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能吃？难不成有毒？”肖毅刚才还尝了几口，这时立马捂住了肚子，果然觉得有些难受。
“有毒倒好了，******这比有毒麻烦一万倍！”秦成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开玩笑，脸色十分凝重的问王过江道：“你逮鱼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
王过江努力回忆着，心里发虚，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没，没有吧，我也不知道，当时没注意。到底怎么了？这鱼到底怎么吃不得？你说话别老是半半截截的啊！”
“到底怎么了？”秦成指着锅，一声苦笑道，“这是摆夷佛寺供养的神仙鱼，你竟然把它抓来煮了吃……哼哼，我刚刚看见河对面寺里的佛爷和摆夷头人带着几个人去找营长了，一个个脸都是黑的。我立马想到你说要请吃鱼，就怕是你捅的娄子，没想到还真是。完了，这回是真玩出屎来了！”
王过江隐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只不过嘴上还在逞强而已：“神仙鱼，什么神仙鱼？这不是封建迷信吗，是四旧，管你什么牛鬼蛇神，是鱼我还不能吃啦？”
“你丫放屁，搁在我们那儿叫封建迷信，放在这儿就是民族宗教信仰。那水潭里的鱼都是和尚们用供在佛堂里的东西养了几十上百年的，一个个都成精了，老百姓都说这是佛祖化身，恭敬地很。哎，都怨我都怨我，昨天你说请吃鱼我没多想，谁知道你打的是这些鱼老爷的主意！杀条鱼这比杀个人都恶劣，知不知道当年在这儿驻扎的日本人就是因为炸了这些鱼吃，莫名其妙少了一个班。”
秦成现在简直懊恼之极。为了尊重当地老乡的宗教信仰，缅共军区曾经三令五申，通告过往部队不准捕杀掸寨里的神仙鱼，有违此令者严惩不贷。可王过江和肖毅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他当班长的一时也没想起说。如今捅出了天大的娄子，连寺里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住持佛爷都惊动了，到时候会怎么惩治王过江和肖毅两个，实在是让人不敢想象。
三个人同时沉默。肖毅和王过江这下全傻了，他们知道**向来讲究军民鱼水情，尊重少数民族，宗教问题看得比天大，自己这回算是犯了大忌。
就在这时，营里突然吹起了集合号，“滴滴答答”的号声让肖毅和王过江浑身的肌肉一颤，可三个人一时谁也没有动，依旧是沉默。既然佛爷和头人都找上门来了，谁明白这号声是什么意思。
“咝”肖毅抽了口冷气，他一时发愣，香烟燃尽了烧到了手指都不知道，把烟屁股一扔皱眉问：“那现在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
“生鱼都煮成鱼汤了，还能怎么办？这事就算没人看见，想躲也躲不掉，二营就这么点儿人，想查立马就知道是谁。到时候只能认错态度好点吧。”秦成摇头叹气，事到如今，的确是没什么挽回的余地了。
“驴日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集合去。到时候你们全当不知道，这事都是我一人做的，老子好汉做事好汉当。怎么罚我都认了。”王过江把锅从火上端了下来，拍拍屁股走向门口，回头说道，绝望之余反而生出一股豪气。
“这时候你逞什么英雄？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吃鱼的时候你没忘了我，现在出事了，我也不会躲在后头。”肖毅一咬牙扬眉说道，几步就跟了上去。
“我看是你想逞英雄？按秦成说的，这次的事儿肯定不好善了，到时候我一个受罚，总好过咱两个人一起遭罪。再说这鱼本来就是我杀的，你压根不知情……”王过江一边走一边说，刚走到门口，正看见几个人一溜小跑的往操场跑，他又突然停下，一个转身回去盛了满满一碗鱼汤鱼肉，坐下来呼呼噜噜吃了起来，一边吃嘴里一边念叨：“驴日的，反正是闯祸了，老子先吃个够本再说。”
“行啦，又不是刘胡兰掩护地下党员。这鱼我也吃了，让我没事儿人似的站在边上看你受处分，反正我做不出来！”肖毅也折回去盛了一碗，坐在王过江旁边吃了起来。
“你……好好好，算了，我们吃！”王过江本来是真心想一人把这事扛了就算了，可看肖毅是铁了心的要两个人一起受罚，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是闷头喝汤。
秦成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真不知道是傻还是憨，简直是哭笑不得：“两位好汉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想吃就快吃吧，待会儿有你们受的！******，得罪了老百姓，别说你们了，我、连长、指导员、营长还有政委，谁都好受不了！”
汤肉都很烫，肖毅他俩吃的又急，不一会儿都是浑身冒汗。好在鱼大没什么乱刺吃着不费劲，两人一人一碗也没耽误太大功夫。王过江吃完，站起来一拍肚子：“走吧，我就不信还能把我枪毙了。”
“那可说不好。”秦成轻轻摇头说道，语气里说不出的担心。解放军不注意耍个流氓都有被枪毙的，更别说吃了老百姓的圣物犯了众怒了。
三个人往集合的操场走过去，谁知半路上就看到了营长和政委，肖毅他们的一连长也在。几个人被摆夷头人和佛爷以及许多村民和僧人围在了中间，不知在说什么。几个知青营的战士想过去看个究竟，可都被旁边的一连长大声喝退，站在一边。
而这时仍有许多村民得到了消息之后，手持着农具或者猎枪群情激奋的陆续往河这边赶来。人群里一个小和尚眼睛最尖，大概是认出了王过江就是杀了神仙鱼的凶手，伸手往这边一指就叫了出来。
几个村民闻声转头看到肖毅他们，不知听那小和尚说了些什么，哗啦一下，抄着家伙就冲过来把几个人围住了。摆夷虽说全民信佛，平时民风极为良善，可王过江偷杀神仙鱼的事实在是侵犯了他们的信仰，所以这时原本温和谦让的村民此时各个眼睛冒火，其中几个摆夷小伙子最为激动，扑上来就打。
肖毅首当其冲，领子被一个摆夷青年揪住。眼前的人因为愤怒，黝黑的面庞表情扭曲，粗重的鼻息和咒骂混着唾沫星子一起喷到了肖毅的脸上。
另有一个摆夷小伙子找上了旁边的王过江。他本来一身功夫，看到挥向自己的拳头本能的就想反击，可转念一想却又生生忍住，只是浑身绷紧，伸出胳膊档了一下，护住了头脸。
可就是伸出胳膊这么一挡，却引起了摆夷村民更大的不满，更多的人嘶嚎着围了上来。秦成也被殃及池鱼挨了不少拳脚。本来在只是旁观的知青营战士虽说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看到自己人竟然被围殴，也忽的一下冲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