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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理想

不知不觉,王麟在深圳渡过了两个多月,他在工作中越来越熟能生巧,虽然传菜生不是一个相当有含量的工作,或许在他人眼里是一份卑微的工作,但王麟的认真、认可是一种对工作尊重的态度。可是他觉得这份工作中似乎夹杂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这场战火尤其是交接班的时候显得更为凸出,同事之间的排斥、冷峻和不耐烦,而且随时面临着被他人打小报告,诸多之事看似微不足道,却实在叫人烦躁,没有一个人愿意每天面临着领导的训斥、责备。

在这个小小的工作间,大多数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青少年,他们大多以九零后为主,不知是他们的不屑,还是天性,致使他们之间有些淡漠、自私。他们或许像王麟一样早已辍学,或家庭原因外出打工赚钱,他们极力的张扬自我,却不得不低头臣服,这是一种自我矛盾的现象,可能连他们自己也审视不清。但生活如同一件衣裳,一个人不可能不穿着衣裳出门,他们必须穿着衣裳生活,也许有一天,当他们看见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时,也就学会了解开那些钮扣吧。

王麟正逢今天轮休,姨娘李红给他打来电话叫他中午过去吃饭。李红在一家外贸企业上班,在深圳呆了许多年,做过服务员、卖过衣服、当过店长,她和陆永天是在一家酒店上班结识;陆永天家中有三个子女,他排最小,家庭条件并不富裕。当年李红和陆永天谈恋爱的时候,李红家人极力反对,李红的姐姐李慧甚至以死要挟,结果第二天李红还是偷偷的跑到深圳去找陆永天。李红嫁给陆永天的时候,她爸爸李爱国两天没进食,李爱国生有三女,老大李慧、老二李花、老三李红,三个女儿中最疼爱李红,见小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老头心灰意冷,但结婚的时候他还是带着老伴去深圳参加女儿的婚礼。两人结婚都一年多了,却一直不敢要个孩子,不是不想生,而是生活压力实在难以承受,深圳的消费水平普遍比其他城市高,更何况陆永天目前还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他现在只靠送矿泉水维持生计,这孩子呱啦一落地,张口闭口都要钱,两人打算在工作一段时间,存够钱再去想要孩子的事。

“姨,我姨夫呢?”王麟坐在沙发上玩着笔记本。

李红此刻正在厨房忙碌,她道:“你姨夫被他哥叫出去了,好像是要谈个什么项目。”

“那今天中午不是我们两个人吃饭嘛,你别做那么多菜,吃不了浪费。”王麟与他姨娘李红岁数才相差六岁。李红读初一的时候,王麟读小学,两个人的学校一前一后,那时李红骑个自行车天天搭着他,小时经常打架。有一次王麟抢了李红的烧饼,结果还跑到外公李爱国面前恶人先告状,李爱国把李红揍了一顿,从此李红去哪里也不带着他,王麟偏偏走到哪里都要跟着李红的屁股后面转。但这件事王麟自己是不记得了,他印象最深的是姨娘第一年出去打工回来,那时市面上很流行一种听歌的机器,叫做MP3,当时卖得很贵,李红想也没想就带着王麟上街买了一个。所以两个人一个八零后,一个九零后,在沟通方便并没有多少代沟。

李红这时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她叫王麟把电脑关了准备吃饭,接着问他:“王麟,你是不是没有你妈的电话号码?”

王麟诧异的摇摇头:“没有啊,我这个新手机刚买的时候,第一个存的就是她的号码。”

李红两片柳眉一撇,说:“那你妈跟我说你最近老不联系她。”

“就是不想联系。”王麟主动盛饭。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王麟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心声,自从她母亲李慧改嫁后生了个小妹妹,似乎母亲很少关注自己了。王麟刚出生两个月父母就离异,他十七年来爸爸就带了四年,其余十三年都是外公外婆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所以他对父母并没有太重的感情,何况母亲现在生了个小宝宝,母亲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她,王麟一直体会不到什么叫做母爱,现如今看见这样,心中更加嫉妒吃醋。

李红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语气心长的说了一句:“终归是你的妈妈,何况你现在没在老家,多联系联系。”

“那以前你在深圳打工的时候,也没见你给外公打多少电话呀。”

“你……”李红作势要用手中的筷子敲他。“不许顶嘴,我是你姨,有这么跟姨说话的吗?我问你,工作怎么样了,做的还顺心吗?”

“除了吃喝拉撒不成问题,就是工资低了,我现在正在谋划转部门,吧台工资一个月一千六呢,比我现在传菜员高一倍。而且进去了水果饮品不愁吃,那传菜员偷吃个菜还设个监控,不被发现还好,发现了就要挨罚单,我这个月都扣了三十块。”

李红笑得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她大笑道:“人没鬼一样大,你不就才上班两个月,现在就嫌工资低了?想拿高工资可以啊,得看你会什么,所以叫你不好好念书。”

“你不也是读完初三就出来打工了,凭什么说我。”王麟顶嘴道。

“所以你姨现在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还是租的。”

王麟昂着头,表现的有些不服气,他说:“我跟你不同,我会写小说。”

李红扑哧一声笑得合不拢嘴,指着王麟道:“你写的那种小说能让人看下去嘛?”

“怎么不能看,我从小到大的理想就是当一名作家,书名我都想好了,叫《王麟大侠传》,带些玄幻的,我在里面是主角,铲奸除恶、匡扶救世!现在网络上很多读者爱看这样的小说呢,你知道唐家三少、番茄吗?他们的书不知多红。”

“我是不知道你说的土豆丝、番茄酱的,我只知道你在盲目跟风,那些没有任何营养的小说,也就骗骗你们这群小孩,上天入地的,做梦都没这么邪乎。”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反正我以后会写一本小说,轰动全国,影响我们这一代的人。”

“好,我等着你像郭敬明、韩寒那样红的一天。”

王麟吃完饭后从李红家中出来,他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不知干什么,走在马路上给林兰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林兰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王麟急忙问她:“兰儿,你怎么了?说话感觉像没力气似的。”

林兰柔柔的回答说:“这几天我有些感冒,说话带点鼻音,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给你买了一件衬衫,快到秋季了,你晚点发个地址给我,我给你寄过去。”

“你不用为我花钱,自己留着花,等到月中,我马上就发工资了,到时我给你打钱去。”

林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提醒王麟按时吃饭,照顾自己,接着便说自己需要休息匆匆挂了电话。挂完电话后的王麟更加无聊,他决定去网吧上上网,渡过这个难熬的一下午,当他刚走到一条马路时,只见对面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子穿着高跟鞋追着一只小狗在跑,那女子穿着一双特高的高跟鞋,哪里有小狗的速度快。眼看小狗跑到马路中间,前方一辆出租车疾驰开来,王麟想也没想,夺势向前一冲,抓起地上的小狗往对面马路一滚,出租车与他擦肩而过,司机在前面停了下来,摇下窗户对着王麟骂了一句广东话:“扑街,找死呀!”说完就开着车走了。

时髦女子欣喜若狂的走到王麟跟前,抱着小狗叫了一句‘小杰’。然后摘下墨镜望着王麟问道:“小伙子,你没事吧?你刚才的举动真是把我吓了一跳。谢谢你,如果没你,我的小杰就……”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麟摇摇头,他此时的内心也是扑通扑通跳个厉害,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去救下这只小狗,如果刚才速度稍微慢一秒,他就和那辆出租车来个亲密接吻了。王麟注意到时髦女子长相美丽,淡淡的素妆,火焰般的红唇,尤其是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香味,直透王麟的心扉,他觉得眼前这名女子比公司人事部的刘经理还要美,这种美有股妖艳与诱惑的气息,实在很难叫人不多看她几眼。

“没关系。”王麟痴痴的笑着,他摸了摸小杰的脑袋问道:“这只狗是什么品种呀?”

时髦女子抚慰着小杰说道:“这是泰迪犬,我养了很多年了。”

“那一定很贵吧。”

时髦女子笑笑并没有回答,她从身上的挎包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掏了五张百元大钞塞在王麟的手上:“谢谢你救了小杰,这点钱就当做谢礼吧。”

王麟摇摇手,不肯去接:“我不能要你的钱,我救它是怕你也跟上来发生危险,你以后穿这么高的高跟鞋就别带小狗出来了。”话落,王麟转身就要离开。

时髦女子跟了上来,拉住王麟的胳膊,说:“你不要钱也行,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我姓王,单字一个麟,麒麟的麟。”

“我姓徐,叫徐欣芯,我给张名片给你。”说着,时髦女子递上了一张名片。

“北江集团?”王麟拿着名片看了看,上面写着徐欣芯,旁边附印‘总经理’三个字,王麟心想看不出来眼前这个打扮时尚的女人职位这么高。

“这北江集团是干什么的?”王麟好奇的问道。

徐欣芯重新带回墨镜,她生怕炙热的阳光晒伤了自己的眼睛。

“我们是做广告策划与宣传的。”

“这个很赚钱吗?”王麟问道。

徐欣芯笑了笑,指了指周围的环境说道:“你现在在大街上看到的所有广告,包括整个深圳,几乎百分之八十是我们公司所代理宣传的。”

“哇,那不是赚大发了,牛!”王麟情不自禁的夸赞道。

“王麟,你拿着我的名片,以后有困难可以找我,我欠你一个人情,再见咯。”

“等等。”王麟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他问道:“徐姐,你有多大年纪啊?”

徐欣芯作思考状,然后对王麟笑着说:“你不知道突然问一个女人的年纪十分唐突吗?但看你这么小的年纪,我就告诉你吧。我今年三十一岁,你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吧?”

这句话让王麟目瞪口呆,惊道:“你这保养的也太好了吧,我看你就像一十八岁。”

徐欣芯的玲珑小嘴好似绽出一朵花,她摸了摸王麟的脑袋:“你这个小不点,人小鬼大就学会这么奉迎拍马屁,再长大点还得了。好了,姐姐先走了,以后有困难打我电话,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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