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会装。你们就算旗上绣的再花哨，照样是银样蜡枪头！饕军跟我正攻，餮军两面包抄，看碾不死这帮凉蛮子！”
苻黄眉狠狠地夹紧了大青马的马肚子，在三千秦骑的面前往复奔驰了起来。如果一切都按照预定计划进行，那他现在早就率领着重骑“饕”军与轻骑“餮”军直冲凉军大阵了，但凉军的心理威慑战术却产生了奇效，把秦军刚刚鼓起的士气泄了足有一大半。这就逼得苻黄眉不得不再次采取措施鼓舞士气，从而浪费了一次大好的进攻机会。
“碾死凉蛮子！！！”
氐秦骑兵们的回应依然嘹亮。但是凉军刚才的旌旗攻势已经永远地打掉了他们心中的狂热，并让饕餮军的全体成员都注意到了凉军步兵军阵当中那宛如密林的超长枪。经验丰富的军官们已经通过目测判断出了那种武器的尺寸，并且感到了一股无法抑止的震颤：全长两丈六尺（5.98米），全长两丈六尺，这种陌生的新式武器在长度上已经达到了传统步兵长枪的两倍。
“锋矢阵形！具装骑向前，重突骑在后——”
苻黄眉已经没空再去理会这些细微问题了。他开始了进攻准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虽然苻黄眉是个粗人，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现在秦军已经是再而衰的状态了，如果再停下来重整的话，那今天就根本别想打仗了，全军撤回陈仓才是正经。
“具装骑向前，重突骑在后——”
在苻黄眉的骑兵部队当中并没有配备笨重的金鼓，骑手们用大嗓门和旗语传达了统帅的命令。与此同时，担任包抄任务的餮军已经抢先一步开始了行动，向担任凉军前锋的步兵二师直扑而去。他们的任务是压制或吸引敌军弓弩手的火力，有可能的话还要尽可能多地杀伤敌军的长枪手，为饕军的冲锋减轻负担。
“冲锋！！！！”
当锋矢阵形最终形成之后，苻黄眉终于将黑槊前指，用震耳欲聋的大嗓门发出了进攻命令。在低沉的牛角号声当中，一千三百名重骑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旌旗与长槊，就像一股钢铁潮水一样地涌向了两百步外的凉军军阵。在数千只马蹄的践踏之下，大地已经产生了震颤。
“车弩卒，一式弹装填！”
步兵二师师帅裴俊也做出了反应。按照张辉的新军制规定，第二军的每个步兵师都配备有一个卒的车弩部队，再加上从砲兵师支援的那三个车弩卒，使二师可以在正面展开重型车弩四十张——这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野战火炮的作用。虽说凉军的车弩无法做的像床弩那样大那样强，但仍然拥有三张弓臂，使用一式弹（铁枪）时最大射程可以达到两百五十步（375米），二式弹（以6x5方式联结的三十支普通箭矢）时也可以达到六十步。按照裴俊的作战构想，床弩卒将一直以秦军重骑为目标，一直发射到敌军距离只有二十步为止。
“预备——发射！”
因为早已经上好弓弦的缘故，车弩组员们在接到命令的当时就开始了第一轮射击。他们所发射的一式弹与普通的步兵长枪相比，除了将铁制枪头换成了触地即坏的细长型号外，还在木杆尾端增加了用于保持平衡的铁羽，以及专门用于恐吓敌人的风笛，在凉国镇压丝路强盗的战斗中曾经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在车弩手们热切的注视下，四十支特制的步兵长枪带着令人头皮发炸的尖利哀鸣撕裂了正午的干燥空气，转瞬之间便没入了秦军骑兵集群当中。13名重骑当场就被戳了个对穿，连呻吟都来不及就从马鞍上掉了下来，随即被后续的战友踩成了肉酱。
“好！！！”
望着那一道道划过半空的殷红血泉，凉军阵中爆发出了如潮的叫好声，不少长枪手甚至还在两司马的率领下整齐地用枪柄敲击起了地面，大有向秦军的马蹄声挑战的劲头。虽然一式弹的齐射并没有给秦军带来严重损失，但一式弹飞行时的尖啸声却极大地鼓舞了凉军的士气。
“凉蛮！尝尝爷爷的骑弓！”
凉军的欢呼声激怒了餮军的轻骑兵。他们纷纷取下了背上的复合骑弓，以幢为单位逼近了二师的长枪手们，打算用自己引以为豪的骑射技术把这些抗着长木头的家伙射成刺猬。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七十步……与一般人想象的不同，轻装的骑射手们是不可能在百步之外轻松射杀对方步兵的，通常来说他们如果想准确命中单个目标那就要接近到十步以内，就算是集群目标也至少需要接近到五十步，再远的话不但超出了骑手的能力，而且也超出了复合骑弓的有效射程。录属苻黄眉餮军的这些骑射手之所以敢于冲到如此之近的距离，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悍勇异常，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知道张辉的第二军并没有装备犀利的强弩，看上去似乎没有能够压制餮军的火力。
“各卒预备——发射！”
在潮水一样涌来的秦军轻骑面前，第二师两个弓弩旅的旅帅都没有表现出惊慌。按照之前已经演练过无数次的战术，他们娴熟地操控起了分列四角的一千六百名弓箭手，在一开始的时刻根本不还击，只有当距离敌军仅剩五十步时才以卒为单位对敌军轻骑发起了不间断的轮番射击。这些弓箭手手中的大型木弓虽然需要很大的开弓力，但的的确确只有50步的有效射程，在凉军现在装备的各种弓弩当中是最差劲的一种。可骑射手们的有效杀伤距离恰恰也是50步，这件武器的总设计师张辉在最开始就考虑到了战场上的实际情况，使自己的士兵完全可以与主要敌人骑射手展开对攻。
不过，张辉却完全不打算和敌人展开公平竞争。他为第二军的弓箭手们提供了另一件犀利的武器，那就是一直令苻坚感到疑惑的二两半箭头。为了使配用这种重型箭头的箭矢不至于在空中失衡，张辉用上了从大学里学到的全部力学知识，足足花了两个星期才求出了合适的杆长与箭羽面积。虽然张辉当时累得险些虚脱，但是在今天的战斗中他却得到了足够的回报：在那些沉重的箭簇面前，防护薄弱的秦军轻骑只要被命中那就只有两个下场：重伤或阵亡，而被骑弓击中的凉军弓手只要不是被伤到要害，性命基本上是没有大碍的。
“你们是大秦的精兵！你们是黄眉大人的好汉！不准后退，给我射到底！！！！”
在凉军重箭的打击下，餮军的军官们只能用这种口号全力鼓舞士兵们的士气。轻骑们已经是在困兽犹斗了。他们在凉军步弓手面前根本没占到任何便宜，损失比早已超过了2：1，而且秦军的死亡人数远远地超过了受伤人数，在不可弥补的损失方面与凉军的差距更大。二两半重的三棱铁箭头，这件新式武器令餮军恨得牙根痒痒但又毫无办法，只能一面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巨大的动能射落马下，一面用手中的骑弓全力还击——随后再被凉军弓手的下一波攻击直击头颅，带着一塌糊涂的脸面凄惨战死。
“混帐王八，给我斩下蛮将的首级！”
已经退到具装骑身后的苻黄眉，在看到轻骑的窘迫状况后也变得愤怒了，而他率领的饕军此时也冲到了距离凉军不到三十步近前，伤亡只有大约8％。出乎他预料地，在这次作战中，尽管凉军的时间十分充足，但既没有在阵前设置散兵，也没有撒布铁蒺藜等障碍物，看上去似乎对己方的防御力十分自信——而苻黄眉也非常欢迎这种自信，他之前已经击败了很多保持着同样想法的敌人，并且将他们杀得尸横遍野片甲不留。
“坚守！”
坐镇于各旅正中的裴俊沉稳地发出了命令。在由具装骑兵组成的锋矢面前，凉军步兵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慌。在收拢了车弩卒与弓弩旅后，三个齐装满员的山阵旅立即转入了防御阵形，在李家崖的田野上摆出了三个呈品字形分布的巨大刺猬阵。身穿皮甲的士兵们半跪于地，用身体和地面共同地支撑起了两丈六尺的巨大长枪，与迎面而来的秦军骑兵展开了激烈的碰撞。
“噗噗噗！”
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钢铁的枪尖轻松地破开了铁——牛皮混合的马铠，一直线地钻入了马匹坚实的肌肉，发出了令人恐惧的沉闷响声。第一排的具装战马霎时间便成为了串在长木杆上的一排沉重尸体，无法抵御的冲力令它们舌头伸出，眼球暴起，有些战马的眼珠甚至干脆离开了眼窝，细细的筋上血水仍在缓缓流下。至于那些全套铁制筒袖铠的威风骑士，更是被直接抛洒到了山阵旅的内层，很多人都被穿在了长枪的枪杆上，简直就好像是一面面怪异的旗帜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