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祭祀被带进宫里软禁了？”听到婧昭打探来的消息，云清一脸的低郁。光笼罩在他的脸上，有种淡淡的黯然。
婧昭斜了眼打探着他的神色，一边磕着瓜子一面悠悠地问：“你是担心那变态皇帝会对渊堑做什么过分的事吗？”
云清霍然转身看去，入眼却是女子巧笑嫣然的神色。她的视线荡过时薄地如一层纱，声色依旧是淡淡的：“有些事你不觉得应该告诉我吗？为什么你会去行刺巧尥？为什么他明明贵为祭祀偏偏要做这种事？又为什么——他这么恨定稷……”
见云清垂下了眼睫，婧昭忽而启唇一笑：“如果你不说我也无所谓，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还要救不救。”
云清看她神色就知道是非说不可，只能低低地叹了口气：“如果是婧昭，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可有听说，鬼方国三皇子的事？”
婧昭点了点头。原本的确听说过这煌魏并非只有现在身边的这两个儿子，但三皇子煌灼不是在定稷已经死了么？看去，云清的眉梢已经微微蹙起，正待她就要琢磨出一些什么时，他已经低声开了口——“三皇子其实并没有死，祭祀他，就是‘煌灼’！”
渊堑就是煌灼？那煌魏岂不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回想当初曾经目睹的种种，婧昭的神色也寒了下来。这算什么？竟然有父亲拿自己儿子当孪童的么！简直是丧尽天良。无法想像渊堑究竟经历过什么，仿佛有种暗暗的情绪开始在心间萌动，婧昭的神色平静地仿佛波纹不兴的湖。很冷的神态，冷到几乎不含一丝的温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分没有起伏的声音，云清听了也不由一愣。他无法探究这个女子的心思，只觉得那苍白的唇仿佛透去了丝毫的血色。如果是她，也许可以改变些什么的吧……他忽然勾起一抹凄然的笑：“婧昭，外面的传闻都说，三皇子是在定稷丧生的对吧。但其实，当初少主他根本就没有死，一路回到鬼方，而且，还见到了皇上。”
婧昭蹙起了眉。
空气流动间忽然多了抹恨意。似一个瘴，生生垂下。
云清的声音开始浮动，有几分不真实：“但皇上并没有还给少主身份，得知他回国，反而是闭门不出。直到一次偶然机会让他同少主碰面，他才忽然改变了主意。他让少主，做他的‘侍从’，百般讨好他……如果不是靠自己，少主甚至根本不可能成为如今的‘祭祀’。煌魏他根本不是人，为了自己的yu望，居然对自己的儿子……”
一个不能得到应有地位的皇子，在自己父亲的胯下苟且偷生……婧昭垂了眼，隐约微微地颤动。她不能体会这将是怎样的耻辱，但这时分明感到了一种不可遏制的怒火。当初煌魏不想承认渊堑的身份，无非是不希望自己在定稷的屈辱被公布出来。为了维护自己，而这样糟践亲身骨肉……
他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来的？他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屈辱！渊堑……婧昭闭了闭眼，她终于明白了渊堑为什么会这么憎恨定稷国。是这个国家剥夺了他皇子的地位，是这个国家让他的家支离破碎，是这个国家逼他的娘受辱自尽，是这个国家给了他无尽的耻辱……但是，憎恨着定稷的同时，他应该更恨鬼方吧。他恨煌魏。因为正是这里的薄情给了他更加难以忍受的屈辱……
无法控制的愤怒开始灼热地燃起。婧昭的面上是平淡的波，忽然低低地开头：“云清，前段时间，渊堑究竟做过什么……”
云清低了眉并不答话，婧昭死死地盯住了他：“说，渊堑到底做了什么？一直相安无事，为什么煌魏现在突然采取了这么一系列的行动？”几乎一切都已经明了了，从文会那天的设伏到指使巧尥公然“揭穿”他和柳折言的私下会面，然后在云清行刺后不设人追捕，反而是封锁大内不许他返回，另命人直接去神殿抓人……这一切，都是煌魏做的，不是么？
云清忽然勉强扯起了一抹笑：“婧昭，你的确很聪明。如果你去协助银夷，恐怕对我们的确不利……我这样同祭祀说过，他明明知道，却不想动你……”话中含话，但婧昭并没有留意，只是蹙了眉淡淡地看着他。云清低吐了口气，道：“少主他同煌魏说，以后，再也不会任他摆布了……”
婧昭闻言愣然。现在渊堑所拥有这一切的基础，基本就是因为这不齿的理由，现在他竟然说了这样的话，难怪煌魏会恼羞成怒。可是，依他的深思熟虑，怎么会这样沉不住气呢？他一直忍耐到今日，就不想着这一“急切”，恐怕会让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云清看着这个女子万般变动的神色，眼底迷离的情感变得更加虚无。少主渐渐地变了，他知道，就如这次，这样不愿再忍受屈辱，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女子。
窗外月色依旧，偏偏，这样的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