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里克”号返航的时候天空中已经是一片晴朗,海面上凉风习习,臃懒的鼓动风帆。由于风速的下降,帆船经过三天才到达雅典港。走出码头,恩里克迅速的带领水手们向伯爵府进发。恩里克试图与伯爵商量,期望能够收购那一块剩下的藏宝地图,可是却被伯爵无情的拒绝了。
“你必须用圣杯换!必须用圣杯换,知道么,小子!”他的嚷声就像公鸡尖叫般刺耳,并且没等恩里克回话便重重的把门关上了,当然,恩里克已经对他这举动相当习惯了。
“船长,现在该怎么办?伯爵不愿意换,行政馆又见不到。”卡罗斯问。
恩里克摆摆手,他也全无办法,心情糟糕透了。
“小子,你有地图的另外一部分?”此时,伯爵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来。
“当然有!”
“快快快!给我看看!”伯爵冲出来,揪着他的衣领说。
“等等等等!”恩里克推开他的手,“我先把它拿出来!”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了那大半张藏宝图,想递过去,又收回来,狐疑的看着他。
“拿过来,小子!快拿过来!”说着伯爵就要去抢那副藏宝图。不过他的动作慢得像乌龟,在他触碰到地图之前,恩里克就眼疾手快的拿者地图闪开身子,导致他一个踉跄扑倒在台阶上,掀起一片尘灰。
“快把地图给我!”伯爵又迅速的伸手去抢藏宝图,不过这次恩里克抽出刺剑挡住了他的前进。
“伯爵先生,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弄坏了这珍宝,如果你愿意拿出你那块藏宝图,我倒不介意把我这张和你的拼在一起看。”
“好!你等等!”伯爵大叫一声,立即转身冲进门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他从里边拿出了那剩下的一小块地图。
“就是他了就是他了!快拼快拼!”伯爵兴奋的扯着恩里克蹲下,把他那一块藏宝图平放在台阶上。恩里克则和他蹲在一条线上,双手护着,也把他那块给拼了上去。
“恩恩...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伯爵边看边絮叨,而水手也好奇的凑上来打算一看究竟。
“滚开滚开!”伯爵嚷嚷着一把将他那块藏宝图给塞进怀里,“小子你也看完了吧?看完就给我滚远点!”
“伯爵先生!把剩下的那块藏宝图卖给我吧!”事实上那么短的时间内恩里克根本没看明白,他只是看出宝藏的大概方位是在尼罗河流域。
“滚滚滚!想要藏宝图拿圣杯换!否则休想从我这拿去!”说着,他猛然蹦去来,跑进门中,又重重把门关上,只留下郁闷的恩里克蹲在那里。他拿起藏宝图,看了看,把它放回地上,想了想,又拿起来,继续看了看,塞进了怀中。他觉得也许他应该放弃这份宝藏,只是放弃这个行为本身对他来说太难办到。
他站起来,原地踢飞了一块小石头,然后挥挥手,带着水手们离开了伯爵府。
圣杯?恩里克自嘲的笑笑,又是上帝杰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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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确实是座美丽的城市,随处可见古希腊时期遗留下来的遗迹,在城市西南面的山丘上,清晰可见古卫城耸立在那上边,俯瞰着整个城市。如果恩里克此时心情愉悦,他绝不会介意登上那古老的建筑物,然后顺便在山腰上走一趟,摸摸那些乳白色的柱子。
不过可惜的是,这家伙现在烦恼的很,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不知道下一站该去哪里。
他打算到尼罗河碰碰运气,但又只是有一张残缺的藏宝图,而圣杯他认为他无法拿到。当然,最叫他烦闷的是塞伊德的下落,出了伯爵府他又让水手们找了一次,可仍然是一无所获。
“我简直不愿意航行下去了!”他抱怨道。
“船长,要不我们放弃这份宝藏吧,就算得到藏宝图也不一定能找到啊!”卡罗斯在一旁劝解。
“放弃?”恩里克狠狠的摇摇头,“我不要放弃这个词眼刻进我的字典里!”
“可是——”卡罗斯望望四周,靠近恩里克的耳边说,“水手们似乎都对这样来来去去的航行感到厌烦了。”
听到卡罗斯的话,恩里克这才注意到水手们的表情,确实是显得无精打采了,枯燥的来回航行,不停的寻找,这些都不断的在磨掉他们的积极性。
“好了,那我们出航前往尼罗河吧。”恩里克对卡罗斯说,语气显得非常平淡。
接着,他缓了缓,在脸上摆出一个灿烂笑容,对水手们吼道:
“伙计们!出发!我们去尼罗河探险去!”
“喔——喔!”水手们久违的欢呼声再次迸发,看得周围路过的市民窃笑着加快脚步,试图远离这群疯子。
“蠢货!”多穆尖锐的声音很不和谐的响起,“你似乎还没把你的货品卖掉吧?”
“别再叫我蠢货!”恩里克斥责道。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多穆提醒了他这件重要的事情,但他现在对多穆的方式表示反感。于是他瞪了多穆一眼,匆匆组织水手们赶回码头,而多穆并没在意他的态度,只是自顾自的吹着口哨,把眼光瞄向周围漂亮的姑娘,悠闲的跟在水手们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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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斯所说的相当准确,“恩里克”号上所运载绒毯和香料在交易市场中卖了个好价格。特别是香料,甚至抬到了四百七十枚一桶的价格,而在雅典交易市场中的香料商店实际上成为了各阶层人士的集会场所,政治家、哲学家、艺术家以及社交界的知名人物的频繁出入,使这些地方成为了热闹的社交活动中心。这些地位显赫的达官贵人,为了表现他们的“天才”,在香气方面大做文章,香的知识成为每个到此场所的人所必备的高深学问。
当然,这笔好买卖也让恩里克的心情好转了不少,他甚至带着水手们到武器商店挑选些合适的护具,这也让水手们对他大为赞赏,一路上欢笑声不断。
“船长!我就知道跟着你准没错!”一个水手举起他那刚购置的皮甲向恩里克嚷道。
“对对对!塞伊德那家伙离开绝对是他的损失!”
“啪!”一声脑袋闷响,“别再提塞伊德了!兰多夫!”
“是是是——不提不提...”那个叫兰多夫的水手唯唯诺诺的答道,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向恩里克。
“没事,事情过去就让他过去吧。”恩里克吐了口气,决定把塞伊德和米提琳一起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啊!你们快看!那不是刚才那个伯爵么?”兰多夫嚷嚷起来。
“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
“啊!你们看你们看!还有塞伊德也在那!”
恩里克朝着水手们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刚才那个伯爵的臃肿的背影,此时的他正和一群水手们从酒馆中走出来,快步走向码头,而在那群水手中的那个高大粗壮的背影,不是塞伊德还是谁。
“快!我们快追上去!”恩里克着急的喊道,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追上塞伊德了。
“别去!”多穆伸出手拦住恩里克。
“你想干嘛?!”恩里克蹙起眉头看着他,瞬间抓紧了拳头。
“你真那么想当蠢货?”多穆斜着眼睛看他,“不想找到那个宝藏了?”
“宝藏?”
“如果你是我的儿子我真的非常愿意把我的木锥插到你的喉咙里!”多穆恶狠狠的说,他甚至已经把那个小木锥拿了出来,大概恩里克要再惹他,他一定会那样做的。
“你忘记刚才你在伯爵府门前和那个家伙做过什么了吗?”他骂道。
“藏宝图!”恩里克眼睛一亮,“你是说他现在要去找那个宝藏!”
“蠢货。”多穆白了他一眼,嗤了他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恩里克撇撇嘴,一脸尴尬。
“我们悄悄跟上去,小心不要被发现了。”他说。
于是,恩里克带领着水手们小心翼翼的跟在伯爵一行人后边,并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使得他们不会被发现。不过伯爵看起来很匆忙,只是一个劲的向码头赶去,并不回头。
不久后,恩里克一行人跟踪着他们来到了码头。在码头外,恩里克示意水手们在原地等候,而他自己悄悄的靠近码头入口向里边张望。这时,他看到伯爵正和码头的伙计在交谈着什么,然后塞给了那伙计一袋金币,而那伙计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上船,然后把金币放入怀中。
恩里克扒着门口观察着,直到看见伯爵所搭乘的帆船离去,他才迅速的跑回去,带领水手们赶往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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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您是恩里克号的船长么?”在船坞里,码头伙计拿着登记册来到了恩里克的跟前。此时,恩里克也正准备要找码头伙计进行补给。
“是的,先生。”他说。
“噢。”那伙计打量着恩里克,退后了一步,微微朝他鞠躬,说道:
“实在抱歉,尊敬的船长,现在本码头暂停补给。”
“暂停补给?”恩里克高声叫道,并配合瞪大的眼睛,“难道这里所有的船今天都不能出航?我相信你们码头不会这么做的。”
相信如果恩里克再粗暴些的话,他一定会把拳头狠狠砸到那个码头伙计的鼻梁上,而他也终于明白刚才伯爵先生和这个家伙说了哪些东西,至于那袋金币的用途也自然明了。
“这——实在抱歉,先生。”码头伙计后退了一步,刚刚直起来的腰又弯下去,“这是上头的规定,对,确实就是上头的规定。”说着他还把手伸进怀里摸摸那袋金币以确定它的存在。
“那现在怎么样?恩?”恩里克转身从行囊里掏出一袋鼓囊囊的金币,拎着袋沿伸到他面前不停摇晃,“伯爵付你多少,我付双倍。”
“这个——”码头伙计的瞳孔里印着那袋鼓鼓的金币,接着他狠狠吞下一大口唾液说,“尊敬的船长先生,我实话告诉您吧,那确实是伯爵的意思——”
“那怎么样?——”恩里克又把那袋金币又晃了两下,这次,那伙计和水手们同时都吞了一大口唾液。那个伙计把眼珠稍微往上挪了一寸,说:“亲爱的船长,我不能违背伯爵的意思,您也许不知道,他和我们这的贵族有紧密的联系...”
“你的意思是无论怎么样都不能给我们补给咯?!”恩里克的脸忽然拉下来,他把配剑拔出一半,蹬上前一步,“你确定不给我们补给?”
“船长先生!”那伙计退后两步,脸色苍白,“你必须清楚,这是在雅典,不是在你们国家!?”他的冷汗已经泌出额头,又后退了两步说,“况且,你这样也一样不能补给——”
“但是我可以泄愤!”恩里克抢过他的话,又迈上前两步,他手握着剑柄又向上提了两寸。
“噢,我说这是谁哪,这么眼熟,原来是小船长啊!”一个声音从他身边窜出来。
恩里克转过头,是那个意大利舰长,帕瓦帝诺·罗西。
“你好,罗西。”恩里克把剑收回去,转过身面向他,恩里克对他在这里出现感到十分意外,这是巧合?
“小家伙,看来你遇到麻烦事了?是这个家伙?”他指着那个码头伙计,伙计一个激灵,又后退了两步,脚已经开始打颤。
“他不让我们补给,但是我们赶着出航。”恩了克泄气的说。
“哦?”他看向码头伙计又看回恩里克,“我们才补给完,怎么会不让不让你们补给?”
“遵受某个贵族的命令!”恩里克咬牙切齿的说,他没想到伯爵竟然会有那么一手,先看他的地图,再去酒馆募集水手出航,而且还有断了他们的补给,想着他气得把牙齿咬出声响来。
“还不是你这个蠢货。”多穆在一旁说。
“闭嘴——多穆·菲斯特先生!”
“你确实是个蠢货。”多穆还维持着同一个声调。
“如果你还想留在我的船上,我建议你最好给我闭嘴!”恩里克由喊变成了吼叫。
“好了,小家伙,”罗西走上前压着他的肩膀,“我从军舰上分些补给品给你们,当然,你的水手们手脚最好麻利点儿。”
“先生!”那个伙计伸出手叫道,罗西身子往前一冲,掐住他的喉咙,把他提起来,“我想这还轮不到你这只贱狗来说话!”
“罗西先生,那我先谢谢你了。”恩里克掰下他掐着伙计的手,朝他微微致意,然后转头朝水手们嚷道,“好了!你们都听见了!手脚麻利点儿!”
“见笑了,”罗西松开手朝恩里克笑笑,然后拍拍伙计的脑袋,不过最后一下他拍的很用力。
“你们跟我来吧,既然赶时间那就速度快点,对,跑起来!”说着,他小跑向他的战舰,而恩里克等人也一同小跑跟上。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罗西让恩里克他们搬完了他战舰上大半的补给品,并且坚决不收取恩里克任何费用。这让恩里克对他大为赞赏,不过,多穆对这家伙的行为表示怀疑,当然他并没有和恩里克说,因为恩里克身先士卒的匆忙搬运着补给品,甚至连说话都不愿意。
终于,最后一桶清水搬上了“恩里克”号,恩里克匆匆向罗西道谢后便催促着水手们起航了。
来到外海,恩里克一直都站在了望台上拿着望远镜搜索伯爵舰船的踪影,虽然他并不确定伯爵的船具体长什么样,不过他认为他可以从很远处就能认出塞伊德的身影。
帆船以最高航速航行在海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清凉的味道,海水在船舷下哗哗的流过。虽然没有找到伯爵舰船的踪迹,但恩里克确信他们去了尼罗河,于是他指挥着水手们向亚历山大港一路前进。
当“恩里克”号越过位于雅典外海的克里特岛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在了望台上已经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而航行只能用罗盘配合航海图来确定航向了。恩里克下了了望台,钻进船舱里与水手们一起享用晚餐。
“船长,我认为你应该把宝藏图再拿出来研究下——”帕罗特嘴里含着一团米饭说,这个家伙很万幸的没有被善良的恩里克抛弃,虽然水手们对这个西班牙人都有不小的意见。
“拿出来?为什么?”恩里克把一块腌肉夹到碗里问。最近的伙食越来越差了,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要专门募集一些擅长烹饪的水手了。
“你要追踪伯爵也得知道他要去的具体位置呀——”他拿过一杯水,咄了一口,“不然现在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踪影,这样下去不是白费我们的力气!”
“不是白费你的力气,帕罗特先生,”恩里克盯着他微鼓的肚子说道,“如果我确定你超重,我不介意让水手们把你丢下海里。”不过说归说,恩里克还是拿出了藏宝图和水手们一起研究,毕竟这些经验丰富的家伙能比他更好的找出宝藏确切的方位。
“噢——应该这样看。”帕罗特和水手们趴在地上把藏宝图摆到正他的方向,不过他的这一举动换来了水手们的怒视。
“我知道了!”他抬起头看向倚在船舱门框上的恩里克叫道,“这是在尼罗河的中部!”
“去去去!谁不知道,你这个蠢东西!”趴在他旁边的水手没好气的把他推开,而被他撞到的水手又没好气的把他推了回去。
“等等等等!”帕罗特被两个水手推来推去,叫道,“这是在劳代岛上!劳代岛!你们知道是什么地方吗?坏家伙们!”
“劳代岛?”恩里克放开抱着的手臂,站直了看着被推得在地板上打滚的帕罗特问。
“对——就是劳代岛,”他不堪忍受的从两个水手中间跳起来说,“我去过那,但可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恩...我的意思是宝藏。”
“你确定?帕罗特先生?”恩里克站着更直了,看着他。
“当然确定,”他看起来有些得意但又有些愤怒,“我在那该死的岛上至少逛了两遍,除了到处都是沙子,其他什么都没发现,鸟蛋多没!”说到最后一句他开始真正的愤怒起来,把手砸向旁边的夹板。
“帕罗特先生,我事先警告你,”恩里克看着微微震动的夹板说,“不要试图破坏船上的任何东西,否则我会在亚历山大港把你留下。”
“别别别,船长先生!”他连连摇手,然后扶着夹板让他不再振动。
“好了,懒家伙们,别再趴着了,把甲板上的其他水手换下来,该到他们休息了。”说着,恩里克拍了好几个水手的屁股,直到他们全部起来他收回地图才走上甲板,回到船长室。
回到船长室,他就直接躺在了床上,整个人也觉得舒服了不少。在床上还留着淡淡的香气,那大概是塞伊德妻子的味道吧。恩里克打开地图,继续仔细端详,可他还是看不出什么,剩下的那一小块大概标示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恩里克认为那一定与宝藏的位置有着密切的关系。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大概是受到浪潮的影响,船体稍微向左倾斜了些,他的木床也跟着向左滑了大概半英尺,然后便听到一个硬物掉落在木板上的声音,接着,那东西从床铺底下滑了出来,撞到对面的木板墙上。
恩里克疑惑的跳下床,光着脚走过去把那东西捡了起来。那是个金质勋章,上边刻着些古土耳其的文字,不过恩里克并不认得这些字,但他可以确定这一定是某个大家族的勋章,因为他的勋章长得和它一模一样。他又把勋章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也还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于是他歪歪脑袋,把勋章放进口袋里,又躺回床上。
他打开藏宝图,眼睛模糊的看着,塞伊德的身影仿佛出现在了那张藏宝图上。
“塞伊德,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带着这个想法。恩里克缓缓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恩里克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他昨晚又做那个奇怪的梦了,而且是接着上次的梦境继续下去。他看到了一个大理石室,那甚至比葡萄牙皇宫大殿还要大上不少,那石室的中央堆满了各种珍宝,但最多的是黄金,并且是金块堆成的大山。他摧摧发涨的脑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渴望宝藏所以才会产生这样诡异的梦来。他有些担心,因为那个梦境太过真实,他简直分不清那到底算不算是个梦,或者是被一个什么东西丢到了那个地方。这件事让他钉在原地足足有十五分钟,才开始套上短筒靴,批上麻布外套,跑出船长室。
清晨的海面上弥漫着不少雾气,昨天夜里帆船一定是降慢了航速,因为他们离亚历山大港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恩里克认为应该直接驶向尼罗河,尽快的找出伯爵和塞伊德的下落。
“直接开往尼罗河方向!”恩里克走到船尾对操舵水下达命令,然后又跑到桅杆前让操帆手进行配合。在大约一个小时后,“恩里克”号驶到了位于亚历山大港西侧的尼罗河入口处。
“你想做什么?!”多穆跑到船长室质问他。
“什么做什么?”恩里克把航海图丢在床上转向多穆。
“你想直接进入尼罗河?”
“是的——这有什么不妥?”
“你疯了?!”多穆提高了声调,“你打算不做任何补给就直接进入尼罗河?”
“我看你才疯了吧?多穆先生。”恩里克说完这句话稍微退了一步离多穆远一些才继续说,“船上的补给品足够让我们在尼罗河往返一趟了,为什么还要补给?”
“我看你还是再去多补习些航海知识吧。”多穆冷笑说,“足够就行了?难道你不知道在你估算航程后必须要准备至少两倍以上的补给品。”
多穆这句话倒是揪到了恩里克的痛处。他上航海课的时候确实没有非常注意在听,最主要是托克老师的讲课实在太过枯燥,他甚至想象不出他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他还是很好的把多穆的话给反击回去,“我只是急着去救塞伊德,对,我是急着去救他才会做这决定的。”话说出来,恩里克也觉得这个理由确实没有说服力。
“很好很好,很重友情的船长。”多穆连连点头,但脸上的皱纹却十分僵硬,根本就看不出他是在赞赏恩里克,除了那句话。
“谢谢多穆先生的夸奖。”恩里克夸张的朝他鞠了个躬。
“不过我想我也必须称赞塞伊德先生的睿智,虽然我第一次这样觉得。”
“什么意思?”恩里克不悦的问,他嗅到了多穆话中的火yao味。
“没什么——可爱的船长——”多穆打了个大呵欠,“到亚历山大港再叫我吧,当然如果你想继续到尼罗河去我也不介意,但记得先把我放下。”说完,他就扬长离去,走时还狠狠撞船长室的门板,发出巨大的响声。
“船长?怎么了?”大概是听到响声,约瑟从船尾跑过来紧张的问。
“没什么,约瑟,让水手们在亚历山大靠港吧。”恩里克挥挥手,又躺回了床上。在约瑟走后,他翻过身,面朝墙壁,全身不住颤抖,他紧握拳头,直到指关节完全发白,然后狠狠的吐出一句,“我再也不能让任何人——瞧——不——起——我!”接着,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猛然立起上身,拿起丢在一旁的航海图册继续研究起来,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从来没有那么认真过。
四十多分钟以后,“恩里克”号便在船坞里靠了港,恩里克与水手们收拾好索具以后便跳下帆船。不过多穆大概真的睡着了,一直没见他从船舱上来,于是恩里克也只好极不情愿的让约瑟把他叫出来。过了好一会,他才在约瑟拉扯着,伸着懒腰揉着睡眼悠闲的走下船,这个家伙,真的睡着了。
多穆的态度,让恩里克觉得相当不舒服,这也使得他更为思念杨起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过的怎么样,他多希望下一刻杨就会出现在他面前,对他招手说,“你好,威舍尔少爷。”当然,这一切是不可能发生的。或者他又希望能在某个港口的酒馆里看到他,比如说亚历山大——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不过他现在确实那么做了,因为水手们强烈要求必须到酒馆里喝一杯,大概是连续几天的朗姆酒已经让水手们倒了胃口,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亚历山大港的土耳其烧酒。所以,恩里克只好交代码头伙计为他们进行补给之后便被兴冲冲的水手们拉着走上了通往酒馆的耶利华大道上。
在靠海的耶利华大道,可以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白瓦红砖的酒馆,也可以看到占了城市三分之一的平民区。这让恩里克更加想念起塞伊德来,当这个念头浮过他的脑海,他几乎要扯着水手们回到码头立即起航了,虽然他并不确定伯爵现在是否已经在尼罗河上。不过水手们兴致勃勃的脸孔使他打消了这一念头,他悄悄的掰指头算算,现在他的得力助手大概只剩下卡罗斯一个了,而且卡罗斯也只能在贸易方面给予他指点,至于航海上,现在多穆他自然是不愿意去打太多交道,那么剩下的也只有这些经验丰富的水手们了。
想着想着,他和水手们来到了酒馆前。站在木门外已经可以听到各种语言的交谈上了。这座酒馆有两层,外边铺的都是红砖,第二层也许是用来给贵族休憩的地方。
走进酒馆,温热而呛鼻的气息扑面而来,烘得恩里克闭起眼睛,辛辣的泪水沾满他的睫毛。脸颊也迅速发烫起来。
“噢,小船长!你也来了!”那是一个熟悉而敦厚的声音。恩里克抹掉睫毛上的泪水,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帕瓦帝诺·罗西,那个意大利军舰长。
“你怎么也在这?”恩里克疑惑的看向他。他今天穿了一件宽大的灰色披风,严严实实的把身体盖住,当他走到恩里克面前时他的黑沿帽已经脱了下来,露出金色的头发。
“小家伙,昨晚我的舰队和你的船擦身而过,不过我想你没看到,因为那是半夜的事情了。”他笑了笑,拿起烧酒瓶子咄了一口,然后递给恩里克,恩里克摆摆手,把酒瓶子推回去。
“罗西船长,我们真是在哪都能见到,真是太巧了!”恩里克拍拍他的肩膀,斗篷上扬去不少灰尘。真是巧过头了,他心里嘀咕。
“咳——好久没和家乡的烧酒了——这次可得大喝一轮了!”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恩里克转过头,在酒馆门口,他看到了塞伊德,而塞伊德走进酒馆,看到恩里克走进酒馆也是一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挡在酒馆门口,小幅度的挥动手掌,目光从恩里克急急的看向二楼,示意他赶紧上去。
“喂,大家伙!被挡路了!快进去,喝完我们就去尼罗河!”他的背后有声音抱怨着。恩里克听到一惊,立即明白了塞伊德的用意,于是他赶紧撇开罗西跑向二楼,当他看到多穆他们时又回过头朝塞伊德努努嘴,看向多穆和水手们的方向,又看回他。而塞伊德把手移到胸前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点点头,恩里克这才放心的跑上二楼。
“好了——好了——我只帮你们挡挡里边的热气而已。”恩里克站在木制的楼梯上听到塞伊德在下边嚷嚷,然后哄的一声,酒馆里的声音又增加不少。恩里克扶着胸口,吐了口气,坐到了二楼楼梯口的地板上。
“多明戈侯爵...计划进行得如何?”
恩里克坐在地板上,把玩着自己额头前的发丝,忽然听到身后的红木门后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多明戈侯爵?”恩里克暗自奇怪,蹑手蹑脚的爬起来,悄悄的贴到了那扇红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