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涟的公司已经正式开业两年了,各方面都有许多进展。一路上，她认真维护和寻找客户及商机，并且力争跟上执行力的铺开。同时，她知道，如果仅盯着今天能进帐多少明天也许会迷茫。
在贸易方面,她对产品的开发有了更新的拓展.不仅有原来的产品,更积极深入市场研究开发了其他新产品。迪克告诉她许多有用的经验之道,企业成功必须有持续增长的收益和利润,收益的增长来自于新主意和产品创新,利润的增长来源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客户是在不断挖掘中发现到的,也是在此基础上而扩展的.同时，他还教会她寻找客户价值、客户拜访等方法，让她受益匪浅。
在咨询服务方面，那家国有企业在海外的上市已经基本完成，这意味着联珐公司将得到融资总量5%的收益。不过，在收益之前的投入也并不是少量的，如律师费和其他人工费等。但这些费用是值得且必要的。在许多企业积极向网络化方向发展的时候,小涟的公司自知并不擅长IT开发，也没有想过要靠炒起知名度的方式去卖个好价钱.但是她很深入地去了解和学习咨询顾问方面的奥秘,并与北京和上海的相关公司联系,帮助协调其重要的各个方面,包括策略,流程,人员配置,而使整个组织人员的技能和人才臻于完美。顾问咨询就是发现客户的困扰和问题，并帮助其解决问题。在完成了第一家协助海外上市的工作之后，在与盛平公司继续第二年的生意之时，她与几家大型公司联系,专门在促销及顾客群的分析方面寻找工作内涵。另外,几位小涟原来公司的同事也陆续加入了联珐公司,小涟的领导和管理虽然没有上升到理论化的高深东西,可还是吸引了能干之才。
最近，她又有了新业务，这些业务有自己的持续思考和领悟的结果，同时也有迪克给她的鼓励。联珐公司咨询业务的主要目标客户是正在成长的中型成长性公司，这些公司分布在各个领域，主要是通过代理经销和出口贸易等方式进行业务运营。小涟在拜访这些公司老总的时候发现他们只是关心今天的订单，却不知道明天的在哪里。但有些老总却又问小涟是否可以给他们设计漂亮夺目的Logo。小涟知道，如果仅仅给老总们设计制作Logo的话，她的目光则是短浅的，并且也是错误的，但是她可以从中挖掘和延伸商机。于是，她问那些老总，你们公司的Mission,Vission和Corevalue是什么？老总们没有头绪。小涟说，那Logo是设计不出来的。看着老总们困扰的眼神，小涟心里大叫好，再说她对这些公司的业务情况都很熟悉，而她本身又对他们所处行业一直在研究分析内外趋势，所以在与老总们讨论中，帮他们规划了Mission,Vission和CoreValue。然后再介绍专业的设计公司一起合作，设计Logo。项目合作后，老总们对小涟的智慧刮目相看，小涟不仅加深了与客户的信任和合作深度，而且也给自己一个很生动的成功案例，又加强了公司内涵。当然，这一项目操作过程中的细节问题和其他要求也是繁杂和严格的，比如，如何将Logo和公司文化联系在一起的解释说服，如何约上老总充分的时间和兴趣又在有限的时间里达成有效的结果等，如何组织讨论会议，通过各方人员畅所欲言找到真正的支持性策略。
领导是做正确的事情，管理是正确地做事。
在饭店经营方面,"食艺园"也得心应手.在日本料理店里,推出了冬季特色套餐,以蔬菜为原料,包括海鲜饭,菜花拌芥茉,春笋裙带菜等,还提供柠檬冰其淋.饭店已经做出了名气和信誉,所以准备再开一家小型的中餐馆.她感到开心的是,在自己的饭店里会见远近朋友.许多久未谋面的朋友都来了,本来以为自己什么都忘记了,可是当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饭店里时,却什么都能记得起.虽然零星,无核,但暖意.她可以在自己的饭店里谈生意,谈策划,基本上是她买单,她并不觉得吃亏什么.她如一个园丁,一手拿着化肥,一手拿着水罐,望园地里种植自己的劳动,使园地根繁叶貌.
而园丁最好的陪伴是迪克.迪克教她许多管理方法,如thinkingprocess,theoryofconstraints等,还为她引入了ASP的概念.使她明白仅仅从事传统贸易是完全不够的.在平日交往中,遇到那么多的男人,有成功,有风光,有大公司的总经理或是高级首席代表或是著名媒体的巨头,她都动心不了.因为她感到他们是不属于她的,也因为她心里热爱的只有迪克.如果说,刘铧是她事业的引航人的话,那么迪克就是她事业的见证人和引擎者.象一位默默无闻却热心的的旁人,总是微笑看她,提出意见.他们在经济上没有任何靠来靠去的瓜葛,但在心灵中却是共同依靠.迪克总是把机会介绍给她，然后就放手让她去做，不去太多过问。
贸易部分的利润占了公司利润的40%,但是从事的人只有包括小涟在内的三个人,饭店部分的利润所占部分为50%,所从事的管理者有李众等4人,而咨询业务的利润只有10%,却有包括小涟在内的5个人.尽管如此,她并不觉得不对称,利润的数字并不是永远不变的,她看重的是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最好的权衡和平稳,这也是迪克給她的启发.
当小涟的公司业务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时,迪克的公司却面临着前所未有有的问题.
某天,迪克收到北京一家著名企业丰凌公司的邀请,邀请书上说,他们需要一个高级CEO,希望他能选择一个时间到北京去谈一谈,看一看.而他的资料是他在美国的教授夫妇推荐的,他们与丰凌公司的老总交情很深.
对于运行四年的公司,迪克觉得是取得过不小的利益,并且做成了一个医药网站,每天有近百万的人光顾.但是真正达成交易的却并不多.公司医药用品的销售量也并不以前好多少,原因是没有大的创新.造成这一局面的是公司的一些研究生因为接受了跨国外企的邀请而去开拓他们自己的职业生涯了,而外企的人事经理是极其看中他们在校时的创新工作经历的.他们友好的说了再见,迪克没有怨忧谁,谁叫他的公司名气没有别人大呢?他们也为他的公司做过许多事情,就不需要责怪什么,问题是他又要重新开始选择新人,他感到有点困难.
所以,他准备去北京和丰凌公司老总谈一下,顺便看看环境.从美国而来的他的生活哲学带有那里的色彩，既不能容忍腐败，也不愿意容忍哪怕是体面的衰老。
那天,雪飞在和小涟谈话.雪飞又准备为小涟的公司出力了,小涟很高兴.
小涟问了她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你怎么会很迟永在一起的?"
"他给我拍过广告,可到现在还没有见放出来了呢.他在市中心租房,很舒服的三室一厅,他说这个落地灯几万元,那个酒柜几万元,还说那个床是从什么,什么欧洲家具店买来的,这个家具店是专为哪国女王设计的.我在这么豪华的房间里,简直分不清方向了,每次回到自己哪个破旧的房间里,我就想念那个地方,也想念他说过的话,他说,这个家里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随便尽心地用.不管人在不在,他都开着空调.所以,在我心里那个家就是温暖的代名词了."其实,雪飞现在所住的家和三年前迟永在浦东所租的小房很相象,只是雪飞根本不知道罢了.
“他给我算命，说我女身男命正好与他的命相配。”她的话让小涟想到了吉普赛人的诈骗术：一位吉普塞女人拉着顾客的手，一位吉普赛小孩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伸进了顾客的口袋。那时的雪飞希望找个借口来减少内心的冲突和不安。于是世界的大门只剩下一条缝，她在门缝里心灵跳跃，听到门外鸟儿惊散而飞。她们也曾经虚荣，那如夹竹桃，花朵艳丽，可结不出一枚果，这样的寻求幸福实在是饮鸠止渴。
雪飞继续说着:"他又教我开车,我坐在他的身边,听着好听的日语歌曲,‘恋人‘啦,‘偿还‘啦,开到苏州,南京,无锡,开到青浦的太阳岛，开到奉贤看油菜花，他让我似乎得到了一种做梦的乐趣,而来不及考虑其他的问题."
"于是,你开始做梦了?不管这个梦是艳丽还是刺目的?"
雪飞沉默了.回忆是容易的,可以一笔带过的,可是面对现实却是艰辛的，它总是让期待落空，产生认知失调。
过了许久,她突然悟到什么,说:"昨天,我看到报纸上有一条惊人的消息.我把它带来了."
小涟接过报纸,看到一条标题:侵吞客户资产,盗印不法证件和书籍."
她没有细阅文字,只看题目就心中有数了.虽然不久前,迟永逃过了迪克他们辛辛苦苦上诉的官司,若得迪克苦苦思索中国的法律,但是现在,渔场失火了.小涟并未觉得有多少解恨之味,想到更多的是他为何会得到如今的结局和他的同学们仰慕眼光及他那不为人知的沉默.想到这些,她就明白了一些.
"小涟,你为什么不读读文章?你怎么了?"
"不用细读,知道结果就可以了."
雪飞点点头,觉得话有道理.她的头发长至腰际，却不显繁复，很美。
"雪飞,我所关心的是你不会因此而消沉沮丧吧!"
"我是沮丧过,也消沉过.他连什么也没有给过我,我却什么都给过了!"说着,她一下子哭了.
小涟体恤地看她,她只知道,当初,她是没有这么哭过,因为没有人能理解这样的事情.
"雪飞,你有一年就快毕业了.好好地找份工作.通过这件事情,你会吸取教训的.以后要看重一个男人的本质的一面,在未看清他本质一面之前,千万不要被他花哨花腔迷惑.当然,被迷惑总会发生在年轻的时候,但是发生一次就够了,发生多了只说明辩不清真伪了.表面的东西是可以用物质营造的,本质的东西是无法营造出来的,它是真实存在的,最终被人解读的."
"可是,人的本质好象都是可怕的."
"那么我的本质也可怕吗?"小涟轻声问她.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男人的本质."
"以后,你就会明白这话是错误的."小涟不会与她争辩,虽然她还不太懂事,但她喜欢这个如妹妹般不太听话但可爱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让她想到自己大学时代的情景,在不懂如何形成爱的合力和分力的时候死命爱着一个贫穷却有才气的人,在天寒地冻的时候,两人手捧着热腾腾的烤番薯,边吃边走在枯藤老树的冷清校园里.
雪飞的话打断了小涟的回忆:"可是,我怕他会在我还未看清他前就走掉了."
"万物都有定数,如果他真的不耐烦地走了,说明他也不再值得你去了解什么了.你应该把大学课程学完。"
“我想考电影学院！”
“考啊！”
“你不觉得这个想法有点。。。”
“有点什么？你就不能比别人好吗？但凡有勇气，就行了。勇气是什么，是从思想到心灵到行动的过程。”
这时候,小涟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迪克打来的,他说后天准备动身去北京,可能要去两个星期左右.
挂上电话后,雪飞忙问:"是迪克说他来接你吗?"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那么甜蜜的.他要去北京两个星期."
"不就两个星期嘛,过一个星期天就溜走了."
"你也会安慰人了嘛."
“我刚看到过一句话，是一个广告大师说的，活着的时候愉快些，因为你将会死很久。”雪飞高兴的说。
小涟听了，有种不可名壮的感受。这样的话从这个女孩口中说出来，她为她高兴。因为雪飞懂得了去珍惜，去思想。
"雪飞,你真的长大了.说真的,感情的苦确实不是好尝的,但是,"
"她可以催人奋进."雪飞接着说。
她们笑了起来.雪飞把报纸撕得粉身碎骨,然后扔进了沿街的垃圾筒,她们又笑了起来.
可是,小涟心里还是有隐约的莫名其妙的不安.
告别了雪飞,她回到家,可是睡不着,就出门找他去了.今年冬天特别冷,让人瑟瑟发抖。漫天的寒风一刻不停地肆虐人们的肌肤，人们总是在冬日里渴望阳光的温暖和眷顾。但是，天气的寒冷并没有打击人们抵御苦寒的办法和决心，街上的行人还是在逆风中行走，紧捂领口，他们相信走过去就是会有温暖的地方。小涟想到,在美国阿拉斯加的巴罗市，本来就很寒冷，再加上从每年的11月下旬开始到次年的4月，一直是不尽的黑夜，恶劣条件可想而知，可是当地的小孩和大人的脸上照样是不灭的笑容，如温带的人们一样上学和上班。在冬天中，阳光是最奢侈的贪图，但是深埋在人们心中的抵寒之信念却坚不可摧。
等待之后，何时是凛冽寒风的消尽和明媚春日的临近呢?真希望天地间快点缀满缭绕的秀丽和浓浓的绿意，万鸟鸣和，熏风扑面。“春溪缭绕出无穷，两岸桃花正好风，恰是扁舟堪入外，鸳鸯飞起碧流中。”
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去看他了,但每次上楼前的心情却总会历历在目,真切可见.她按下了门铃,也按动了想见他的心弦.他开了门,她发现了他脸上的倦意,他看到了她满满的憔悴.
她把手环绕在他的脖子上,主动吻了他,他们又拥抱在一起.
他们进了屋,坐下后,他泡了茶给她,并且说了他去北京的原因和打算.
"那你在上海的公司怎么办?"
"出售掉.我与他们通过电话,丰凌公司已经答应出资找会计咨询公司进行估价等事宜,我就等一笔钱了."
小涟习惯性地点点头.看着迪克,她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能自问,如果没有他,她会有如今的事业吗?如果没有他,她也不会在这么一个半夜三惊的寒冷之夜出来找他,如果没有他,她更不会拥有可以拥衾入梦思之若饴的爱情.他是一个有才干有魅力的男人,有着对现代企业的想象力做任何正式讨论和结论的能力,他有理由被大人物垂青和重用,他也有能力用更好的资源做更广泛的事情。只是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失去可以找的人,也就失去了欢笑的线索，如过河的卒子，无依凭无奈何.
"我不一定会留在那儿,只是初探一下,说不定马上又回来了."
"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其实是很向往那儿的.男儿志在四方,我为你感到很高兴,很自豪.北京很冷,都下大雪了,你不要冻着了."
"我已经买好了鸭绒大衣和厚围巾."他拉着她的手带她看他买的衣服.在衣橱里,她瞥见了那件红色的丝质睡衣,轻轻地被他的手无意地落在了地上.她去捡了起来,柔软的布料,向她身上流注着一种无法掩盖的悲伤.那仿佛是从神仙宫阙里走出的无奈的闪颤,心情是苍茫的,姿态却是顽强的.
迪克把红衣轻轻拿了过来,说:"我想你的时候,就看这件衣服,它似乎有生命,会催快我的呼吸."
小涟几乎眼睛湿润地看他,问:"你难道会带上它吗?"
"你要我带吗?"
她低下头.然后说:"你到北京去,我不会拦你."
她站在他面前,甚至希望他能求婚,也狠不得自己先说出口.他已经说过了那么诗意那么深情那么打动人心的话语,为何连简单的机械的求婚都不会说?不过,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不知他们缺哪点不能导致婚姻,但是她相信,他们之间所有发生过的精彩与伤怀都是任何其他的周围夫妻无法比拟的.也许,不求婚的他让她感到,她的爱情不为婚姻,只为爱情.
他是非常独立的男人，有时会让同样独立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当她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她忘了他，当她在他面前显出为了爱而不安的神情时，他又让她不要这样忧郁,心里却为这么一个有能力的女人为自己伤心而平添满足感。他总是一个电话让她来，她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会来到他的身边，可是有时她需要他的陪伴的时候，他却说正忙着，凡事要事先安排好。男人总有缺点，迪克帮过她，至少他也说过“LOVEISBRAVEITHASAMISSION”之类的动人的话。
迪克见她莫不作声，说："其实,我是爱你的.你不在身边,我一定会感到沉闷的.我帮助你,尽可能地给你指点,让你站稳,每当我看到你因为努力而有所成就时,我是笑得最快乐的一个人.我的公司在一年之前就不太好了,我也一直有离开的想法.但是你在这儿,我又怎能迈开脚步?现在,你已经可以站稳,让我觉得你的公司已经不需要我这么个人了."
"可是迪克,我不这么认为.人与人之间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地用物质上的需要不需要来界定彼此之间的需要与不需要的,你不是也说过,Welivebylove,admirationandhope?"
"我说过."他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在他面前永远是纯真地一览无余.她有时跳探戈如星月,唱歌如百灵,她吸引了他.可是,他需要的不仅是爱情.他说:"我想去北京发展我自己,没有事业成就的我是个不算完整的人."
"即使你有我,你也还是觉得不完整,是吗?"
"我们还是在一起的,还可以有许多交流和见面的."
"是啊.我们还是可以zuo爱,可以搞游戏般地送来送去.我还以为你有多崇高,到头来,还是一样的归属.Youthinkthatifwetalkaboutthelove,thenyouloveme.RIGHT?"
小涟想到了一句歌德的诗词:要知道天到处是碧蓝,并用不着到全世界绕行一周.
迪克听了,被触怒了,把红衣狠命往她身上一扔,又把她推到了床上.一刹那间,她惊呆了,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夺门而走.
他没叫她,只是怔立着.她的话确实让她感到鄙夷般难受,不明白她怎么说这样的话.他只是要为自身的发展而离开上海,只是想改变一下自己的职业.她到底图什么呢?在还没有来得及把钥匙交给她时,她已经不见了.
在回家的车上,小涟也一直在思考.那不可重现的往事在她筋骨里迸激出来,舞池里的深情拥吻,欧洲的蜜糖日子,还有其他更多的点滴奠定了她的所有幸福.她还图什么呢?
这年头,什么都难以好好适当地形容,只任冷涧流水随季节结冰.
迪克去北京的时候,小涟正为她的新店而忙碌,也没有接到他房间的钥匙.她要赶在春节前把店开出来,这样一来可以得到商机.起飞的那刻,她也没有忘记看看天空,掠过的飞机和青天的浮云告诉她:七个寂寞日子,将拼成一个寂寞礼拜.
飞蛾只想给自己镀一层光辉,她只想知道他最后的风向.
春节已经来到,迪克没有回来的迹象.他在上海也没有家,回不回来并不重要,他给她打过电话,告诉她丰凌的张总很器重他,也招待得很周到,什么都不用他操心.他在上海的公司也已经快估价出来了,会是个好价钱.
小涟就和雪飞去杭州烧香.
她们坐上了公共汽车.车上都是祈求来年幸福的人们.阳光斜照进拥挤的车厢里,窗外风光独好,可窗内的人们大多在打盹睡觉.只有小涟坐在靠窗一角,凝望着看不厌的西湖风景.
她不仅喜欢看风景,也喜欢看风景中的游人.有执手齐步的情侣,有细细讲话的姐妹,有喜笑颜开的一家人,也有一个人的身影.自然界那么无私,拥抱着所有的世间凡人,也荡漾了人们的眼睛.她实在不明白车里的人为什么还会忍心闭眼,忍心拒绝这照耀着的美景.
她的视线被一个年轻人独自的脚步吸引住了,然后她觉得他所带着的方格围巾有点眼熟.车子缓慢开过了他,她看到了他的脸.是方诚!那样忧郁的表情,淡然的步伐,让她不敢相信!
真的是方诚.他的身边有一个年纪挺大的女人,可是他全然不顾她似的,而且离她远远的.
在未看到他的时候,车子开得很慢,可是一经过他了,她还没有把他完全辩认清楚时,道路通畅了,不觉车速加快.车上的人们醒来了,她却迷惑了，心里微动涟漪.
西湖的水还是那么澈明,那么如画逶迤.她拿出手机,又放回包里.有什么理由打电话呢?就算出现在西湖边的他的面前,就象出现在香港的九龙塘里那样,又怎样?她离菩萨越来越近了,自知真不该打搅他及他身边的中年女人.
其实,方成是与丛琳来她的杭州老家过年的,这天正好没有什么事情,就出来逛逛.他记得以前每次来西湖,都要带着画板来写生,每到被一拄杨柳一拄桃花的风景陶醉时,总是忘了小涟,小涟却很理解,她到附近的商店里去买他爱吃的食品,当时的商店很少,要走很远的路,但她还是买到了.有一次,她拿着食品却迷路了,没有任何手机什么的通讯工具,她简直要哭了.慢慢地,她走到了断桥边的亭子里,作休息,却看到他在那儿等她,她才破涕为笑.她问,你怎么在这儿等我?他说,因为这儿是情人相会的地方.
多么可爱的回忆,方成感叹着.他竟忘了身边的母亲,也想不到不远处的车上有小涟惊讶的眼睛在看他.
在灵隐寺里,大佛,小佛,她一一拜过.在佛面前,她闭上眼睛,把握着香,烟雾缭绕,象在为她计数和收取心灵深处的愿望.她磕了头,履行传统的中国礼节,甘愿把头磕到最低.
祈求什么?佛能把她从那么多祈求者中挑认出来,一如她从那么多行人中把方成挑认出来?她一旦跪下来,就希望不要再起来了,只想一直跪在佛前,给她一个倾诉的氛围和港湾.垂下的头发把脸浃遮蔽,但规避不了她的心事.虔诚的她如从古代走出来的女子,这份心情是她在上海时无法找到的.
佛让人觉得如同面对一个圆球,站在每个地方都可以看到它的折射.他无声地告诉你,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放得下.
可是在香客如云的台阶上,殿堂内,园林里,她还是会放不下地寻视.杭州，曾是她过往爱情的背景,可再次偶然遇到他,她竟然又难以抑制地激动,象错过时令的花，说不清为了什么,又来自何处.
这时,迪克在北京由丰凌公司的张总及导游小姐陪同游览古城北京.他没有玩过北京,这次,又让他深刻学习了一回.
丰凌公司是最近中国最出色的高科技公司,在最初的时候是进行硬件产品的代理,然后是软件设计和网络业务,它的软件,如财务软件,库存一体化软件都被大公司所应用.它搞过中国网络界的许多"第一运动",提出知识管理的最新论点.张总作为丰凌的头面人物当然是有着叱咤风云的经历和唯我独尊的精神风貌,这点人格魅力很为迪克钦佩.张总主张原则要方行动要圆,既思想上的稳定和行动傻瓜的变通.美国人的口袋里有了50元的时候,就盘算着去买500元的东西,中国人的想法曾与之大大违背.但迪克渐渐看到,这种观念已经出现在许多年轻人身上,特别是北京中关村的许多从业人员,而这一观念的体现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网络的普及和科技竞争的激烈.他很为这份工作和这个变化的环境动心,他很想无惧困难地深入下去.
张总50有2,曾做过许多职业.丰凌公司是他十年的心血.他是北京最初拥有法拉利,奔驰轿车的几位款爷之一,并且还组织了如今由他助理管理的汽车俱乐部.他觉得年纪大了,不适合在这个圈子里工作了,要考虑接班人的转移了.
那天,他们在中国大饭店里就餐,除了张总和迪克,还有张总的助理两人.
"迪克,这两个星期,其实我们都在相互考核.我们觉得你的学历,工作经历等方面都让我们很赞赏,你也看得出来,我们是很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工作.你听说过职业企业家吗?我们认为你是最好的人选.虽然一个月要看一个人时间短了些,但我不会看错人的.马丁夫妇介绍你的时候就对你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如果你同意,我就起草给董事会和股东大会,征询他们的意见,你看如何?"
"谢谢张总.说真的,我也被这儿的热火朝天的工作气氛所吸引,这正适合我喜欢挑战和更新的工作.丰凌公司的机制很合理,这点要比领导人的判断能力更重要.但是如果要留下来,我必须考虑到很多东西才行."
"我当然知道."然后,张总说了一大串条件和待遇的诱人条件."还有,你的实一公司已经估价好了.丰凌公司打算购并实一公司,让它成为丰凌的一个子公司.你可以把你满意的助手都留着,人事方面随你定,我们都没有意见."
"是丰凌收购?"
"是的."张总笑颜尽现.
迪克有点意想不到,但是这也很正常.不是被这家公司收购,就是被那家公司收购,这是由不得被收购者的.既然价格上没有让人受气,就可以了.
丰凌准备和其他一些投资基金按财务规范以480万元美元现金,200万美元换股加上一部分股票期权的股本结构设计购并实一公司.实一公司依然会存在,在原来的基础上,再由张总派一些管理人员，总经理为席助理。迪克将在北京做总经理和董事会成员,汇报给董事长,张总也就成了张董.如果迪克上任,那么出资者就与经营者分开,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领导干部,与丰凌公司是相互选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