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离皇宫不远处,有一座十分抢眼的建筑,修筑的不仅富丽堂皇,而且面积之大,让所有路过的行人为之侧目。这么一幢建筑,还敢和皇帝的行宫比邻而居,到底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呢?说到这府邸的主人,倒还真不是一普通人,他乃是辽国如今权势正盛的大臣耶律乙辛。
耶律乙辛本是辽朝八部之一的五院部人,到他父亲耶律迭剌那辈,家里一贫如洗,部落里都叫耶律迭剌为“穷迭剌”。但是对于耶律乙辛的出世,却有着许多广为流传的传说,似乎预示着此人今后绝非等闲之辈。
其一,耶律乙辛母亲怀孕时,梦见自己与一只羚羊相搏,拔其角尾。早晨找巫师解梦,巫师说:“这是个吉兆。羊字去角尾为王字,你以后会有儿子封为王爷。”;其二,耶律乙辛早产,从娘肚子里出来时一家人正在移牧途中,无水洗浴。正忧愁间,车轮迹下,忽见涌泉;其三,耶律乙辛小时候放羊,很晚不见他回家。其父迭剌寻找,看见乙辛正在草间睡得舒坦,过去一脚把偷懒的小乙辛踢醒,乙辛大怒说:“怎么把我惊醒呢!我刚在梦中见到神人给我吃太阳和月亮,已把月亮吃掉了,正咬太阳半块入口,你把我惊醒!”
见到乙辛有此异症,本人就笃信鬼神的耶律迭剌以为这个儿子不同凡人,从此不再让他牧羊。长大后,耶律乙辛“美风仪”,身长八尺,相貌堂堂,但其“外和内狡”,正有大奸之风。辽兴宗时,耶律乙辛为文班小吏,掌管太保印章。后得当时皇后抬举,见其风度浑然,如同很有修养的老成官员,慢慢予以升迁。兴宗朝,耶律乙辛已升至护卫太保的官职。
辽道宗即位后,因耶律乙辛是先帝旧臣,也加以宠任,迁为同知点检司事,慢慢迁至枢密副使。清宁五年,又为南院枢密使,封赵王。
清宁九年,皇太叔耶律重元的党羽、驸马都尉萧胡睹在朝中树党,想把重臣耶律仁先排挤出朝,让其外放做西北路招讨使。辽道宗也不明就里,“将从之”,顺便征询耶律乙辛意见。当时的耶律乙辛不知是出于忠贞还是想赌博“押宝”,劝谏道:“为臣我新参国政时间不久,耶律仁先乃先帝旧臣,不可遽离朝廷。”这宝果真押正。皇太叔耶律重元之乱平定后,辽道宗想起耶律乙辛昔日的劝谏,加上他在乱中的镇定表现,拜其为北院枢密使,进封魏王,并赐号“匡时翊圣竭忠平乱功臣”。
正是因为这些非凡的表现,耶律乙辛官运亨通,一路高升,最后加封守太师。“诏四方掌军旅,许以便宜行事。”他已经有随意调动军队、任用官员的权力,自此“势震中外,门下馈赂不绝。”凡是阿谀奉承投奔门下的,耶律乙辛一概予以举荐升官,凡是禀性忠直不听话的,一概被他斥出朝廷。
由此可以看出这个辽国第一权臣此时的权势到底有多大了,但是令人费解的是,这个翻云覆雨的大人物如今却在府内发愁,正一言不发的望着手中的锦帕出神。
站于其旁的乃是一美艳妇人,此刻笑道:
“太师不必忧愁,妾身想当前有一人必定可以解您的难题。”
却道耶律乙辛是为何事发愁,原来,这就要说到辽国当今的太子了。
辽道宗把国事全权交予耶律乙辛等人,他自己终日在外打猎游乐。大康元年,辽道宗与萧观音所生的皇太子耶律浚开始参预朝政,这位太子爷聪慧美恣容,“幼能言,好学知书……七岁从猎,连中二鹿”,长成后,“法度修明”,一时间得到众臣的拥戴和赞赏。大权久掌已经习以为常的耶律乙辛一下子很不适应,权柄旁移不仅让他感到失落、愤懑,心中还充满新君登位后找自己算帐的忧虑。想来想去,他就想先拿萧观音这位皇后找碴,然后顺藤摸瓜,再把仁明聪颖的太子废掉。
而刚刚离去的单登正是耶律乙辛在萧观音身边下的一颗眼线。说到这个单登,那也有一番故事。这个单登乃是宫内有名的伶女,尤善于弹一手好琵琶。本来她在宫内身份低微,是不可能接触到萧观音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皇后娘娘的,但这就要说到现在和皇后娘娘一起被人传的沸沸扬扬的绯闻案中的男主角赵惟一了。
赵惟一乃是宫内最有名气的乐师,尤精于谱曲,而单登的那一手弹奏琵琶的绝技每次都能将赵惟一谱的曲子做出最好的演绎,如此一来二往,两人竟然慢慢的生出情素来了。
本来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两人身份都那么卑微,这样也少了许多的烦恼,两人除了偶尔在皇帝或者后宫姘妃们那表演一下后就经常腻在一起,说不出的你情我侬。然而一切都在赵惟一给萧观音谱了那首《回心院词》的曲子之后,赵惟一与萧观音两人箫琴合鸣,单登就觉得了赵惟一的改变,好象每次和他在一起他都心不在焉的了,她凭着女性的直觉隐约觉得此事肯定与萧观音有关。但是她是皇后,而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伶人,彼此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都说被人抢走了爱人的女人是疯狂的,这话一点都不假。虽然她和萧观音的身份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但是她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一次赵萧二人正准备合奏的时候她闯了进来要与萧观音比试琵琶琴技。结果比试了四天二十八套曲子,全部败北了,萧观音念她也是同道中人,免去她大不敬之重,将她收为贴身婢女。
正是因为她和萧观音有着深刻的夺爱之恨,这才被耶律乙辛乘机收买,做了他的内应,此刻她交给耶律乙辛的正是萧观音抄写《十香词》的那块彩锦。只不过在那《十香词》下首又多了一行《怀古》:
宫中只数赵家妆,
败雨残云误汉王;
惟有知情一片月,
曾窥飞燕入昭阳。
她还清楚的记得临走时萧观音那冰冷的话语:“不要以为本宫是个泥捏的菩萨,只要本宫现在还是皇后,你们也不能拿本宫怎么样,你带话给耶律乙辛这个老贼,做人不要太猖狂,否则是没有好下场的,还有带话给清子那个贱人,最好老实的待在太师府不要出来。”
当她把萧观音的话带到的时候,看到耶律乙辛那一脸的阴霾,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扳倒那个女人,第一次觉得萧观音那和善的面孔下也有着一丝的狰狞,就是那一丝狰狞逼的她快揣不过气了,她只有飞快的逃离,可是她却悲哀的发现,天下虽大,居然根本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耶律乙辛府内,气氛仍然还是那么凝重,只有那个美艳妇人依然还是那么的若无其事,眼光似有似无的瞟向一个十分稳重的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上。
这个中年人不是别人,他在辽国也是跺跺角也可以震动半边天的风云人物。他就是辽国北府宰相张孝杰,他也是辽国境内官职最高的汉人之一。此刻感受着美艳妇人眼中挑逗的信息,不禁让他咽了咽口水。
耶律乙辛也感受到了张孝杰的异样,很快他就明白了美艳妇人的用意,暗道一声:“糊涂,怎么把此人给忘记了。”张孝杰乃是他手下第一智囊,很多主意都是此人帮他出的,于是他马上问道:“孝杰,可有什么好主意,我们以前似乎都小看了这个女人了。”
张孝杰道:“其实太师也不必过于忧虑,皇后这看似很高明的一招其实也给自己埋下了杀身之祸,太师可以仔细的看下皇后娘娘写的这首诗。”
看着张孝杰如此的有把握,他又仔细的把这诗推敲了一遍,但是疑惑还是没有解开,没办法只得再看着张孝杰,心里却已经有一丝的不快了,心里暗骂道:“此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喜欢卖关子,这个时候居然也和老夫来这手。”口气上却显得十分的推崇:“老夫知道孝杰乃是有名的才子,还是孝杰来为老夫分担一下吧。”
其实张孝杰何尝不知道耶律乙辛心中的不快,但是想当年,他做他的宰相做的好好的,安心安意的收别人的礼,老老实实的聚自己的财,和谁都是一副笑脸,日子过的不知道多快活。可如今呢,被这个老匹夫给套牢了,只得给他不断的出着一个个阴损的主意,将那个老匹夫的政敌一个个的干掉,如今他张孝杰算是已经彻底的被刻上他耶律乙辛的名字了,将来很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想到这里心里又开始骂坐在一侧的美艳妇人来。
原来那个美艳妇人正是萧观音口中的贱人清子。
清子是谁?她本是教坊伶官朱鹤顶的妻子,因为在一次宴会的时候被耶律乙辛看中,千方百计的要与之欢好。那清子本就是一个性子轻佻之人,跟着一个伶官她自己也不乐意,于是也就在半推半就之间与耶律乙辛发生了那些苟且之事,又醉心于耶律乙辛的权势,居然也就这么死心塌地的跟了他。耶律乙辛虽然好色,可不是什么笨蛋,心中何尝不知道清子的那些小算盘,两人只是各取所需,自然是一拍即合。那清子不但模样身材具佳,床上工夫更是令男人********,就这样,耶律乙辛利用清子拉张孝杰下水,无奈之下,张孝杰也只能死心塌地的给耶律乙辛卖命了。心中对清子他是又爱又恨,对耶律乙辛就只有惧怕了,看到他那对政敌无情的手段,就算他不是什么善人,也时常会在午夜梦回间被吓的睡不好觉。
尽管他心中满腹的牢骚,但是看到耶律乙辛那眼光中不经意的寒光也只得老实道:
“虽然这首诗看起来道学气十足,是在骂赵飞燕****误国,也是在告戒我等不要再在这些事上面下工夫,但是太师不妨仔细看看第一句和第三句。”
耶律乙辛经他提醒,再度耐着性子看起来,看了半天本来还是一头雾水,正准备朝他发火,但是看到张孝杰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大笑道:“妙呀,妙呀!孝杰果然是人才呀,恐怕我们大辽国也只有你才能想的出来呀。哈哈。简直是天助我也。”
“太师也不必太过高兴,其中却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要处理,方能做到万无一失。”
“何事?”
“其实这也算是这个计划的一个败笔,本来想借助大宋石青云的名气来勾起皇后的兴趣,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远在汴梁的石青云居然真的到了上京来了。”
“什么?”耶律乙辛急问道:“怎么回事?”
“乃是恭贺皇帝陛下立后的事的。”
“立后?看来这个谣言居然都已经散步到大宋去了,好,好的很。”耶律乙辛抚掌大笑:“既然是如此,那么此人恐怕不会站在萧观音那边,宫中为了废后和立后这事,萧观音可是大为伤神,只要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到此事,无不被她大加责罚。既然石青云是做为宋朝的使者来上京祝贺,那么少不得也会被萧观音所忌恨了。”
“太师还是谨慎为好,毕竟这次所图事大,容不得半点损失呀,而且对于宋朝来人也要多加小心,此事毕竟只是谣传,宋朝皇帝当不是笨蛋,既没有知会我朝就遣使而来,这其中恐怕大有文章呀。”
耶律乙辛此时因为心中所烦之事已经有了转机,现在心情大好,一甩刚才的郁闷大笑道:
“孝杰不必忧虑,那石青云现在可是在我们大辽的土地上,老夫若说要他生他便生,老夫要他死他便得死,你等会派人去和他接触一下,若是他硬要与我们为敌,哼哼,那就是他自撅坟墓了。”
“太师,据说此人十分受大宋皇帝的宠信,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就不好了吧。”
这次耶律乙辛就是不屑了:“宋人都是孺弱这辈,难道他赵恒胆敢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子而与我大辽国开战么?要真的是这样,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拍拍张孝杰的肩膀道:“孝杰不用担心,你只管放手去做,出了什么问题一切有老夫为你担着。”
张孝杰暗骂道:“你个老狐狸会为我担着?除非太阳能从西边出来。”口里依然恭敬道:“请太师放心。”
可怜的石青云无缘无故的就被卷到了辽国的是非中来了,要是知道了他不知道做何感想呢?肯定会觉得比窦娥还冤吧!只能应了那句老话“人怕出名猪怕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