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道平看着平时一起嘻笑怒骂的好兄弟一个个在身边倒下了,他已经没有伤心的空暇了,有的只是不停的杀戮,他依稀记得自己已经杀了四十二个人了,但是身上的伤口恐怕已经不下百处了,好在多年的战场生涯,让他很好的避过了要害部位致命的伤害,只是体力透支十分严重,觉得有点头重脚轻,但这些并不妨碍他杀敌。
“四十三。”他乘着刚刚砍倒一名辽兵的间隙环顾了一下战场的形势,现在能站着杀敌的恐怕只有千人了吧,但是还有许多因为断臂残脚或伤势过重已经倒地不起的战士依然不停的在和辽兵拼杀着,他心中的豪气再度被他们点燃,记得那首战歌还有下半阙的,淡然的叮咛再度浮现他的心头:
“当陷入绝境的时候,最难以把握的就是心志,唯有激昂的战歌能够最大的调动战士们最后的血性,将军切记,只要不放弃,一定会等到奇迹出现的。”
他慢慢的站直了身躯,大声吼道:
“沙声兮血腥,
战场兮悲鸣。”
悲壮雄浑的语调传遍整个战场,所有辽兵大惑不解的眼色仿佛看着一个疯子,难以理解一个人都到了生死边缘了,还有闲情雅致吟诗做赋,但是对于他的视死如归辽兵还是给予了十二分的赞赏。
相对于辽兵的迷惑与呆滞,宋兵则为之一震,跟着高声唱道:
“向蛮夷鞑虏,
何时杀的净。
宝刀入血磷火星,
人面桃花相映红,
隆冬箭雨肉横空,
踏破敌人营,
愿同将军死生,
上山降虎,
入海擒龙,
破浪乘长风,
醉饮无量海,
笑谈公候梦,
万里鹏程,
佑我此行,
狂啸一声断长虹。”
萧达凛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感觉宋兵的气势在这首战歌中正在不停的积蓄,立刻命令鼓手敲起猛攻的鼓点,意欲遏制宋兵那气势如虹的战歌,但是重新振作的宋兵已经开始了凶猛的反攻,战斗居然愈演愈烈,血腥的气味也随之飘散在空气中。
“冲呀!”
老远处就听到了郑道平那粗旷喉咙的声音,刘顺延激动不已,没想到这个家伙命这么硬,而且还有这闲情雅致唱歌,不过这歌唱的还真******让人热血沸腾,刘顺延觉得心底像有一股火在烧一般,烤的他十分难受,只想快点痛痛快快的去饱饮敌人鲜血。也许是受到歌声的影响,他们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在离战场不到半里处,开始了猛烈的冲锋。
萧达凛看着远远冲过来的宋兵援军,并没有多大的吃惊,如此大的动静,早在他们到达前方战场的时候,就已经被探子通过地听而有所了解。此刻看到宋兵援军的出现,不惊反喜,“来的正好。”
他不怕与宋兵进行骑兵的对撞,因为那简直就是他们契丹铁骑最擅长的功夫,反而是这种透着诡异的厮杀,让他觉得十分的难受,这些被激发了血性的宋兵实在太让他觉得惊讶了。
“命令前方骑兵回营,修整后的第一波与第二波攻击方阵立即出发,给予宋军迎头痛击。”
命令普一下达,辽军顿时高速运转起来,几乎在宋军赶到战场的同一时间,辽兵的骑兵部队也已经高速冲锋而止,一场旗鼓相当的大战终于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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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根据探子回报,敌人的后军据此已经不足百里,初步估计,应该不足两个时辰当可赶到战场。”
淡然心中暗自盘算着其中的得失,两个时辰的缓冲时间,他似乎只能赌上一把了,此刻两边的争斗可说是旗鼓相当,就是打上一天一夜也有可能,而且还是以宋军败北收尾,看来建安军并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的建议呀,这可难办了,他不禁陷入了沉思当中,无数的头绪蜂拥而至。
或者可以跟着某位达人学一把,只是现在这个境况并不十分合适,除非萧达凛把所有的兵将都派出去,暂时来说,这个可能也极其的底下。
难道我们在此等待半天,不顾前方兄弟的死活和眼前友军的安危只是为了看戏吗?淡然心中十分的不甘心,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这些时间可是无数的生命争取来的呀,要是没有任何的功效,他怎么对的起那些死去的人,怎么对的起那些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自己的兄弟,他焦虑不安的来回踱着步。
“公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海大富对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有着打心眼里的崇拜,他身处市井,又经历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唯一比较自信的就是看人的眼光,稳健中不失激情,自信中不乏兼听。虽然他们现在损失惨重,但是对方何尝不是损兵折将?对于自己所不能接触的阶层,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和推崇感,海大富正是如此。
“那些狗娘养地援军就快到了,不如我们直接将契丹狗的老大捉到手里,看那群王八蛋还敢嚣张不。”
海大富虽然是无心之言,但是却让淡然另眼相看了,这个看起来粗鄙不堪的家伙此刻的想法不正是和他一样么?
被淡然看的心中发麻,不晓得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嘬嘬不安道:
“公子,你就当俺是在放屁,您看的我心里都发虚呢。”
如此五大三粗的一汉子,却做出小媳妇的忸怩状,看的人实在是一阵恶寒,首先就有人忍不住了。
“啪”,一粒小石子正中海大富的脑门,
“我说大海,你能不能不要在那装恶心呀,你那样子实在让人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了。”
说话毫不留情面的正是一向爱和他抬杠的肖毅,此刻手里还把玩着几粒小石子正一脸威胁的看着海大富。
“草你大。。。。。。”
看着又有出手意图的肖毅,海大富识趣的闭上了嘴巴,但满脸的愤概让人觉得十分的滑稽。
周遭的众人都跟着小声的笑了起来,小小的插曲将沉闷的气氛轻轻的驱散了不少。
也跟着他们一起笑着的淡然随着心情的稍许好转,一团浆糊的脑袋逐渐开始清晰,一个大胆的计划慢慢的开始成型,他给自己打着气:“拼了,大不了一死!”
打定了主意的淡然立刻将目光瞄准了一个人,这是个年轻人,臃肿的体态给人一副和善的印象,但是淡然却深深知道此人的可怕,虽然他并不太了解此人的过去,但经过不断的观察,特别是在最先阻击耶律已辛部队的战斗中高超的隐匿技巧给了他十分深刻的印象。
唐孝礼感受着对方灼灼的目光,但多年来的训练让他应对的十分自然,依然是满脸和气的对着淡然笑着点了点头。
淡然很满意对方的表现,眼光又朝着另一个汉子瞄去,这个汉子给人十分精干的感觉,这个汉子的稳健同样留给他十分浓重的印象,特别是他的组织才能,在战斗的时候他的周围总是有许多人和他在一起,然后进行着有条不紊的攻击,给予敌人沉重的打击,混乱的战场中最犀利的攻击无疑就是这种以几人为一个单位的小组攻击。
杜有志发觉淡然在注视自己之后,他的表情和唐孝礼的截然不同,他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他曾经是一个大帮的帮主,上位者的傲气并没有在这里被完全的抹掉,所以他十分不习惯有人如此大胆的注视自己,鼻子不清不重的“哼”了一声。
淡然并没有介意,他要的是杜有志的才干,而不是他的恭敬,他心目中已经有了合适的计划人选了,然后他将唐孝礼,杜有志以及刚刚斗气的海大富和肖毅叫到了跟前,开始了进一步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