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我和夏考的都不错。这是预料之中的。当时按我的成绩,虽然进不了清华北大,但进南京大学还是比较容易的。可我最终选择了青岛。因为夏的所爱是中国海洋。
而且她喜欢海,这点我是知道的。出乎我意料的是,我放弃了南大,却得到了我妈的支持。我妈说我长大了,是时候自己做决定了,男人一定要有责任心。
八月中旬,我和夏从南京,来到了青岛。下火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栈桥附近一片浓雾,除了气势磅礴缓慢而有力的哗哗水声,我们并没有听到其他的声响。我和她先去了附近的一家宾馆。这是我第一次和她同床。我和她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周围全是此起彼伏的海浪声。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我们之间不可分割的深厚感情。
我越来越喜欢大海了。
第二天,我先去海洋大学帮她登记完毕,然后回到旅馆,收拾行李,匆匆赶到自己的学校。开学头一个月里,我们见面的次数较多,电话打得也很频繁,我怕她第一次来到陌生的环境,会想爸妈。由于小的时候随我的叔父到青岛做过几年贝壳生意,所以我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尤其是对市南一带,熟悉度甚至不逊于南京。可惜我的叔父现在去海南了,我也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但妈允许我和叔父保持联系,因为妈说叔父为人厚道,不像我爸。几乎每个周末,我都带夏出来熟悉环境,有时去海边,有时去体育场,有时去图书馆。我很陶醉于当她指着路边的一个建筑问这是什么时我可以非常老道的告诉她这是海军博物馆或者那是鲁迅公园。
后来几个月,夏的心情一直保持的不错。所以我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只是短时间的电话不断。她是一个细腻的女孩,会把几乎发生的每件事情都告诉我。比如,今天她上了哪些有意思的课啦,认识了哪些有趣的人啦,还有妈妈在电话里提到了我俩的关系啦。
我对后者表现出莫大的兴趣,问道,阿姨怎么说的。
她问你对我如何。
你怎么说的。
当然照实说啦。傻小子。
那阿姨是如何反应的。
我妈听完把电话挂了。怪事哩。
真是怪事。
自此以后,我隐隐地感觉到了,夏家阿姨似乎不太看好我和夏的将来。这对我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甚至后来我还收到阿姨的一封QQ邮件,她在邮件里说:桑亚,你是个好男孩,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她,希望你以后要像亲哥那样照顾她,她真的很需要你的照顾,我和阳怡爸谢你了。(这件事请保密。)
我因为这件事,曾失眠了好几个晚上。但是我没有告诉夏。因为我十分清楚,她肯定不会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她。我甚至觉得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因为阿姨每次给夏寄新鲜的水果,总忘不了我。而且给我的常常比夏的还多。我自信自己的行为没有给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何况夏也多次对我提过,妈要让自己拿我当亲哥,不得违背。
对此事,我渐渐释然了。
大一结束的第一个暑假,我和夏坐上了返回南京的动车。走前的一晚我们还是在一年前住过的宾馆度过的。提到回家,她兴奋地几乎整晚没睡着觉。我们赤身裸体,抱在一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高挂在天空上的月亮,周围连半颗星星都没有。她突然问我,星星们是不是都回家了。我说,应该是。那它们什么时候再回来呢。也许,也许一年,两年,或者永远都不会再来了。她月光般澄澈的眸子里忽然多了几分伤感。我赶紧把窗帘拉上,将她紧紧地拥抱起来。我终于又看到她天真的笑容了。
回到南京后,我和她刚下火车,就碰到了夏家阿姨。然后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夏在妈妈面前做的第一个动作竟是,踮起脚,抱住我的脖子,给我了一个大大的吻。我忽然反应过来了,她这是在向亲妈示威,这是在捍卫我们的爱情,我们绝不做兄妹,别人永远都无法拆散我们。我干干地站在她们母女中间,傻笑着一言不发,略显尴尬。
可是阿姨竟一脸高兴地说,桑亚,我今天故意来接你,就怕你不肯去我家玩,把阳怡送到家门口然后一个人溜回家了。走,先去我家吃饭。
夏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才肯跑过去和妈拥抱亲吻。然后回过头来拉着我的手,又跳又唱地向一辆停在路边的红色轿车走去。我好久都没见她跳得这么开心了。
吃完饭回到家时,将近下午三点了。我到妈的小型公司做了一些杂活儿,一直忙到晚上八点。睡前忽然感到一身轻松,觉得自己真的加入了幸福的行列。我给夏拨了一个电话,询问了一下她的情况,我听她说话鼻子酸酸的,问她怎么了,她说爸妈正给她讲一些最近发生的故事,自己情绪有些激动,没大碍。我便没再深究下去,只是高兴地把电话挂了。
可是,凌晨两点多,我的电话响了,是夏。
她先开口了,睡了没。
我说,恩,刚醒,怎么啦,夏。
她说,还记得昨天晚上一起看到的月亮吗。
我说,记得啊,怎么啦,夏。
她说,可是那天晚上没有星星,你会想它们的,对吗。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那头挂断了。
再打过去,关机。
这是她和我正式交往以来的第一次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