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阳不解地看着对方,犹豫地将灯罩盖上,又陆续将屋里几盏其他的灯点上。说来好笑,原先一直不习惯的这种原始的环境,现在竟然已经适应得很了。就连火折子,也用得熟能生巧。
苑阳疑惑地笑:“什么……事呢?”坐下。
璟轩的脸被一旁的灯映出柔和的线条,却是一脸严肃:“苑阳,你觉得楚太傅怎样?”
“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题,苑阳嘟起嘴,“唔……太傅他……嗯……应该说是摸不透呢,还是太过奇怪。——璟轩你怎么忽然这么问?还是在这种时候??”
璟轩将脸凑近苑阳,看着她:“也就是说你不喜欢楚太傅?”
苑阳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算是。”见到璟轩皱眉的神色,苑阳补充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太傅的时候他……很和蔼可亲,可是后来发现原来严厉得吓人。喏,那些书就是他罚我抄写的。……怎样也没有办法有好感呢。”
“可你也不用这般闹得太傅和楚骁不愉快啊……”
“啊?”
“既然你喜欢楚骁,就不应该引起他们之间的矛盾。这笑话闹得,整个临夏都知道了!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么?”璟轩一气之下,坐回位置,别过脸。
苑阳以为是自己和楚骁成亲的事,只是这“矛盾”?“郡主……我……”
“你喜欢楚骁不是么。”
“我……”
“你可知道为了找你的这块玉,楚骁翻了整个临夏。上次,秋祭也是这样,你反反复复要给他们带去多少麻烦才甘心呢?方才又听说他是带了伤回来吧?更不用提连他一向敬重的父亲他都为了你跟他闹翻了……你难道就都看不到么?!”璟轩闭了闭眼,“还有溯洵……”
“等一下。”还没等璟轩往下说,苑阳就打断,“楚太傅的事……璟轩知道了些什么?”
“不是你和太傅不合,所以拒绝楚骁的婚事么?为此楚太傅还扇了楚骁一巴掌。”
“不是……不是这样……”苑阳无奈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是因为这个才……”
“那是为了什么?!”
苑阳语塞,一时回答不上来。只能看着眼前的灯叹了口气。
璟轩轻笑一声:“苑阳你……你……哎!”苑阳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璟轩,璟轩继续说,“你什么都好,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你。因为你——这样自私。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什么苦衷。然而每次见到的都是,你接受了他人对你的好,然后,默默地后退,什么也不说。苑阳你可知道,没有人对另外一个人好是应该的。你以为,什么都不做便不会伤人心么?”
苑阳默然,她找不到一句话可以用来反驳璟轩。因为,她说对了,全都对了。
“不仅如此,我想聪明如你,不会不看不出溯洵他也喜欢你。”璟轩满意地看见苑阳忽然抬起的睫毛,“你却什么也不说。为什么?”
为什么……
“想不出来?还是,不敢想?”璟轩叹口气,“我,并没有想逼你……”语气幽幽,不知道看着什么方向,“我多希望我是你,若,我爱的人爱我。”
一阵沉默,门外,楚骁轻勾左边的嘴角。月色下,修长的身体拉出长长的影子。他蜷起食指,扣了扣门。
屋里的璟轩和苑阳同时朝木门望去。
“苑阳,还没有吃东西吧。”关切的声音,温和平静。
璟轩站起来,别有用意地看一眼苑阳:“我走了。”
苑阳为她开门,站在门口的楚骁见到璟轩似是惊讶了一下,笑着说:“璟轩也在?要一起吃点东西么。”
“不用了。父王在府中等我呢。”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挥手,潇洒不亚于男子。
随着楚骁去吃东西,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苑阳无意识地将食物往嘴巴里塞。心思却全在璟轩刚刚说的话上。胸口可以感觉到熟悉的冰凉。
玉,又回来了。
可是……说到底,我为什么这么有把握一定能回去呢?在坚持什么?
不经意地看看楚骁。
他,真的做了很多。
如果不说,也许,不会再有这样的勇气了。
“楚骁……”苑阳放下筷子,笑着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依然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
楚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着。一般姑娘说到自己的婚事,不应该是娇羞脸红难以启齿么?怎么她这样直接而简单?还真是……够特别呢。
让苑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回过神来。“苑阳,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楚骁笑得开心,“是璟轩么?”谁说,人心是不能掌控的?
“嗯……我发现好像不是很想让你和别人成亲。”苑阳眯起眼笑着,耸耸肩,“并且,在连郡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若是,这次它若能回来,我就和你成亲。”苑阳握着脖颈上的半圆形古玉。
“以身相许,吗?呵呵……”楚骁逗趣地说。
“算是。啊——对了,需要和太傅说一声吧?”
“苑阳放心,明日一早,全天下都会知道,苑阳要嫁给楚骁。”
是错觉,还是疑心过重?这话,苑阳听起来有一丝的别扭。“嗯……嗯!”管它呢,既然已经决定了。
其实,在哪个世界不是都一样么。找到自己爱的人,然后,共度一生。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
苑阳低头,楚骁送给她的手镯一直戴着。她握了握。不免失笑——倒是,真的将我锁住了呢。
那一丝投着微弱光线的,通往回去的路,就在苑阳说出她的决定的同时,光线消失了。余下,一片黑暗。
其实,成亲,是怎么回事呢?不知道,不过,总归是要知道的吧。
很快便是第二天。
再见到楚清扬的时候,苑阳有礼貌地笑着。楚清扬带了一个妇女,那女人长得虽是一般,不过只是在那里站着,就让人觉得端庄。楚清扬说,这个女人是教习苑阳礼仪的。苑阳也只好默默接受。毕竟,入乡随俗。
整个临夏城都热闹地讨论着太傅公子的婚事。只除了秦王府。
楚骁一早便派人送来书信,溯洵便是知道的。只是,青树见他家王爷看完之后便继续看书,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璟轩来见他,被他推掉了。这会儿,又在湖心亭中自己和自己下棋。
不知怎么,总觉得,落寞。
这样的殿下,上一次见到是在那个叫做“简心逐”的女子离开之后。也是这样一言不发,与整个世间脱离。青树叹口气。
悦来客栈。
“正月初八?看来楚骁还真是等不及呢。”管梅谷轻蔑地说。
“要将一个人留在身边并且取得信任,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成亲。”尹墨青看一眼窗外,“只是,若你要掺一脚,那小子就真的可怜了。”故作惋惜。
像是回应尹墨青,管梅谷笑了笑,依旧是一脸和蔼,“哼,就凭他,也敢动我的苑阳小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