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人们所期待的新的一天终于来临。
拱垂殿。
赵构今天的精神很好,虽然昨天也很晚才睡。他对今天即将发生的事很是期待,甚至还有一丝的紧张。其实他有这样的情绪完全不象是一个皇帝,在一定程度他还是受到后代观念的影响。古代的帝王就是再怎么体恤百姓,也绝对不会像他这样,为了这么一件事,而产生什么紧张情绪。在五星红旗下长大的赵构心里还有是这样的一个认识,那就是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得民心者得天下。
在他心里,最担心的不是金兵入侵,因为毕竟有宗泽、岳飞、张俊他们这群人。在原先的历史里,就是他们这群人的节节抵抗,南宋在初期才得以苟延残喘,要不是后来这些人被害或者被解兵权,那么可能局面又会有不同。现在的局面远比原先的好,自己怎么也不是原来宋高宗,所以金兵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赵构最担心的就是宋朝的百姓,担心百姓的不支持与不理解,担心百姓造他的反。他真的很担心这个“预借”一事被百姓所抵制。
其实他有点傻,或者还不明白这古代的帝王要怎么当。从来没有帝王去看百姓的脸色行事,也从来没有帝王把百姓的需要当成第一要素,从来都是百姓在帝王的桎梏下生存,他们没别的要求,只要能生存下去就够了,中国的百姓从来就是这样。
赵构站了起来,环视一下道:“各位爱卿,今天朕想同你们说几句话。等下京畿路各县就要把‘预借’一法的布告给张贴出来,到时候就能知道百姓支不支持。
或许你们中有的人会说,支不支持没关系,这赋税一事本来就是要强制缴纳的。但是,在今天,朕要告诉你们,以后得改变一下想法了。
从古至今,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的明白人民的力量有多大。‘得民心者得天下’,说得一点也不错。贤如唐太宗者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是,唐王朝是怎么亡的?就是因为他的子孙并不知道这句话。其实要真说起来,讲这句话的唐太宗,也没能真的所到他说的那点。
太祖曾立下‘誓不杀士大夫’的誓言,本朝也有“不以言论罪”这条规矩。纵观古今,能如本朝这般人人议政者,唯本朝也。这是仕人之福。
但朕认为,朕的江山不仅仅只靠仕人,也不仅仅只靠军队。这两个是朕的左右手,但并不是唯一,大宋的根本在于百姓。只有得到了百姓的支持,那大宋的江山就永远屹立不倒。
民心、民心、人民的心。其实民心很容易得到的,也是最难得到的。百姓,不论哪朝哪代,都是整个社会中最容易满足的群体。他们只要你能够让他们活下去就足够了,只要有的生存的余地,就不会造你的反。也正因为这么一点,你很难够系住他们的心。
从古到今,朝代改了又改,皇帝更是换了无数次。你们有谁听过,有哪朝的民众造反是因为不想别人取代自己的皇帝的。没有,没有哪个百姓在意是哪个人当皇帝,只要你能给他们一条活路就够了。
而如今,朕想要做的是,尽一切可能抓住百姓的心,把他们也系在大宋历史发展的战车上来。
好了,朕今天给你们每人一个命令,那就是下了朝后,都跑去各县衙向百姓宣讲‘预借’一法的布告官文。只有贴近百姓,才能真正了解百姓,才能走进他们的心。好了散朝吧!”
开封府衙,门口早早的聚集了大群的百姓,他们是来看即将贴出来的官府布告的。现在还没到时间,于是一群人就在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老王,你觉得这个会减多少啊?”百姓甲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应该会有很多吧!”老王答道。
“不可能!”百姓丙插话道:“要是能减很多,那朝廷用什么?”
“你傻啊!这么大一个朝廷会没有钱用?朝廷又不是只有我们交的夏秋两税?”老王回道。
“可是昨天圣上说了,朝廷用兵,要维持一个军队的开支不容易。要不圣上也不会要‘预借’税款了”百姓丙道。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圣上想要把金贼全都给灭了,要打很多仗,所以要预借很多钱粮啊!”老王答道。
“那不还是朝廷缺钱,而赋税也不会减很多?”百姓丙白了老王一眼道。
“这个……这个……”老王一时间也没了说辞,哑口了。
百姓甲见状,给老王解围道:“哎!你们争什么争啊,这个不是等下就会公布出来了吗?消停一下吧你们!”两人也觉得没趣,自是不说,都等待着即将张贴的布告。
府衙的大门打开了,人群有点骚乱了,都争相向前挤。衙役赶忙拽紧手中的哨棒,将不断向前挤的人群拦了下来。开封府的司录参军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张大黄纸。
围观的人群死死的盯着司录参军手里大黄纸,好象里面有着什么惊天的秘密一般。在衙役的护卫下,司录军参来到皇榜处,徐徐展开大黄纸,沾上浆糊,然后贴到皇榜上。人群又向前挤了挤,急切地想看清楚上面说了些啥。眼看衙役们都快撑不住了,司录参军赶忙拍拍手道:“各位不要急,不要挤,我这就和大家说下这官文上到底说了什么。”
“等下,等下!”就在司录参军准备开口的时候,有个人出声制止了。众人一看,原来是个官差正边跑边喊道,跑到近前,那官差又道:“等等,等下李丞相和朱丞相就会来这里,给大家宣讲布告的。”
众人讶然,司录参军问道:“你是说……当今朝廷的李左丞相和朱右丞相会来这?”
“是的,他们就要来了,我是先来通报一下的。!”
众人这下愣住了,朝中的两大丞相居然跑到这里来,而且还是为了给他们宣讲官文,很多百姓只觉得一阵紧张,这不是折煞他们了吗?劳烦这些大官给他们讲,看来皇上还真的是看得起我们百姓啊!
众人再也没有挤,都安分地站着,静静地等着朝中两大重臣的到来。
录事参军还是挺机灵的,赶紧差人把开封府尹给叫了出来,迎接两位丞相大人的到来。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了。没有想象中的仪仗,没有想象中的大群卫兵护卫,只有是几个官差,然后便是后面跟着的两个人。这两人都只是穿着普通的官服,虽然还是透露着威严,但还是多少给人感觉到一丝的亲近感。
众人纷纷下拜,李纲与朱胜非连忙摆手道:“起来吧!都起来吧!今天我们是奉皇上之命,来给父老乡亲讲官文的。”
众人起身后,连忙给他们几人让了条道路,这个时候开封府尹终于出来了。见过李纲两人后,便吩咐手下搭建个临时的台子,好让所有的人都能看到、能听到他们的说话。衙役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台子没一会就搭建好了。
李纲、朱胜非、还有开封府尹登上台子,首先还是开封府尹先说话:“大家静一静,来,欢迎李大人、朱大人给我们说几句话。”
众人欢呼,李纲把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静一静。然后道:“各位静一静,今天我来是奉皇上之命,给大家说明一下‘减赋减税’和‘预借’。”接着他就介绍了一下这两个政策的具体内容,朱胜非也做了相关补充。
之后朱胜非又道:“事情就是这样的,谁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一下。”
众人一时没敢问,或者说是正思考着这事对于他们的影响。终于在沉默了一阵后,有个老农问道:“李……李大人,那个真的能减这么多吗?”
“当然!其实并不是很多,以后还会减的,等缓过这阵子,还能减少的!”李纲笑答道。
“那两位相爷,这‘预借’的是不是少了点啊?昨天圣上不是说了,当今朝廷用兵缺钱吗?”
这回是朱胜非答的:“当今圣上一位体恤百姓的好皇上。其实‘预借’一事本是迫不得已,要不是朝廷用兵要钱,朝廷断不会想你们预借税款。还请各位熬过这两三年,以后就好了,毕竟减赋减税了。皇上为你们着想,你们也得替皇上想想,朝廷也不容易啊!”
众百姓见两位相爷似乎好说话,便渐渐活跃了起来,当下便小心的问了自己很想知道问题,李纲两人都一一作答。于是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远处,一个年轻人看到此景,满意的一笑,转身钻进了轿子。而这顶轿子竟然是朝着皇宫走去……
不得不说这次宣讲还是很成功的,这天上午很多人都闻讯赶的来,当然别的县衙也有朝中重臣在那里宣讲。很多人都问到了想问的问题,这些朝中重臣们也全都回答了,所以不管是问了问题的,还是没有问的,都感觉很是高兴,朝廷重臣们也乘机讲了下朝廷的一些其他的政策,也算是全面贯彻皇帝的精神吧。
所以在京畿地区,这次的“预借”一事还是实施的相当不错,甚至超过了预期,但是在别的地区,这个实行的就没有那么好了。鉴于此,赵构让中书省拟旨,以后各州对于朝廷公文,必须派出一定人员进行宣讲,朝廷在下发公文时也要规定一下等级,地方按等级派出官员进行宣讲,同时朝中与地方官员都要多与百姓亲近。
这一个规定后来一直很好地执行了,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官民关系,朝廷与百姓、地方政府与百姓关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