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司马奕惊慌失措之时,苻法、苻坚两兄弟已经站起来迎客,苻硕原本是带着笑容的脸,看到坐在前方的司马奕顿时一愣,脸上笑容全敛。
苻法、苻坚兄弟见状也是一呆,心道莫非两人相识?
苻坚首先开言为两人引见:“王叔,这位是我府上的贵客马先生,先生,这位是我王叔北平王苻硕。”
司马奕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心道完了,这次真是不知道怎么死了。没想到那个苻硕并没有立即认出他,反而是盯着他一直在看。
莫非是没认出我?这个念头在心里闪过之后,司马奕头脑顿时灵活起来,抢先打了个招呼:“在下马奕,早就听东海王爷提起过王爷,说起王爷的英雄事迹,心生向往,今日一见,王爷果然是英武不凡。”先点明两人是初次相见。
苻硕面带疑惑,先客气了两句,接着道:“马先生客气,本王见马先生十分面熟,敢问我们是否在何处见过。”
苻硕果然是没有认出司马奕,也难怪,当时天色比较晚,司马奕穿的衣服和现在截然不同,而且司马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几个月来长高长壮不少,样子有了比较大的变化,加上苻硕纯粹是个粗人,根本就不知道原来的那个东晋王爷叫什么。更不能发现现在这个马奕名字上的问题了。
倒是苻坚觉得这个马奕有点不对,先是看到苻硕时马奕明显脸色大变,接着有点惊慌,一贯以来他都是很镇定的。
最不正常就是马奕说的话,自己和他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看得出来他对自己还是比较欣赏的,但是也没有这么用英武不凡这些话来正面赞扬过自己,更何况自己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苻硕这个人,更别提什么英雄事迹。这个苻硕完全是个草包,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欺男霸女,哪来的英雄事迹。
想到这里,苻坚用询问的眼光向司马奕望去,希望能找到一点答案。
司马奕向苻硕一拱手,回答道:“王爷说笑了,小人身份低微,得蒙东海王爷另眼相看,才有机会能有幸见到王爷一面,以前断无见过。”
苻硕点了点头,既然对方这么说,自己也只是有点模糊的感觉,这也不是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心中也就放下了。
这时司马奕背对着苻硕,面对苻坚一拱手,道:“想必三位王爷还有要事相商,在下就先行告退了。”说完冲着苻坚眨了眨眼睛,意思是等等我向你解释。
苻坚也是聪明人,心中会意。点了点头,道:“那先生请。”
司马奕再对着苻法和苻硕施礼告退。
到了自己房中,猛然想起一个破绽,就是如果苻硕告诉苻坚当日并未确定东晋王爷一定死了,而自己这些日子苻坚问起自己的出生,自己都是含糊以对,那么以苻坚的智慧很容易联想到自己是被佛图澄所救,最起码也会对自己的身份开始怀疑,自己的处境就危险了。
司马奕后悔莫及,但是又不能跑回去听他们三个说点什么,只有听天由命了。
果然如司马奕所料,他走后苻硕的第一句话是:“王侄从哪里请来的这位马先生?”
也怪苻硕贪功,当日偷袭成功回去之后,汇报皇帝说那个东晋王爷被自己打死,然后这个王爷的手下为避免他的尸体被氐人侮辱,就抱着他的尸体一起跳河了。
所以苻坚是根本没往那个方面想,而心中惦记的呢是司马奕刚才那个眼神肯定是代表他和苻硕之间有点事情,如果自己如实说了,可能会给司马奕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这位族叔一向和自己兄弟也不怎么亲近,今日来肯定有事。
想到这里,苻坚心中有了计较,答道:“马先生父亲是家父生前的好友,马先生自幼饱读诗书,坚十分仰慕,故相邀来府中做客。”
苻硕和苻坚一家原来就走的不近,也知道他们一贯和一些汉人有来往,也不以为意,这件事在他心里也就过去了。当下沉默不语。
苻法至从苻硕进来之后都没有说过话,他生性淡薄,很多事情都以弟弟苻坚马首是瞻,见大家都不说话了,于是主动出言道:“不知王叔这次来,是否有什么要事?”
苻硕看了看眼前的两人,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苻坚道:“王叔旦讲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苻硕咬了咬牙,说道:“本来我也不想来找你们,但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一向不太来往,我也知道我这个王叔没怎么照顾过你们,这件事情如果你们不答应,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否则我这就离开。”
苻法苻坚对视一眼,苻坚道:“王叔,今日我们还称呼你王叔就是当你是一家人,王叔请说,我兄弟一定不会泄漏半个字。”苻法点头表示赞同。
苻硕露出了欣慰的神色,有点感动地道:“如今日所议之事成,我必与你兄弟二人同享富贵,决不食言。”
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再也受不了那个暴君了,若是不反他,他日必为他所杀。”
苻法苻坚兄弟闻言大惊,同时色变起立。
苻硕道:“两位王侄且先坐下,待我慢慢道来。”见两人都坐下之后,继续道:“那个暴君今日本来在后宫穆贵妃处,忽然心血来潮,想提前看看穆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居然拿刀开肠破肚,穆贵妃惨死当场,边上的随从跪劝,被他用锯子把肚皮全部割开了,你们的另一位王叔平昌王苻菁差点也死在那里,只不过暴君杀人杀累了,忽然心血来潮去练剑了。回来之后与我商量,你们说这种把脑袋提在手上的日子怎么能过得下去。汉人有句话,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暴君残暴如此,根本不配做这个皇位,我们不如联合起来推翻他。”
苻法苻坚两兄弟听了心生感慨,这种残忍的皇帝确实是不能让人信服。
但是一方面从自己的父亲开始,就是忠于皇帝,皇帝和自己的父亲苻雄两兄弟感情深厚,君臣相得,到死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所以自己两兄弟一直是以父亲为榜样,从没想过要造反。
另一方面,就算要造反,目前的形势还不是很明朗,虽然皇帝残忍,但是他对自己两兄弟还是不错,而且忠于皇帝的人也不少,一旦造反,到时候局势大乱,很容易引起东晋和大燕的攻击。
苻坚想了想,回答道:“皇上还是年幼冲动,待我们兄弟俩找机会规劝皇上,相信皇上会改的。”
“我是从小看他长大的,我还不清楚他吗?他小的时候就特别狠,如果不是先皇保着他,早被他爷爷给处死了,先皇在世时,他还有点害怕,现在他做了皇帝,天底下还有谁能够制得住他啊。”苻硕一幅深恶痛绝的样子。
苻法出言道;“那王叔有何计划?”
“这几****在联系宫中各大臣,具体的计划已经有了,过几日等时机成熟要行动之时我再来告诉你们怎么做?”
“好,那我们两兄弟就等候王叔的通知,一切听候王叔差遣。”苻法回答。苻坚闻言疑惑地向大哥望去,心道大哥和自己在一起时基本上大的事情都是由自己决定,这次主动答应了苻硕表明兄弟俩会帮助他造反,实在是很奇怪。
苻硕大喜:“好!太好了!今后你们兄弟俩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就包在我的身上了。”说完交待了几句切记保密的话之后,就匆匆离去。
这时,苻坚再也忍不住了,问道:“大哥,你怎么匆忙就答应了他呢,这个可是关乎我们全家性命的事情啊,我们应该从长计议。”
苻法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反问道:“二弟,你说他为什么来找我们帮忙?”
苻坚想了想回答道:“父亲在世时,位高权重,而且待人和善,因此有很多人拥护,我们两兄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算在族中颇有名气,加上父亲的关系,还算是拥有比较强的实力,所以他自然想以我们的名义去招揽到更多的人才。”
苻法赞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会有什么后果。”
“即使我们不直接拒绝他,以他的性格还是心中对我们有顾忌,而且他的野心已经被我们知道了,他一定会想办法对付我们。”
这一点是苻坚想到的,看来苻法是为了兄弟俩家庭的安全着想。
“不过,即使是他想对付我们也没那么容易的,以我们的实力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而且皇上目前对我们还不错,但是我们现在答应了他,就等于是把全家的性命拿去赌博阿。”苻坚觉得大哥还是没有自己想的深的。
苻法并不反驳,又提了一个问题:“你觉得苻硕如何?”
对着自己的哥哥,苻坚也并不隐瞒的露出鄙视的眼神,道:“志大才疏,多疑寡情之人,不能成大事。”
苻法忽然大笑,道:“二弟,你真以为大哥糊涂了会和这种人一起做如此大事?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实话说,如今皇上残暴多疑,现在是自己根基未稳,需要借助我们兄弟的名声,时日一长,难保哪一天不会对我们起歹心。一个连自己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婴孩都要杀的人,怎么会对别人有好心。所以这次,对我们是一个机会。”
苻坚眼睛一亮,有点兴奋道:“大哥的意思是,我们….”
“不错,我们本为皇族,如今天子无道,为何不可取而代之。只要我们计划周详,可以利用苻硕的实力,先助他杀了暴君,然后再以为皇上报仇的名义杀了他,大事可成。”
苻坚听得热血澎湃,要说自己对皇位没有一点兴趣,那是假的,尤其是面对一个已经失去人心的皇帝。大哥这个计划真是绝,不过,如果成功,是大哥当皇帝还是自己呢,按理说自己是嫡子,他是庶出,而且一向以来有事都是自己出头,应该是自己能够登位。
可是这次一向低调的大哥居然短时间内想出这么一个绝妙的计策,心计和智慧都和自己以前认识的大哥不一样。这时,苻坚的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大哥苻法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