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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每一次分别都有一个美丽的抵达

又是一年毕业季。

南昌的天气热得有不点像话。毕业的学子们穿梭在滚滚热浪里,焦灼与欣喜,期待与迷茫……在诸种矛盾的情绪之中,开始新一轮人生的告别。

作别过去的云彩,迎接未来的清风。在一程又一程的告别中,完成人生的蜕变,经历了分别,人才会成熟,经历了分别,人就会长大。我始终相信,人生的每一次分别,都会有一个美丽的抵达。

我从教的大学,年轻的毕业生们度过人生最后的校园岁月,此时的状态,他们喜欢用一个词来形容:兵荒马乱。东奔西游,气喘如牛,他们为了或空茫,或踏实,或苍白,或美好的前程,拼尽全力,做最后的努力。毕业酒会,一场接一场,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有醉卧校园的毕业学子。

我带小宝参加了一次我们中文专业的毕业酒宴,看到大哥哥大姐姐们的疯狂与坦诚,小宝甚是开心。我和小宝隔岸观火,看他们放纵地大笑,深情地痛哭。离别的伤感,未来的期待,在他们身上有着生动而实在的体现。我能体会他们的感受,小宝却倍感惶惑,一脸茫然。

没过几天,小宝迎来人生第一个毕业季。

6月28日,幼儿园的毕业典礼在南昌大学逸夫馆大会堂举行。我提前向学院请好假,带上小宝,准时赶去参加这一重要活动。两地四所连锁幼儿园的大班小朋友、老师和家长,三百来号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孩子们没有离愁别绪,像参加以往的所有活动一样,个个欢天喜地,上窜下跳,打打闹闹。他们应该都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参加幼儿园的活动,却没有一点伤感,除了快活,还是快活。

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们只管开心,还不知伤感为何物呢。

开场舞曲《浏阳河》,小宝所在幼儿园的老师悉数上场,激情与柔美相结合,她们跳得相当专业,也很投入,我为这群年轻可爱的女教师们的舞蹈,拍手叫好!她们如此重视此次毕业典礼,精心编排舞蹈,用最美的舞姿,给孩子们献上最真的毕业祝福。

这次毕业典礼,有两个环节温馨感人,令人难忘。

一是播放每一个毕业生的照片。会场大屏幕上,投影仪投射出四所幼儿园的孩子们在园学习生活的精彩片断。孩子们看到自己,或者自己班上的同学,告别了喧哗和躁动,安安静静地欣赏起来,时不时地发出爽朗的笑声。也许他们回想到并不久远的过去,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与激动。

播完视频,屏幕上,以幻灯片的方式,两人一组,轮番播放孩子们的毕业照。他们身穿小博士服戴小博士帽,既严肃又可爱,有人绷着脸,有人咧嘴笑,让人一看就想笑。同班的小朋友,很快就认出了屏幕上的同学,他们不约而同地大声喊出他们的名字!换一组,喊两声,换一组,喊两声,仿佛是钟点,不曾停歇地往前走。我经历过多次别离,目睹过很多次的离别,唯有这次,趣味横生,欢乐开怀。

二是给老师献花。毕业典礼的最后一个环节,所有的孩子每人领到一枝鲜艳的康乃馨,然后涌上舞台,找到自己的老师,给老师们献花,感谢她们三年来的精心培育,对老师们说一声:“老师您辛苦了!”

教育要使得孩子懂得感恩。幼儿园在孩子们毕业离园后的最后时刻,如此感恩教育,让我感动。我甚至觉得这样的活动,这样的仪式,不应只是幼儿园出现,应该在整个学校教育过程中,贯彻始终。——遗憾的是,我所从教的高校,甚至没有毕业典礼,更别提在离别之际,传递感恩了。

这小宝的毕业典礼,更是一场大的人生课,分别课,和成长课。

毕业典礼结束后,小宝领到了人生的第一张毕业证书,幼儿园的学习生活,从此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声声告别中,小宝开始新的人生旅程,由此出发,前往人生旅途之“小学驿站”,那将是全新而美丽的人生抵达。

小宝除了经历了毕业离别,还有几次很有人生意义的辞别,以及生活逸趣的分手。

由于种种原因,小宝三岁之前,大部分时间和妈妈在外婆家度过。周末,或者有事的时候,我会赶去看她。两岁那年,宝妈带小宝回家过年,一家三口共度祥和幸福的中国年。小宝满月后,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这次过年,咱们父女相处的时间算是比较久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喜欢我抱她站在窗前,看楼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汽车,用小手指点点,嘴里念念有词:车车。那时,她说话并不多,但喜欢和我一起说笑一起玩。

大年初七,宝妈得上班,所以初六下午就要回外婆家去,我叫来朋友老吴开车送。车到外婆家门口,宝妈把小宝从我手上抱走,下车。小宝见我没有跟出来,大喊:“爸爸!”然后我关了车门,摇下车窗,对小宝说:“爸爸有空来看你,陪你玩哈!”然后,她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边哭边喊:“爸爸,爸爸,我要爸爸!”坐在车上,我再也控制不住,用手背擦眼泪。老吴劝我说:“不要紧的。小孩子舍不得爸爸妈妈,这很正常。我们走吧,再不走,就走不脱了。”他一打方向盘,车子驶向远方。小宝的哭喊隔着距离,听不见了,却永远地扎进我的心里,每每忆及,感触极深。

这一次分别,让我不得不静下心来,认真思考家的含义,父亲的责任。这一次分别,让家庭之舟安全平稳地进入避风港,有了安全且美丽的抵达。

小宝三岁后,每年暑假,三姑都会带上小表哥黄兴从福建来家小住。小宝最期待自己有个伴,却因国家的计生政策,无法实现。所以,有机会能和表哥表姐一起玩,她喜不自禁,要乐翻天的。小宝两岁后,就几乎不会尿床了。但暑假和黄兴哥哥玩的时候,居然有好几次夜里尿床了——白天玩得有多开心,由此可见一斑。但团聚总是短暂,三五天后,就迎来了分别。那一次次的分别,让孩子幼小的心灵,有新的期待,让亲情抵达最安妥的位置。

小宝上中班的时候,和北京籍重庆的小朋友吴雨桐最要好了。吴雨桐由外公外婆带,平时由外婆接送。每次下课,小宝和她一起在草地上玩游戏,开心得要命。后来,吴雨桐外婆的小女儿要生孩子,她必须回去帮忙,这一走,也把吴雨桐带走了。我和小宝送他们一行三人上的士车。在等车的时候,吴雨桐提出要玩蹦蹦(举高高)。当时,约好一个人玩三个,小宝先玩了三个。轮到吴雨桐的时候,觉得此去一别,也许今生今世都无法见面,便多举了一个,就是这个,惹得小宝醋劲大发,觉得太不公平了。小宝一边哭一边申诉:“为什么吴雨桐玩四个,我才玩三个!”小宝一哭,吴雨桐也愁眉苦脸,满脸乌云。哭声把离别衬得颇有些戏剧效果,悲情迅速蔓延。车来了,他们三人上了车,走了,吴雨桐对小宝说:“以后来重庆玩啊!”小宝哭得一直不停,挥手告别的事,只好由我代劳了。

后来,很多次在小区草坪上玩,小宝都会念念不忘老同学,说:“要是吴雨桐还在,就好了。”那一次分别,让友情有了一个美丽的抵达。

人生路漫漫,每一次分别都有一个美丽的抵达。从小到大,从年轻到年老,每一次分别,都是一份珍贵收藏,一笔人生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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