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状态不好，刚码完一章，见谅。）
长安居，大不易。
百姓如此，皇帝亦然，甚至帝王之艰难，远甚百姓。
大明宫郁仪楼，李晔又在楼上孤坐了一天。
近来他越发喜欢这座楼，因为楼北是大明宫的废墟，楼南的宫殿仍然完好。
这里是黄巢之乱留下的一个分界。自从少阳院之变平息后，李晔最喜欢背北面南，把废墟抛到脑后，眺望大好江山。
可是渐渐的，李晔发觉自己的处境并不是这么乐观，现在的他仍然举步维艰，不要说推dao帝国前进，仅仅是维持住眼前的一点稳定都十分艰难，而他只要稍退一步，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朕快要变成春秋战国时的周天子了。”李晔常常如是兴叹。
现在他身边已经没有几个忠臣了，就连平息少阳院之变时立下汗马功劳的神策军将官周承诲和董彦弼，竟然也变换了嘴脸，不仅骄纵傲慢，不可一世，甚至不把李晔放在眼里。
几日前，宦官曾经找到他们，让他们发动兵变，将李晔制服。
当时他们都点头了，幸好另一个神策军将官孙德昭在场，驳回了这个提议，兵变才没发生。
这件事，孙德昭禀报给了李晔，李晔心痛不已。
有臣工提议，请李晔善待宦官，以求安定。
可这个提议又遭到韩偓的反对，韩偓的意思很明确，现在宦官认定李晔会对付他们，如果善待他们，他们反而会以为李晔只是不动声色，暗中却有布置，将来会把他们一网打尽，这样反而会让宦官立刻变乱。
不委曲求全？难道要先发制人，将有异心的宦官立刻除去？这也做不到。
神策军依然是宦官为首，将官中除了一个孙德昭，其余人大多靠向宦官，另有一些则成为了凤翔节度使李茂贞的党羽。
少阳院之变后，李茂贞就派出了凤翔军进驻长安，名曰拱卫京畿，其实还是要挟制天子。
这些人全都不能信任，可没有这些人，李晔手中可以说是无人可用。
至于南司，忠臣还是不少，可文官在这个局势下几无自保之力，又如何能帮李晔？
这一日，宫里又出丑事了，周承诲和董彦弼，外加一个李茂贞的义子李继筠，三人一起进宫喝酒，并让宫女宦官舞蹈取乐，全然是视天子如无物，以大内为私邸。
李晔万般无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日子还不久，他们就露出狰狞面目了。
亏他还以为这些人是忠的。
八月秋风阵阵凉，一场白露一场霜，京华大地盖满黄叶，转眼间步入寒冬。
凛冽的北风让帝王的心志变得刚硬，李晔决定召梁王率兵入京。
“陛下，梁军一旦入京，必与凤翔军战于长安城下，国都动荡，天下大乱啊。”韩偓言辞恳切地表示反对。
“天下已经乱了。”李晔紧紧攥着拳头，压制着心头怒意，“朱全忠，李克用，李茂贞，他们是北方重镇的诸侯，理应以天下为己任，然此三人拥兵自重，自跋自为，上不体朕躬艰难，下不顾苍生安危。留他们何用？他们一日不削兵，便一日不能为忠臣。既然他们自己不能削兵，朕就帮帮他们！”
韩偓骇然。李晔召梁王入京，竟是为了促成梁军与凤翔军一战，再加上梁军正在与晋军进行的战事，这次战乱的规模必将空前，大江之北恐怕没有一寸土地能够躲过战火。天子之意，竟是要让强镇诸侯自相残杀，待其俱伤之时，大唐天子之威才能重新展露出来。
*
“为了扼制宦官之势，就召梁王率军入京？”
消息传到德州，窦昂等人感觉难以置信。
柴锦沧道：“难道天子只是以宦官为饵，意在让梁王背上乱国的骂名，且让他在和晋军作战的同时，再去和凤翔军开战？”
窦昂阵阵心悸，点头道：“无论圣意是否如此，事情一定会如此发展。”
赵敬接口道：“这几个月，梁王的确从河东调回了一些兵马。他早有西进之意，这一次天子开口，他无论如何不能错过，就算知道自己将陷入两线作战的泥潭，但也定然会强行闯关。”
窦昂幽幽地道：“天子以命与诸侯周旋，唐室之威再现啊。”
后宅。
许错正在书房练字。
练字是很寻常的事情，可月梅却知道，自己这个夫君是很少练字的，今日忽然拿笔描红，可见他在家陪了自己这么多个月，已经憋闷坏了。
月梅很愤怒，心想好啊好啊，躲到书房练字，莫非是说练字都比陪我说话有趣？
“娘子，你脸色怎么难看起来了？是不是胎气动了？”蕙儿体贴地询问道。
“没有。”月梅没好气地说道，她看了看乖巧谦卑的蕙儿，忽然心中一动。
这些日子，她肚子一圈圈大起来，已经不能和许错同床了，夫妻间少了房事，且许错还要遵守承诺留在家里，那厮一定是心痒痒了，或许练字，也是为了压一压火气，调和一下心境。
可是许错正值壮年，压又怎能压得住？就算他不出去花天酒地，但家里的丫环也不少，保不住哪天他心血来潮，就拉一个丫环偷腥。这种事，月梅想管也管不了的，心里寻思了一阵，干脆，与其让他背着自己去偷，不如自己与他方便，帮他去偷。
“蕙儿。”月梅拉着蕙儿的一对小手，上下端详了一下，觉得此女倒是有着几分颜色，而且最是听自己的话，是个不错的人选。
蕙儿被月梅瞧得心里发毛，期期艾艾地道：“娘子有什么事呀？”
月梅微笑道：“你怕不怕郎君？”
蕙儿一怔，得体地道：“郎君一向善待下人，绝不是令人恐惧的主人。”
月梅点点头，道：“那就好，我呀，这些日子身子越发臃肿，人也懒了，清早总是起不来，以后照料郎君穿衣的事情，蕙儿你就替我去做吧。”
蕙儿吓了一跳，跪倒下去，道：“娘子，蕙儿一直乖乖的，绝对没有别的心思，求您别这样吓唬蕙儿。”
月梅心想：“你倒是聪明。”因温言道：“让你去服侍郎君穿衣的意思，你明白就好，你不必怕，正因你是家里最体贴的丫环，我才把这差事交了给你。”一手牵着蕙儿的手，一手摸了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微笑道：“也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蕙儿，这个忙，你不愿帮么？”
蕙儿的脸一直红到脖根，垂着头，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月梅柔声道：“蕙儿，从今儿起，你我不必主仆相称了，你唤你一声妹妹，你叫我一声姐姐，你可愿意？”
蕙儿道：“娘子这样待奴，奴什么事都愿去做，不管怎么说，奴心里记得，自己一生一世都是娘子的丫环。”
月梅更加满意，笑得非常灿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