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态端庄，面容像是精雕细刻出来的工艺品一样，面带微笑站在花篷车的前方，是“传说中的秋心”。一身金色和白色的曳地长裙，像是水的波纹一般在身后散开，腰肢纤细得似乎能被握住。脸上是温柔的表情。淡淡微笑着。那样美，像是女神一般。
“果然是……美得叫人连妒忌都没办法……”苑阳在目送“秋心”的车篷离开之后忍不住感叹，“这样大的架势，皇后也不过如此吧……”
楚骁听到苑阳最后这一句，眼睛的睁大可以在睫毛猛地上扬这个动作里看出来。
的确，皇后，也不过如此。甚至，还比不上。
“‘秋心’是秋之收获女神的祭司，地位自然很高。”
“但是和国母一样还真是……夸张呢……”苑阳忍不住感叹。
（是该惊讶古代劳动人民的虔诚么……）
却听得楼下街上靠近这个窗口的几个大叔在讨论着什么。苑阳循声看去，那些中年人皆是些衣着不错的商贾样。
“我就说今年的‘秋心’定然是沁心姑娘。”语气里似乎是认识花车上那个美丽的女子。
“哎哎……听心姑娘也很适合‘秋心’啊……”
“听心年纪还不够，哪儿有沁心稳重。”
……
苑阳嘟起嘴，有些疑惑。楚骁走到窗前往下瞥了一眼，连眼皮都没有抬想也不想地说：“那些便是经常去心字楼的巨贾吧。他们每年的兴趣就是竞猜谁会选上当年的‘秋心’，你不必管他们。”
“无趣。”始终淡然喝茶的秦溯洵将头侧向窗外，语气平静。
“既然已经见到‘秋心’我们就可以走了吧，要在‘秋心’点燃烟火以前到城楼呢。”璟轩手还扶着窗舷，视线越过苑阳落到楚骁的脸上。
尽管心中疑问着，但苑阳考虑到会暴露自己对这里的不了解所以并没有问出什么。
“在那之前还有四个‘心字姑娘’的歌舞表演，时间很充分。”楚骁加了一句。
（算是跌跌撞撞地懂了个大概。）
（总之跟着他们就行了吧，我也用不着多问。）苑阳这样想到。
心字楼中间那栋的顶层。说是顶层，其实不过也就是五层楼的高度。而这一层，心字楼的常客和楼里的姑娘伙计们都知道，这是不对外开放的。尽管如此，还是每天都安排人来打扫得干干净净。今天轮到了赵汐儿。
赵汐儿有些奇怪：“明明也不对外开放。为什么偏要打扫得那么干净。”甚至，还被要求比打扫外面更加用心。
“嗯？”赵汐儿转眸一想，挑眉，“该不会是给什么特别的人留的。”
赵汐儿一边推门而入一边这么猜测。关上门准备开始打扫，放一抬头居然看见长塌上倚着一个人。单手支着头，宝石一般深蓝而神秘的眼睛正盯着赵汐儿。而那个姿势，不难猜出刚刚是在看着窗外的。一头金色的长发就那么随意散着，慵懒而……诱人。
“难怪。”赵汐儿心中暗想，“难怪要天天打扫。”
并不惊讶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却惊讶于为什么他每个姿势都可以这样美。赵汐儿低下头，掩饰自己飞上了红晕的脸颊。却没有办法再用她那骄傲而冷漠的声音。她有些紧张：“打……打扰了。”说完就向后退，准备过一会儿等对方走了再来打扫。
“无妨。”顾轩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你做你的事就是了。”
特殊与一般人的嗓音，他的声音似乎天生有些低沉，带着些许叹气说着的话，气息相撞变成了优雅的慵懒。由于从小便在这临夏城生活，所以咬字清晰准确。两者结合在一起，便是说不出的诱惑——这些以后顾轩自己知道的时候，也只是耸耸肩膀一笑置之。
赵汐儿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红晕一直都在。也由于这房间里多出的另外一个人而显得有些不自在。紧张让她在擦花瓶的时候总是不小心差点碰倒花瓶，而打扫时发出的声音也比平时大很多。越是这样，赵汐儿就越紧张。
“赵汐儿？”
突然被叫了名字赵汐儿显然吓了一跳。
“是。”楞了一刻之后答道。
“你会跳舞是么。”赵汐儿停下手上的工作，面向顾轩亭亭而立。
自从上次他留自己下来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消息。云掌柜也只好安排她做一些杂事，另外让她跟着楼里的姑娘们一起训练。因而舞蹈也并没有荒废。牵扯到自己的舞蹈，赵汐儿认真了起来。
“是。”直视着顾轩，像一只孔雀。
“今天之后便去舞姬们那里好了。”这是赵汐儿半个月以来最想要听到的一句话。她再次可以跳舞了。
“谢……谢……公子。”兴奋得咬字不清，但依然极力保持着她端庄的仪态。
顾轩瞥了一眼赵汐儿，微笑着点点头。而那欣慰的笑，却让赵汐儿看出来些许疲惫。
（很想替他分担。）
“公子……”等赵汐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叫出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公子可有什么烦心，汐儿能帮得上？”
顾轩有些意外，笑笑说：“呵，没什么，日子太过无趣而已。”顾轩总是微笑着对任何人，温文有礼。
赵汐儿见对方并没有生气自己的干预，安下心来，转过身一边打扫一边说：“公子不去看‘心字姑娘’们的表演么。”由于害怕会惹了对方讨厌而一直小心翼翼的赵汐儿稍微安了心。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其实她是这么希望能和对方说话，她是那么喜欢听那优雅而慵懒的声音。
“我向来不喜欢喧闹。”顾轩走向书柜，细长的手指引出一本书，“告诉他们再置些新书。”
“嗯。”
赵汐儿在顾轩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里安下心来。他似乎天生就有让人安心的能力。
城楼上。
城楼一般说来是不允许百姓们上去的。只有在秋祭放烟火的今晚，才能让一些人上来。因为这里是观看烟火的最佳场所。至于什么人能上去——似乎只有守城的那些一脸严肃的官兵知道标准。
相对于刚刚街上，人已经少了很多。且都是些年轻的男女们。他们或是兴高采烈地交谈，或是默默地一起望着星空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们在等待烟火。
苑阳站在城楼上往下看。据苑阳自己的估计大概有六七层的楼房那么高。夜晚里这里的风景很好。一侧是繁华的临夏城，可以看见下面的灯火像是银河一样闪烁，人们在远处熙熙攘攘来往，一侧是临夏城的护城河。城门早就关上了。身边是年轻男女们的欢笑声。偶尔可以听见有男子大声承诺什么。初秋凉爽的风不时吹动秀发，在空中飘舞。
苑阳转个身，靠在城墙上。发现路过的人们都频频侧目地看着这里。苑阳一回头——
“他们三个实在是……太惹眼了……”牵连着许多目光也落在了苑阳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