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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理想

陆炳低下头,半晌才幽幽开口道:“小子曾经差一点就被戮尸街头,我平胡陆氏也差一点就被满门抄斩。小子愚昧,实在不知小子到底哪里做了错事竟有如此待遇?”

张永也是明白人,一看陆炳说话的表情,就知道这位想的是什么。不过那件事有很大的难度,不是他可以办得到的。

张永端起茶杯,呲了一口,半晌才严肃的道:“这个,恐怕咱家帮不上忙。那位自打来到南京,不知道多少的人都想去看望,可圣上亲自下的领,没有谕旨皇批,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陆炳笑着摇头道:“公公哪里话。这个小子省的,小子怎敢让公公抗旨不尊呢?小子的要求很简单,若是……”

陆炳故意一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若是陛下亲定那人,还请公公无论如何都带我进去,小子远远的一睹天颜便心满意足了。”

张永一愣,听这位的意思,好像还有什么事要发生啊!他仔细的盯着陆炳看了看,发现除过脸上稍有愤恨之意,再无其他。

他当然知道这愤恨不是对着他,也不是对着圣上。可就是不明白这位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张永低声问道:“公子何出此言,咱家却是不太明白。”

陆炳一笑也低声道:“公公但要知道,圣上对那人心里怎样想的便可清楚此人命运。”

陆炳也知道这个揣摩圣意到底是个极其诱人的活计,尤其是对这个逐渐被江彬取代的心有危机的司礼监大总管来说,那是纯粹要他老命。

当然,这位怎么说伺候圣上已经二十年了,伴驾左右早揣摩圣意这门功夫练得是那个炉火纯青啊!所以他才有此一说。

这下子张永到底是琢磨出了些东西,可大体上还是隐隐晦晦如在迷雾中。他看着一脸笑眯眯的陆炳,心里一动,却是想起了离京之时的一些事,眼里不时闪过一些亮光,渐渐的张永终于想到了。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总是一副笑眯眯模样的翩翩少年郎,心里不禁一阵后怕,深不可测,当正是计谋百出算无遗策。

这位看似儒雅和善的少年,心计之深怕是早已不能依常理看待了。他能把对于他听到的,看到的,想到的,几乎所有的都能糅合在一起,心里几番思索,脑海里几番灵动,就能算清天下任何事。这份智谋早已超过了鬼神莫测了,怕是只能以白泽大妖之智来形容了。

陆炳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位早已将他列为近乎上古白泽大妖这种生物了。他现在早已没有了穿越后抄袭名人的罪恶感与愧疚感了,在这个时代,他要活下去,必须要有独属于自己的优势,尽管那是一天天在随着他的活动慢慢减少终止没有的。为了打造他安安稳稳按着自己的想法活下去的蓝图,任何都可以舍弃,只为了幸福强大的活下去。

说这么罗嗦就是因为陆炳其实说的是一件事,一场无足轻重而又颇多戏剧感的闹剧。

史书记载,正德十四年八月,正德在南京守备大营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而又让后人无法理解的狩猎。

正德十四年八月癸巳,江西叛乱之源头宁王朱辰濠被押解至南京守备大营操练广场,在那里他作为正德猎物,完全按照那位谁都无法理解的剧本演了一场戏,一场足以气他的先祖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戏,当然,朱辰濠理所应当最后还是获得了由帝国皇帝朱厚照颁发的奖项——处死,当然还有后世的人送给他的一顶无与伦比让人直接无言的帽子——典型的造反失败者,典型的喜剧表配角。

是的,从他从牢里出来到结束他生命这段期间,他在南京守备大营操练大广场上为帝国至高无上的首脑——正德,演了一场衬托出正德英勇无比圣明无上的喜剧:在南京守备大营广阔的操演广场中,朱厚照命令放出被关押的朱辰濠,当然朱辰濠周围虎视眈眈的御林军大汉告诉他不要妄想逃命这种傻子的想法了。在仅仅获得了几个呼吸的自由空气之后,朱厚照一声令下,二三百御林军虎狼大汉在伟大的帝国皇帝的带领下,向不明所以目光呆滞而又颤颤抖抖的宁王朱辰濠发起了冲击。是的,就是二三百对一的战斗。可以想象的事宁王朱辰濠实在是没有三国演义常山赵子龙长坂坡七出七进的勇武,所以他又被轻而易举的活捉了,就跟小丑一样瑟瑟发抖的被活捉了。朱厚照心满意足,终于圆了自己的梦,大手一挥,押入大牢,处死。这场无人能理解的闹剧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而陆炳就是为的能进到校场里亲眼目睹这一切,既是为的他口中说说的宁王朱辰濠,也是为的能一睹历史上最能折腾的正德皇帝朱厚照,当然也有那位权倾天下无法无天的御林军团练副使江彬。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后面的就该是如此的。

张永想通其中关键,心里着实一阵后怕,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啊,此子当真深不可测。同时也更为自己感到庆幸,幸好还拉上王守仁了,想来只要同王守仁拉好关系,自己再同这位更近一步,幸好这位目前对自己还没有什么敌意,也幸好自己没有用强,让这位产生厌恶。

在张永看来,这位温温如玉的少年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怕是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了。当然前提是他的阴狠让人知道之后。

这么想着,便不由得看着一脸安稳的陆炳,心下暗自揣摩,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能让他一举天下皆知,为什么还要推辞呢?

陆炳却不这么想,现在么,还不是好机会,甚至连机会都算不上。他若是趁着迎驾这个机会一举成名,恐怕以后就难有出头之日了。现在看似机会不错,身边有镇压叛乱的功臣王守仁,又有司礼监大总管作保人,再加上迎驾有功,这要是放给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穿越过来人,朝思暮想的筹谋万千不为的就是这个么:救驾有功与皇帝拉好关系;朝中有人,出生世家,天,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鲤鱼跃龙门的好机会。

可问题是陆炳不敢,是的,他不敢。

原因很简单,他现在的身份很特殊——兴献王世子伴读。要说世子伴读就世子伴读了,那有什么啊!可偏偏只有他知道他伴读的这位世子就是一年后的帝国的最高首脑——嘉靖皇帝。

所以问题来了,救了现任皇帝,可偏偏马上就要翘辫子了,你说这么一靠着过去,那不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而是九幽之下奈何桥就在眼前。又有人问了,那有什么,改变历史救正德呗。这是一个很充满诱惑的想法。穿越者能前赴后继的被雷劈被车撞跳崖跳飞机遭遇恐怖袭击等等,无所不用其极,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改变历史,青史留名吗?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珍惜,陆炳是脑残还是颅内神经变异?

陆炳当然知道这个诱人的想法是多么的强大,可他更加明白若是他那样做了会有什么后果。首先,正德虽然胡闹但他不是傻子,怎么会相信一个不但所未谋面而且听都没听过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话;其次,就算是正德好玩,凭着陆炳穿越的优势可以糊弄一阵子,可这样更加遭人嫉,江彬,张永等等一大帮子人就靠这个起家的,若是他们感到失了正德恩宠,怕是陆炳只能与正德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要弄死一个刚刚得势弄臣,简单的根本不用张永江彬之流出手;再者,对于正德,陆炳虽然深表同情,可并不打算支持他,因为陆炳知道凭着杨廷和这类三朝大佬都没把正德从失足青年变成五好皇帝,他就根本不沾边了。他知道正德唯一会做的事就是玩,无所不用其极的玩,他根本不适合当一个皇帝,从来都不适合。这么偌大的帝国交给他那是他命不好,更是这个帝国万万千千的百姓命不好。虽然陆炳不是王守仁那般忧国忧民,可他的愿望就是能在自己幸福的活下去同时让自己周围的人也能幸福的活下去。这就与他的愿望背道而驰了;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更是陆炳最为担心的一点,那就是他现在的主子叫朱厚璁,大明历史上最聪明的最能玩死人的皇帝。

陆炳不知道朱厚照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子嗣,虽然这一点都不合理。可陆炳知道如果朱厚照一旦驾鹤西去到灵山听经,那么接替他的就是朱厚璁。虽然穿越者都是想混一个“先帝老弱病残,临危受命,国之肱骨辅政大臣;新皇壮志凌云,恩宠无比,朝之磐石栋梁之材”,可这一条陆炳是万万不敢的,只因为这个世界给了他太多的不安全感。

再者,都说男人有“三铁”:最铁一起扛过枪,金铁一起下过乡,玉铁一起嫖过娼。就陆炳和朱厚璁的关系只差一起**了。

当然我们不排除这厮记起龌龊的心里,正所谓:世界上最快乐的事便是将快乐建立在别人身上;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就是将一个注定是历史名人的人变得让他更加昭著;世界上最最伟大的事业就是调教了,调教历史名人,调教小正太变身冷酷黑社会,调教玉女变身……

嗯,阿米豆腐,让我们直接无视陆炳嘴角的涎水……

说到底是这个无耻的宅男从变身陆炳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过安全感了。一个无神论者,在红旗下喝着可乐吃着鸡翅长大的人,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附身历史名人,来到古代;一向相信历史的三好学生突然发现左右都有阴谋,还莫名其妙的差一点脑袋搬家,这什么玩意,什么情况,还让不让人活了?

当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安全的活下去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的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哪怕道路曲折艰险,可对他来说除了性命任何东西都可以换取活命的机会,爱情只不过是一个从未接触过这种朦胧的宅男的荷尔蒙冲动而已;友情,这年头除了钱,任何人都不是你的朋友,投名状都说的清楚得很了;亲情,那只不过是他目前的寄托而已;正义,良心,道德,都是狗屁!

他被那个世界抛弃,而今,他要让这个世界随着他转,哪怕在刀尖上跳舞,疯狂,也养全世界都来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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