，这个渔夫是谁，这个田考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田考说他和这个渔夫相熟，说要让渔夫帮着渡河。可是他们绝非相熟这样简单，看他们的样子，简直就是生死之交。而一个赵国的渔夫，怎么可能遭到赵国士兵的屠杀呢？
王亮想起来了，刚才在小树林里偷袭那个赵兵十夫长的时候，曾经听到过十夫长骂那个小女孩子为魏奸的女儿。莫非这个渔夫是魏国派到赵国来卧底的奸细，今天碰巧事情暴露，被赵兵抓捕？
渔夫是魏国派到赵国的奸细，那么田考呢？他是不是魏国派到燕国的奸细？
如果田考是魏国的奸细，他藏身在燕下都附近欲以何为？他主动请缨带着自己到魏国去找龙阳君，是因为他认可王亮的计策，还是他打算把自己送给龙阳君？
不由自主的，王亮在剑柄上轻轻按动了几下。田考是一个剑术大家，自己可不是对手，但是一旦确信他就是魏国的奸细，自己只能趁其不备，才有扭转局面的可能。
“焦大，我来为你引荐一位贵人！”田考扶起焦大，缓步走到王亮面前缓缓跪倒：“这位是大燕国姬丹太子殿下。”
“太子？”奄奄一息的焦大双目中竟然放射出一股凌厉的光芒：“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突然身子一歪，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焦毛毛和田考双双扑到焦大的尸体上，失声痛哭。
王亮站在田考身后，内心做着痛苦的挣扎——杀还是不杀？
田考背对着自己，此刻正伤心欲绝，如果自己突然拔剑刺入他的后背，绝对有把握将他当场格杀。可是，万一自己杀错了呢？如果田考是奸细，他怎么会对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如果他不是奸细，渔夫说的三个“好”字又是什么意思？
一大一小两个人一直哭了足有一刻钟，才渐渐止住哀声。
田考擦干眼泪，整整衣冠，突然郑重其事的对王亮跪下来：“太子殿下，请恕田考不忠之罪，田考不能随侍太子殿下去大梁了。焦大与我乃是刎颈之交，田考不能让他们夫妇暴尸荒郊。”田考慈爱的抚mo着焦毛毛的秀发：“还有毛毛，我要将他养大成人，不让她受冻饿之苦。”
这样就走了吗？王亮手握剑柄：“田考，你究竟是何人？”
田考跪在地上，神态自若的扫了一眼王亮的宝剑：“田考乃齐国人。”
“齐国人？”这个答案大大出乎王亮的预料。
“五十多年前，燕昭王时期，燕将乐毅合五国之军进攻齐国，齐国的珍宝财物，人口牛马被劫掠者不计其数。田考的先祖就是在那个时期被劫掠到了燕国。时隔五十多年，下都城才有了田村，才有了田光和田考。”田考直起腰，盯着王亮的眼睛：“太子殿下一定怀疑我是魏国人，而且是魏国派往燕国的细作。其实不然，田考乃齐国的细作。”
果然还是奸细，王亮握剑的手钻的更紧了。跟随王亮一起来的两个燕国勇士也发觉苗头不对，纷纷拔出宝剑，随时等待命令对田考进行攻击。
“然田考在燕国虚度三十五年，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燕国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向齐国传递过任何关于燕国的消息。”田考昂着头，大义凛然。
“那，此次大梁之行呢？”王亮还在犹豫，因为直觉告诉他，田考说的是真的。
王亮只是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田考完全可以死不承认。以田考的武功，杀死王亮和两个燕国勇士易如反掌，现在他居然主动说自己是一个细作，一定是想要证明什么。
“田考既是齐人，就无时无刻不为齐国的利益着想。田考时常和大哥田光讨论时局，认为燕国和齐国虽然是世仇，但是对齐国威胁最大的却不是燕国，而是秦国。太子殿下力主抗秦，是救大燕，也是救齐国。可叹齐王昏庸，认为齐国和秦国并不接壤，而且齐秦王室又有姻亲关系，觉得秦国不会进攻齐国。可是秦国已经令魏国屈服，秦国大军随时都可以假道魏国进入齐国啊！”
分析的不能算错，但是和历史并不相同，真正的历史是秦将王奔从燕国领土进入齐国的。
“因此草民才要和太子殿下一同前往大梁，离间秦魏，保我大齐啊！”田考的声音有些呜咽：“可是焦大已死，草民再没有争雄之心，宁愿带着毛毛退隐山林。齐国也好，燕国也好，从今往后，与我再无瓜葛！”
一个渔夫的死，竟然让田考万念俱灭，王亮猜测，这个叫做焦大的渔夫，一定曾经是田考的面首。
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有的时候也可以变得如此深厚啊！
“我知道，太子殿下一定对我有所怀疑。我大哥田光经常教导我，为君子者，做事而使人怀疑，是最大的耻辱，当自刎以示清白。然草民还要抚养毛毛，不能就这么死了。”田考站起来，凄然说道：“太子殿下，就让草民的一只手臂代替我的头颅吧！”
田考说罢，闪电一般拔出宝剑，“咔嚓”一声斩断了自己的左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