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确实是好了很多,也不似先前那么虚弱无力了,管家那边隔三岔五的送过来些人参桂圆,那大夫人王妃也不克扣我这儿的什么东西了。我就成天成天的呆在床上对外面不闻不问,只是忽而听到说是盐城有人造反了,忽而听到朝廷要征兵讨伐,纷纷扰扰的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只是王继恩的事却一直未有传言出来然而王继恩的事却一直未有传言出来,倒引得我焦躁不安的。
玉雯今天又来看我了,这几天来我这儿跑的很勤,这府里她孤立无援的,王爷又成天的在宫里,也难怪。
“王爷说你那些亲人朋友都安全的,放心吧。”
“恩,王继恩那事怎么样了?也没见什么消息。”我终是熬不住问。
“王爷的意思是别说,”玉雯语气里带着一丝诚恳,“我觉得说了也不妨的,他们那边正在找你呢,就是怀疑你在这儿,也不能来搜府,等他们禁不住采取了手段落了实,你就不是这事的关键了,王爷说,也快了。”
听她说采取了手段,我有了兴趣:“什么手段?王爷竟都知道?”
“恩,”玉雯笑,“大概会跳出来某个人,供出那几个绑匪是左丞相手下,一早前留在王继恩身边的细作,左丞相临走前还故意留些书信栽赃给王继恩。”
“倒也不说是左丞相与王爷联手栽赃?”
“自顾不暇当然选个稳妥的说法了。”玉雯笑。
“呵”我也笑,“到时候就是把我抓到手有了证据,也不好推翻之前的了,这么说我也快能离开了?”
“恩。”玉雯笑,“终是看你笑的舒畅了,看你脸色蜡黄的,出去透透风罢。”
也罢,我回头,握一握环儿的手笑:“走吧。”
出了门,迎面吹来一阵风。三月睛明的午后,空气真是融和得很,温暖的微风怪适意不过,府里有条河,清清澈澈的,远远的河边那一溜柳树已经挂满软枝,那些枝条舒柔的随着轻风曼动,浅浅的划开粼粼水面。我总觉得柳是一种很奇怪的树:那样直陡而沧凉的树干,却突然垂下来那样曼妙舒柔的枝条来,说是枝条,怕是称之为枝叶来的更为真实些吧。
我亦不明白为什么柳树都是种在河边的,难道说是人们为了感受,那柳条拂过河面的唯美而刻意约定俗成的种在河岸边的?抑或是柳枝儿为了让自己更有些诗意的姿态而渐渐习惯生存在河边?
柳条与湖面,多么相称啊。
春日的阳光如轻绸软缎静静铺满每一个角落,庭院内几株花树开得白(。。。。)粉粉如新雪初绽,漂亮极了。
这王府的确是气派,来了几日了,今天才能细细的打量一番,沿途的葆光室颇为高大气派,不知是何用途,殿堂屋顶采用绿琉璃瓦,亦是威严,大厅内有雕饰精美的楠木隔段,玉雯一路过来都是兴致勃勃的为我介绍,很是像个女主人。
路过锡晋斋的时候,迎面碰到了王妃,我自叹晦气,玉雯却施施然走向她,而后盈盈一拜:“妹妹见过姐姐,姐姐安好,这些天肚子闹腾的厉害,竟是好久没去姐姐那儿请安了,姐姐可别记在心上,王爷说往后这段时间就免了,免得动了胎气。”
我听她这么说暗暗咋舌,偷眼看看那王妃,纵使强压着怒火,脸却明明白白的涨成了猪肝色。
经了这插曲,众人都没了兴致,隔了一会儿,玉雯突然道:“我知姐姐是真心待我,病中还不忘提点,只是这事,我有分寸的。”
刚刚她那样子明明就是在找茬了,之前还提醒过她,怎的如今真个完全变了心性?也不知她是存了什么心思。
我正这样想着,“冤枉啊,冤枉啊救命!”突然从前院传来一阵嘶声力竭的叫喊,华丽丽的打破这么静溺的午后我吓得往后一退,那容嬷嬷也是楞的一个刹车止了步,在这么静溺的清晨忽然发出这样的尖叫真是不敢想象。。
“走,去看看。”玉雯发话。
远远的看见几个大汉押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儿,那女孩儿正尖叫着歇斯底里的叫喊,旁边站着李管家。
“这蹄子还嘴硬。”李管家行过礼后对玉雯道,“王爷吩咐让关到仓库去。”
“哦,”玉雯冲着这女孩儿笑,“既然到了这里,早该想到这一天的,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样子,给二皇子留点面子么—”她将那么子拖了长音,一股酸辣之意扑面而来。
我只觉得看不过去,玉雯如今怕是真个变了心性了,遂轻声对玉雯道:“妹妹对个下人也太鄙薄点了。”
那容嬷嬷一阵诧异之色后,却是马上回复了平静,看来她是知道发生什么的了,我朗声问:“嬷嬷,这是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的。”她看看我,淡然的,“不过是丫鬟不懂事。”
“容嬷嬷,这我也不能知道吗?”我语气凄冷,面上仍是笑意连连。
“是新来的丫鬟鸾灵,二皇子那儿的人。”她顿一顿,道,“二皇子就是太子了。二皇子那儿的人。”
我一惊,低头重新看看这鸾灵她话说到这儿,我自是了然,看来是太子派过来的细作被人发现了,也不知道那人还能不能活下去。细作?!就是因为抓捕细作封了王府?让我功亏一篑?老天爷,你在耍我吗?为什么在今天!
“那蹄子还嘴硬不承认。”她哼声,从牙里逼出几个字。,
“哦?”我狠着劲憋气,这个鸾灵,居然逼得我出不了府!“我倒是想好好领教下呢。”我说着起身往那边走,那容嬷嬷也跟了上来。
远远的看见几个大汉压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儿,旁边站着李管家,一脸怒气的哼哼唧唧着,我朗声道:“这位妹妹可是鸾灵?”
“是。”几个大汉看我夫人样气势,皆异口同声道。
那这女孩儿抖着娇弱的身子只垂着头,太子的人,那就是,太子安排的,细作了。不敢看我,也不回话,怕是心虚的紧,哼,这样的小妮子还不好对付?
“通知太子,哦,已经被废了,是当今的二皇子了吗?”我冷笑着望向李管家,不知道到底自己这是要针对谁。
“那边说不知道有这么个女子。”李管家眼里透着贼笑,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阵。
“啊,你们是如何知道她是二皇子派来的奸细?”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玉雯道,带着些微的悲戚与自嘲,“近年来,王爷断断续续有意无意放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守着有什么人会有动作,倒是真抓了些。”
我听了愈发惊心,这是个什么地方,赵元侃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如今就是真走漏了风声,他们也得掂量掂量消息可不可靠了。”玉雯说着自顾自笑起来,转头望向那地上的鸾灵,“到这份上了,还喊救命这些没用的东西,少些折腾罢,待会儿少不了一番皮肉折腾的。”
对啊,那女人在喊救命啊,难不成?我刹那间一阵毛骨悚然,若是如此,我还安全么?“哦,”我冷哼,无视他意味深长的笑,只道,“二皇子才不会在意此等女子性命的,你们该杀该剐磨蹭……”
“这女人怕是死贱的很,管家多费些心力了。”玉雯吩咐完,朝向我,“我们走吧。”
“妹妹,那人喊救命啊,”我贴着玉雯的耳朵,朝她努努嘴,“会不会是喊给她同党听的?”
“进得了内院的下人都是知根知底,”玉雯嘶了一声,“我去跟王爷说说,你先回去吧。”
玉雯说完就急急的走开,不等我再问话,就落下我与环儿几个,看她那样子,怕是有麻烦了。
“小姐,咱们回去吧。”环儿扯扯呆立的我。
“我……”我回头,盯着环儿的眼睛,“想去看看那个鸾灵。”
……
鸾灵被关在一处杂货间,进入屋子,里面闷闷的一片潮湿污浊,淡淡的泛着霉味,地上到处是朽烂的枯枝和腐软的枯叶,鸾灵缩在屋子一角,从我们进来就一直紧张的盯着我,我不禁皱眉,俯下身子道:“我也没什么意思,也救不了你,只是想来问你一些事。”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她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瞪着我,仍旧一脸警惕,她还警惕什么啊,早死玩死罢了。
“我也不问你什么,你也知道我只是误打误撞参合了这事,什么王爷啊皇子啊,我到现在还觉着高攀了呢,”我无奈,宁心道,“我只想知道既然你们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还不抓呢?。”
她迷蒙着双眼,眼泡浮肿,凄凄落落,嘴里却句句不饶人:“难不成还上府搜么?王爷是最会耍阴招的了。”
吓,竟是忘了身在王府了,若是搜不到,有的责难了。
我想到这不自主的笑起来,低头看看发狠的鸾灵,她倒是死忠:“真不明白,咱们只是人家斗争的牺牲品罢了,你在这儿拼死拼活的为了什么呢。”
“一朝为主。”她苦笑道,“若是能与夏雨姐姐那样也好了。”
“你也知道那个夏雨的事!”环儿突然出声,带着一丝好奇。
“怎么不知道,”鸾灵叹口气,看着地上的残枝败叶,声音寂寥,“三爷在二皇子那儿也是住了很久的。”
“妙姑娘,王爷要提去此人问话,请回吧。”门外下人道,生生将我的回忆打断,三爷,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回屋已不早了,环儿传了些碗膳,我让她同我一起吃,自我下床后,环儿就默默地站着伺候我吃饭,这让我非常过意不去。
“奴婢怎么能与小姐一起吃饭呢?”环儿惶惶的挪开椅子,自从跟了我,她倒不像以前那么唯唯诺诺,可还不敢进一步越矩。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我原本还不是和你一样的下人。”我笑着将她按在座位上。
“小姐您真好。”她大概是太惊讶了,“没有人像小姐这样的。”
“大家都是娘生的,哪个不是娘的心头肉,”我笑道,夹了一个桂香枣泥糕送到她碗里,“好好的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谁天生就该是伺候人的命呢。”
“啊。”环儿笑笑。
“吃罢吃罢,别想太多。”我嬉笑一声,“刚刚那个夏雨是怎么回事,你那么崇拜。”
“我也是听说的,这事儿本来是忌讳的,”环儿神秘兮兮的笑起来,“几个月前啊,一场大火,把那三爷给烧死啦,那个夏雨就是三爷的贴身丫头,平时去哪儿都跟着的,那天冲进火力,也给烧死啦。”
“三爷是谁?”我傻愣愣问。
“是……皇上的弟弟,齐王。”
“啊,赵延美啊,”我低声叫,“我记起来了,王爷提过,坊间也流传过他的死讯。”
“那夏雨可真是性情中人,竟是随了主子去了,说起来,她这个主子齐王曾经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呢,就在清华园,还留了那间小木屋,王爷与三爷很好的,据说这个三爷温润如玉,可惜却走得那么早。”
温润如玉啊,环儿这样说倒让我想起文强了,他怕也当得起温润如玉这四字了,不知他现在可好。
环儿看我恹恹的对发呆,便知趣的不说下去了。
PS:这一章信息量太大了,糅合了四件事,折腾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