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没几下就被肖毅喝光了，林静竹伸手去接竹筒：“给我就行了。”
肖毅把竹筒递还给她，一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林静竹比他们回来的早，已经在营部休整了好几天。这时的她，早已经梳洗一新，卸下了多日行军的风尘疲倦之色，又换上了崭新的绿军装，女孩子的温婉和军装的阳刚结合在一起，让人更显得精神、耐看，别有一番味道。
“恩，怎么了？我衣服穿错了？”林静竹见肖毅眼神有点不寻常的一直打量着自己，心里发虚。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扣子没系错，皮带也扎的好好的，又摸了摸脸颊说：“我脸上没什么奇怪东西吧？”
“没没没有，不不不是。”肖毅连忙摆手，脑门顿时渗出冷汗。
“那你结巴干什么？到底怎么了？”林静竹歪头看着他问道。
“没事没事，那个‘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衣服不错，挺好，挺好看的。毛主席的诗写的多好啊，一句顶别人一万句。是吧？嘿嘿。”肖毅瞎扯两句，把伟大领袖都搬出来了，用以证明自己确实心无杂念。心想我总不能说因为你长得太俊，大爷我喜欢花姑娘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静竹笑着点点头。其实肖毅心里想得是什么，她还是能大概猜到一点的，不过这种事，还是得权当听不懂最好。
“王过江那小子哪去了？”肖毅心知不能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不然迟早犯错误，赶紧顾左右而言他。
“他和秦成中间来过一次，可你当时还没醒。他俩等了一会儿，又说有事还要跟营里汇报，就走了，说待会儿再来。”林静竹扶着肖毅重新躺下了。
王过江他们应该是向上级报告有关克钦独立军的事了，想到这肖毅心中不禁一黯，叹了口气说道：“小赵，他不在了，你知道么？”
“我知道。”林静竹轻轻的说，“你们被抬回来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肖毅苦笑一下，同样是被抬回来的没错，不过一个是死了，一个还活着。
这时门帘挑开，走进一个人，也是穿军装的女兵，她手里拿着个托盘，看了眼床上的肖毅，说道：“醒啦？这都快一天了，小林，你一直在都这儿？”语气里有几分开玩笑一样的暧mei。
林静竹眼睛里马上流露出一丝慌乱，摇头说道：“没，没有。我只是不放心，刚过来看了看，他就正好醒过来。”她看到托盘里摆的瓶瓶罐罐和纱布镊子之类的东西，问道：“是要换药了么？”
“恩，天气热，换药得勤一点。正好你在，你给他换吧，看你也对这些挺熟悉的，用不着我们教你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那女兵笑笑，把托盘往林静竹手里一放，撂下句话就走。
“诶，小何？”林静竹没能把那女兵叫住，摆出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对肖毅说：“你躺好吧，我给你换药。”
“哦，好。”肖毅看着尚在摆动的门帘，又和床边的林静竹对视了一眼，咧嘴笑了笑，心里升起一丝不太好的感觉，刚才那姑娘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天气很热，肖毅躺的是个竹床，身上只盖了一条小薄毯子。林静竹把托盘放在了一边，准备了一下，就要去掀毯子。而这时肖毅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事，中电一样的一个机灵，大叫一声，挡住了林静竹的手说：“不行，慢着，这药不能换。”
“怎么？”林静竹不明白对他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反应。
“你等等。”肖毅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十分严峻的事实。在很早之前，因为虱患成灾，他就和秦成他们一样把内裤给丢了。而伤口在大腿根上，那岂不是……他又偷偷的把身上的毯子掀开一个小缝往里一看，自己下边不但没穿内裤，就连那片黑草丛也被刮得干干净净，寸草不留了。
“毛呢……怎么都没了？”这种情形肖毅一时有点接受不来，一句话没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没了？”林静竹没听清他第一个字说的什么，不解的问道。
刚刚那句话，肖毅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心想自己也太激动了。不过好在林静竹没听清楚，他暗自庆幸之余，马上一笔带过的说道：“哦，没，没什么。我是说，给我换药太麻烦你了。”
林静竹倒是挺认真的说着：“麻烦什么，卫生员不就是做这个的么。”接着看肖毅一脸窘样，她终于明白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扑哧一声笑道：“做手术都要备皮消毒的嘛，不然再感染了怎么办，所以就都……没了呗。”
“哎，你别笑，笑得我心慌。我这不是不知道嘛。”肖毅被她笑得老脸一阵发热的说道。他这才记起来以前有个得阑尾炎的哥们曾跟他讲过，做手术之前的确要把那地方的毛全给剃干净了，叫做“备皮”，不然留着毛发之类的不干净不说，还容易掉进刀口里引发感染。
林静竹的大眼睛已经弯成了两个好看的月牙儿，抿着嘴忍着笑说道：“好好，我不笑。你快躺好，毯子掀开，手放一边……”
“不行！这个，这个不太方便，我看……药还是别换了。要不，你跟我讲讲怎么做，这药我自己换。”肖毅把身上的毯子抓得紧紧的，盖住下半shen。大夫做手术时把他的裤子全剪开脱掉了，如今他下边除了绑的绷带纱布，光溜溜的什么都都没有。这要是把毯子掀开了，还不什么都晾出来了。他从小时候不穿开裆裤开始，那地方已经十几年没让女的看过了。
“哪有让伤员自己给自己换药的的，还是我来……”林静竹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接着脸红红，也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没关系的，特殊情况而已，你别太在乎，我也没什么的……”
都说医者父母心，林静竹起先一心只考虑着给肖毅换药，没把更深的那一层考虑进去。看肖毅一脸急样，才猛然意识到他需要换药的地方有点不寻常。不过职责所在，她还是不愿意马虎，又故作镇定的说道：“毯子不用全掀开，打开一个角就行了，其实真的没什么的。”
林静竹这么说，言下之意是该看的我看，不该看的我不看，让他别太紧张。可肖毅还是摇了摇头，心知大腿根和小兄弟是唇亡齿寒互为表里，毯子不掀则已，一掀二者必定同时大白于天下。
看着肖毅满脸严肃的样子，林静竹觉得尴尬之外，还有点想笑：“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再去把小何叫回来，让她给你换。”小何就是刚才拿托盘来的那个女兵，林静竹考虑着肖毅不愿意让自己给他换药，可能是因为两个人彼此太熟悉的缘故，要是换个生来人，肖毅可能就没那么抵触了。
肖毅又是摇摇头：“换来换去还不都是女的，怎么都不方便。要不给找个男的来，要不我自己动手，谢谢了。”那小何恐怕就是想到了那一点，才把工作交给了林静竹，自己飞也跑掉的。
林静竹有点怀疑的说道：“肖毅你别这样，这种活是我们该干的，如果不是你，换成别的伤员也一样的。再说你行吗，你们男干活粗粗糙糙的，再弄感染了怎么办？再说自己操作着也不方便啊。肖毅你别这样躺，”
“让你来更不方便，别罗嗦了，赶快跟我说怎么换就行了。”肖毅的口气一丝都没有松动。他怎么觉得今天这事好像反过来了，林静竹一个姑娘家倒是一副用科学的唯物主义眼光看待事物的样子，自己依老爷们反而别别扭扭得跟个受封建礼教束缚的怕羞小媳妇儿似的，
而这时门帘突然挑开，前后走进两个人来，先进来的一个大声的说道：“驴日的，我听不下去了。”
另一个也跟着说道：“丫挺的装什么装，这么好的待遇我想争取还轮不上呢。”
肖毅根本不用看，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王过江和秦成来了。也不知道他俩在外边站多久了，都听见了什么，才让王过江在那里说停不下去了。不过他心头还是如蒙大赦的松了一口气，他们来了，就用不着林静竹给自己换药了。
而这时王过江走过来，又说了一句：“肖毅，谁还稀罕看你啊。昨晚上给你做手术的时候，林静竹就在边上帮忙，该看见的早看见了。你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妇。“
肖毅的脸顿时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