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翦夜色中一座大殿外鬼火重重,殿中透出些许亮光,在这雾气渐浓的深夜里,显得越发诡异。
“还不错,虽然有些出乎预料,不过还好是在照着我们期望的方向发展。如今与天界缔结了这不战之约,于我们而言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一个白衣人玉簪挽发端坐桌边。
“恩”,另一旁的玄衫男子微一颔首,“虽说事情比我们的计划提早了许多,不过还好有这个提早,不然若真正等到大军挥下迫在眉睫之时,我们便是想让小妖与他见面,恐怕都难做到这般天衣无缝。”
案几上摆着两只长形木质茶盏,浅浅的水面映着烛火在闪闪跳动。
玄衫人略一皱眉道“不过,她今日在大殿之上的举动有些异常,可是凡间的两日里发生了什么?”
“这个”,白衣人略一沉吟,“那昊胥当她是白若转世,自是一往情深”,忽的似想起什么,轻笑了起来,“不过咱们这个小妖恐怕还不晓得情为何物”。
“哦?”玄衫人见白衣人的模样似提了几分兴致。
“其实也没什么,小妖幻做男儿身后,那昊胥还是痴心一片,竟生出了断袖之情”,说到此白衣人微敛起笑容,叹道“可怜他痴心化作水,无痕流过,小妖如何会懂,即便稀里糊涂与他断了袖,也未必知晓其中深意。”
“什么?”玄衫人双眉合拢,“小妖与他……断袖?”
“尊上误解了,没有真的断袖,小妖许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将断袖当做凡界一种男人相交的情谊,想那昊胥也看的明白。”
“荒唐!”玄衫人面色一沉,似有微怒。
“尊上息怒”,白衣人急忙站起身,“小妖不知晓断袖之意,那昊胥也没有过分之举,他二人并没有发生什么。”
看了看玄衫人后,白衣人又道“尊上,小妖在凡界偶遇昊胥,而那昊胥又将她认作白若,如若他二人当真生出情分来,不正是我们所希望的吗?”
玄衫人冷着面孔道“方才有殿侍来报,说有一只小妖狐跑进了岐尚宫”,此刻他眼神冰凉,正堪堪盯视着白衣人,寒着声音缓缓道“难道这还不算生出情分吗?”
白衣人立刻板正了面孔,感受着玄衫人森森寒意躬身抱拳道“若当真如此,岂不正好?”未待玄衫人接口又道“尊上,属下曾说过,那白若虽借着妖根得以重生,然而被封印了仙识的她如今只能是妖华,虽说两根会对其心性产生影响,但是妖华就是妖华,不是白若,更不会是……”白衣人抬起头郑重道“丹朱!”
“啪”的一声重响,玄衫人一手拍于案上,“放肆!”
白衣人似没听见般,不顾玄衫人的怒喝,敛眉继续道“当年救尊上时,老尊主是豁出去和天界拼死一战,只是没想到会搭上那个白若,尊上应当还记得在老尊主面前立下的誓言,老尊主之所以留下她的性命,为的也只是日后能够在危难之时保全妖界”,稍一停顿,“她,从头至尾,都不过是我妖界的一枚棋子罢了!”
“您怎可以对一枚棋子生出感情,尊上,棋盘之上,落棋无悔,当初落子时便已是算到了今天这一步,容不得您举棋不定。幸而这次在凡界她与那昊胥偶遇,不然若由着您再这般犹犹豫豫,那我们输的,可绝不会是一盘棋。”
玄衫人眼中寒光黯淡了下来,僵持了片刻,玄衫人颓然道“她身上总是有几丝丹朱的影子,我不过是想对她好些,不会生出什么情意,冥主多虑了。”
白衣人将玄衫人嘴角的苦笑尽收眼底,自然晓得这句话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语,不得不提醒道“望尊上谨记对老尊主的誓言,不然属下也会很难做。”
“我不许你动她分毫!”玄衫男子立时杀气顿现,凉飕飕道“千年内我们虽已无战事之忧,但不到最后一刻,盲目弃棋绝不是明智之举。”
听到此,白衣人终是叹了口气,“尊上,不曾想你对她用情已如此之深。”
“老尊主当年没有立时取她性命,是看在她为你挡那惯胸一戟,反正她伤势过重也撑不了几日。尊上却能说动老尊主舍去半数修为来救她,想来老尊主也明白她若真死了,只怕我妖族会受灭族之险。如今这许多年过去了,属下不敬问一句,尊上当日替她求情,难道就只是担心我妖族?昭华山上的一幕幕,属下也要问一句,您这般恩宠于她,难道只因心里对丹朱的情又或者是愧疚?”
玄衫人显然已经意识到方才的失态,暴露了自己的心迹,寒声道“冥主欲怎样?”
白衣人躬身一揖,“尊上应当记得,老尊主曾直命属下,倘若尊上对此女子生出情分来,那么属下便要用她的命来祭奠老尊主。”
玄衫人衣袖内双拳紧握,咬牙道“你…敢?”,再看住白衣人时,嘴角一扯,摇头道“老白,你不会这么做。”
白衣人抬头亦是淡淡一笑,“就如尊上所言,如今虽千年无忧,但她却还不能死,不过尊上方才称我老白,已是触了我的死穴,不妨对尊上明言,杀小妖我亦不忍”,说罢,抬手又一揖,“明日之后,还望尊上允属下将其带回昭华山。”
许久后,玄衫人才慢慢道“我自会安排。”
白衣人本还想再言,待看到那人死灰一般的面色时,还是将话咽了,俯身屏退。
待白衣人将走到门边时,玄衫人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当日在凡界伤卓刹的人查出来了吗?”
白衣人回身,摇头道“还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