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小村惊变
离开邢寡妇家，我径直走向私塾，大街上还有不少路过的村民，纷纷向我投来了惊异的目光，而后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目光中流露出少许惋惜。
我当然读懂他们目光中的意思，心中却不以为然，只不过从一个名声不好的寡妇家出来，又不是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走进私塾的时候，小瑶还在做着功课，七公捋着他那半长的胡须一直在点着头，看得出他老人家很开心，虽然没有明显表露出来，不过脸上挤成一块的皱纹出卖了他现在的心情。
七公看见我进来，赶忙拄起拐杖走了过来，示意我出去说，到了屋外七公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开怀大笑起来：“阿瑶真是一块璞玉，天生学习的料，才跟我学了几天呀，整本《论语》倒背如流，解释得一点不差。呵呵，看来我后继有人呀。不过这些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省得她骄傲自满！伤仲永，伤仲永呀！”
《伤仲永》的故事我还记得，说的就是一个年轻的奇才，年少就会吟诗作对子，然后他父亲就让他四处作诗，导致他骄傲自满，最后长大了抿然众人矣，成了一块庸才。
“那还不是七公教得好。”给老人家一顶高帽戴戴，跟是让七公脸上笑开了花，顿时年轻了五岁。
七公拍拍我的肩膀说：“什么教得好，我教了这么多年，教了这么多的人，只有阿瑶这丫头让我满意，虽然起步晚，进步却是最快的，再过一段时间我干脆让她接任我的这摊子，我也可以安心的休息了。呵呵。”
实在想不到七公对小瑶的评价如此高，都想要传衣钵了，小瑶要是到了现代社会中，估计也肯定能成为漂亮的状元校花吧！
“时候不早了，你也接她回去吧，晚了又要下雨淋着了。”七公也望了望天，说道。
“是的七公，那我们先回去了。”告别了七公，我领着小瑶回家。
小瑶亲昵的挽着我的胳膊，大眼睛不停的眨巴，问：“刚才七公在笑什么？”
“哦，说有一个丫头笨笨的，要我回去好好管教一下。”我故意逗小瑶。
“先生最坏了，总是想着法子欺负人家，不理你了。”小瑶撇下我的手，快速的向前跑了两步，发现我并没有追她，又跑了回来继续抱着我的胳膊，使劲摇晃着。
“七公夸我们家的小瑶聪明漂亮，想要给你说一门亲。”我继续胡诌，真真假假搀和在一起说。
“我不信。”小瑶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真的假的，你都不信，那我可没有办法了。”我装做无奈的摊开手。
“是吗？那先生你倒是说说，七公给我说哪一门亲？”小瑶扑闪着眼睛，目光里充满了希望。
本来我想要说就是我的，忽然觉得不妥当，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合适的人选，眼珠子转了半天也没有说出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说算了，其实我也知道是谁。”见穿帮了，小瑶也不想跟我玩这样的猜谜游戏了。
我们前脚踏进家门，后脚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和小瑶暗自庆幸，小瑶忽然咬了咬嘴唇，脸上难得出现严肃的表情：“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是什么？”我将腊肉放在菜盆里洗了洗，随意的回答。
这几天小瑶抓了几只野兔，我们去村子里换了一些腊肉回来，肚子里也渐渐有了一些油水，虽说大家对小瑶的态度没有像对自己家人邻居那样的亲密，但是总体来说也缓和了不少，至少不会没来由的给小瑶白眼，有时小瑶主动打招呼，他们也会点头回应一下。
“那天我们去思源村，为什么先生一直帮表姐说话，而不帮小瑶呢？”小瑶停下手里的活，静的等待我的答案。
“很简单，因为对于我来说她是外人，我应该保持应有的礼节，而你……”我的话尚未说完，小瑶忽然激动的接下去说了。
“而我对于你来说是内人，所以随意一点没有什么。是吗？先生。”小瑶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眼睛注视着我的脸，看来我的回答对于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内人是有歧义的，一个意思就是相对于外人来说，外人的反义词按照常理来理解就是内人了，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妻子，我不知道小瑶到底是不是明白古代的这种称谓，看到小瑶灼灼的目光，我最终不由的点了点头。
小瑶没有再追问什么了，继续洗着手里的蔬菜，只是手上的动作麻利了许多，嘴里也还是哼着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山歌。
饭后，小瑶又取出瓶瓶罐罐，放在漏雨的地方，隔在我们中间的那块布帘自从被取下后也再没有挂上过。
身边躺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确切的说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让我有了一种不真实感，虽然我们分别躺在两张不同的床上，可是和一张床也没有太大的分别了，而一个多月前，我还四处逃窜如惊弓之鸟一般，生怕被人发现。
呼吸间享受着小瑶身上特有的清香，目光所及则是小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那眼神中散发出绵绵的情意几乎可以把钢铁化为绕指柔。
耳边是有节奏的滴答声，将我们的心灵中的尘埃涤净，有的只是无边的宁静和温馨。
“小瑶在想些什么？”突然发现小妮子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泪光，我轻轻的抚上她的脸，缓缓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我好怕，怕先生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小瑶的话触动了我内心中最深处的那根神经，我一直不愿意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我并不属于这里，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要报仇，我要为自己洗刷冤屈。
可是我也不忍心欺骗小瑶，更不愿欺骗自己，我是会离开的，而且就是不远的将来某一天，尽管这里给了暂时的宁静与安心。
“不错，我会离开的，但是我一定会告诉小瑶的。”我轻轻的叹息，话语中有着一丝无奈。
小瑶听见我的话身体猛得一震，立刻将小脑袋埋入我的怀里，说：“我看出先生的眼睛里总是蕴含着一丝化解不开的忧虑，就算是在笑的时候，也感到很悲伤。”
我惊讶于小瑶的敏感，超越了十六岁女孩心灵的敏感，我轻轻托起小瑶的下巴，让她的眼睛看着我，说：“想听听故事吗？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讲故事了。”
小瑶静静的点了点头。
我的目光变得深远，声音也低沉了起来：“有一个男孩，从小就一帆风顺，从小学直到初中学习的成绩都在班级里名列前茅，后来他考取了一所不错的高中。在高中他喜欢上了班级里的一个漂亮女孩。男孩的思想里总是萦绕着女孩的一切，为此他更加勤奋的学习，成绩也更加突出，每次考试在班级都是第一名。可是他在一次意外的消息中得知那个女孩对别的班级的一个男孩有好感。别的班级的男孩的父亲是一个大官，很有势力，而且那个男孩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要快。那个男孩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就在男孩打算放弃的时候，那个女孩却突然的对男孩说要交朋友，男孩当然欣喜若狂，把女孩像宝贝一样一直捧在手心。可惜好景不长，别的班级的那个男孩再次出现在这个男孩的面前，女孩却毫不犹豫的投入到那个男孩的怀里。男孩追问为什么，女孩只是冷冷的回答，就是为了刺激别的班级的那个男孩，她只不过在演戏。男孩那次就发誓再也不会喜欢漂亮的女孩了。后来男孩考上了重点的大学，无意中也得知了女孩和她男朋友的事情，女孩为了她的男友后来堕过两次胎，而别的班级的男孩的父亲却因为触犯法律东窗事发，关进了大牢，那个男孩也心狠的撇下女孩一个人去国外了。男孩就在大学里平静的度过了四年时间，没有找任何一个女友。毕业后，找到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而这时又一个漂亮女孩闯进了他的生活，后来他违背自己的诺言，准备和这个新的女孩成亲的时候，女孩却联合男孩的上司陷害他，把男孩关进了大牢，还和上司的儿子结了婚。男孩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气，发誓要报仇，同时也要还自己一个清白，在大牢朋友的帮助下逃了出来。”我绕来绕去就向说绕口令一样，不过总算把故事说完了。
“最后就到了这里，是吗，先生？”小瑶已经泪流满面了，温柔的抚mo着我的脸颊，眼睛里满是怜惜的神采，小瑶澜智慧心一下就猜出了结果，“你说的都是自己的事情，那个男孩就是你对不对？”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并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郁闷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不少。
“小瑶只希望先生能够早去早回！”看来小瑶也明白，我一定不会在这里久呆，与其拴住我不如让我早点回来。
一夜无语，小瑶静静的躺在我的怀里直到天亮。
简单的吃了一顿早饭，我按照惯例送小瑶去上私塾，由于七公给她开小灶，小瑶也渐渐的赶上了其他弟子的学习进度，现在和大家一起上课。
下了一夜的雨，本应该清新的心境却突然感到一阵纷乱，我总觉得有一阵阴云笼罩，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就在我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本应该冷冷清清的医馆门口挤满了人，一些甚至都排到了大街上，心中不由诧异万分，难道今天看病都要扎堆？
医馆门口，虽然村民们穿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衣服，可是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致的，全部捂着肚子叫唤，同时每个人的额头上都冒出豆大的汗珠，有的人还一直抓着几张草纸，焦急的排着队，忽然脸色一变嘱咐后面的帮忙占着位置，自己急忙往附近无人角落跑去。
搞什么飞机，我好奇的走进了医馆，医馆里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病床上躺满了人，可我发现里面所有人都是一个病症——腹泻拉肚子。
三个老郎中，比病人还要着急，一边嘱咐学徒煎着中药，一边为病人把脉，嘴上问着病人的情况，得到的是一样的结果。
不时的有人从医馆后面的厕所里走进走出，看起来病情确实比较严重。
“郎中，我家囡囡怎样了，到底是什么病？她从早上就一直拉肚子，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郎中您一定要救救她，我求您了。”一个年轻的妈妈声泪俱下的哀求着郎中，得到的只是无言的叹息。
事情太蹊跷了，为什么会突然有那么多人拉肚子而且是集体爆发，难不成赶上霍乱了？
霍乱的传染可是速度惊人的，要真的是霍乱那么得赶紧隔离，否则就不是他们几个人的问题了，整个村子都会遭殃，非洲某些国家流行霍乱的时候，死亡的人数都是成千成千的。
我急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郎中，郎中摇了摇头让我安心，说：“不是那种传染病，确实是腹泻。不过你也看见了，僧多粥少，前面的几个得到治疗，情况稍稍稳定了，可是后面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一年也就准备了几十贴这样的药，现在到了年底，用得也差不多了，现在到底从哪里再去准备那么多的药？”
郎中也没有时间再搭理我，后面的病人还排着很长的队伍。
我刚要退出去，发现小瑶搀扶着七公也走向医馆，七公脸色苍白，痛苦的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唤不停，而小瑶则是满脸的焦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立刻跑到私塾搬了一张椅子让七公坐着等，看样子七公也是同样的病状，等也是白等，不过还是让郎中再确认一下，今天恐怕没有办法继续学习，我拉着小瑶往家的方向走去。
忽然小瑶也痛苦的捂起了肚子，俏脸微微的扭曲起来，嘴里哼出声：“先生，我好难受，肚子好疼。”
我顾不得别人怎么想了，一把横抱起小瑶没有多少重量的身体，焦急的跑向家里。
刚到家，小瑶就迫不及待的冲向了茅房，却发现阿婆已经在里面了，不由的又急又羞，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厕所门口一个劲的跺着小脚。
好容易等到了阿婆出来，小瑶也顾不得什么羞耻了，连厕所门都没关上就冲了进去。
搞什么，难道是食物中毒？不至于吧，这里也没有污染呀，什么东西都是纯天然绿色食品，绝对不加任何的色素、添加素和防腐剂，如果真是吃了发霉变质的食品，可我们这些天一直吃的就是这些东西，要发作早就应该发作了，难道还等到今天？
难道是女性一个月一次的……
还没想完，我的肚子也叽里咕噜闹腾个没完，心中立刻否定了我刚才荒唐的想法，我可不是女人。
我可没有小瑶女孩子那么脸嫩，跑到树林赶紧解决问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在我舒坦几分钟，肚子里又开始进行了第二轮的起义：“我靠，不会这么快吧，早知道刚才就不起来了。”
我四肢发软的走回了小瑶的家，现在脚步都有些虚，像踏在棉花里浑身使不出一点劲，坐在床上用剩余不多的力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拉肚子最好喝热水，我从报纸上看到的，也不管灵不灵先试试再说。
“先生，我们吃错东西了？为什么我一直在拉肚子？”小瑶晃晃悠悠地也从外面走了回来，她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食物中毒？可是我们早上只吃了稀饭咸菜？”是中毒却不是食物引起的，我的脑海忽然冒出了这个奇异的想法，如果不是自然的，那么就是人为的，我的思路更加清晰起来，而且这个人和大家都有过节，否则绝对不会把动静弄得那么大，那么这个人呼之欲出——吴小波和神婆。
可是，我却没有一点证据能够证明我的想法，虽然我不能让别人相信我的话，我自己却可以相信自己，中毒到底是什么引起的，我的目光转向了厨房，昨天大门是我锁上的，如果他们想进来干坏事，至少得把门弄坏，可是门安然无恙，那么只有在外面，门口的三个大水缸引起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水！”我叫了出来，只有把什么东西下在水里才会让人根本察觉不出来任何的动静，而且昨天晚上下雨下得那么大，正好可以给他隐藏身形。
小瑶诧异的望向我，不明白我为何会一惊一诧的叫出来。
“是不是村子里所有人家都把自己的水缸放在门口？”我握着小瑶的手急切的问道。
“基本上是吧，毕竟伙房空间小，放一个大水缸干活也不方便，而且挑水回来进进出出跨门槛也麻烦，所以大家一般将水缸放在门口屋檐下，要用的时候取一些进去。”小瑶也仿佛明了了一些东西，眼睛瞪得大大的。
就在我想要出去跟大家说明情况的时候，邢寡妇却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了我和小瑶的面前…………
第十五章小村惊变（完）
第十六章离开桃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