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有些不解地看着刘询,只听到刘询用虽然有些疲倦,但是却很清晰的声音说道:“你跟我这么多年,虽然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在朝廷里面建功立业,我也想借着这次的机会将你简拔出来。但是一来你是众人都知道的长安首富,名声太大,不好安排你的职位;二来我在下面也需要一个得利的人,不然的话,下面的情况什么也不知道,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所以,就委屈你暂时还要在下面呆一段时间。你是不是对我这样的安排有怨言?”
张建听到刘询这些话连忙说道:“属下怎么会这样想呢?在那里也都是给公子做事,属下怎么会有怨言。”
刘询看了张建一眼道:“怨言未必会有,只不过你不想这样做,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最近我还是亏待你们这些一开始就跟着我的人?辛庆忌现在是一军主帅,就是铁正言也在负责皇宫的防务,只有你还一直在下面,你即使没有怨言,也会说我处事不公是不是?”
听到刘询这些诛心之言,张建不由得一身冷汗,连忙站起来说道:“公子是知道属下的,万不敢有什么腹诽之言。”
刘询本来也只是听到外面有什么风声,这才语带双关的将张建敲打一番,现在看到张建惶惑不安的样子,倒有些不忍,就说道:“张大哥,当年我和郭师傅出关,一切都是你在里里外外照料,我一直将你当做大哥一般,你不要见外,辛庆忌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还年轻,需要好好历练一番。我要是不信任你,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家人和理财的大权都交给你?张大哥,朝廷的事情太复杂,你的脾气又太直了,而且在民间又是交游遍天下,这些关系固然很好,但是你要是在朝为官,这些人你怎么相处,万一惹出什么事情,我也不好庇护。所以,我说等到稳定下来,找个理由给你封个侯爵,也对得起你的子孙啊。”说到这里,刘询诚恳的说道:“我一向把你当做大哥一样,怎么会让人平白无故地作践你啊。”
听到刘询这些发自肺腑恳切之极的言语,张建不由地涕泣交流,心里的疑问总算得到解释,原来张建看到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逐渐得到重用,而自己还是一介平民,而且刘询在前几天刚刚抄了长安城130家大商人的家,心里就越发的不自在,现在听到这些话,心里已然知晓刘询的意思,心情激荡之下,说话也不利索了。
刘询微微一笑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现在我还是和你说些事情,就是在绿柳庄那里有我刚刚选拔的五十个人,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将他们训练一下,定一个章程。”说到这里,刘询压低了声音道:“你在下面,就要当好我的耳目,明白吗?”
张建先是怔了一下,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自己的这个主子是让自己训练一批人出来专门负责监视、刺探消息。还没有等到他再继续想下去,就听到刘询继续说道:“你记住,每天你都要将发生在京师内外的一切事情,举凡市场商品的价格,民间的奇闻轶事等等选择里面重要的给我写个节略呈上来,明白吗?”
张建应道:“是。”
刘询道:“你好好的作事情,我不会亏待你的,去吧。”
交待完了给张建的事情,刘询这才想起来张安世说是要去大将军那里探探口风,就问道:“小高,右将军回来吗?”
小高回答道:“属下刚才派人到宫门那里去看了一下,张大人还没有来。”
刘询心里也是乱得很,就说道:“我现在出去走走,有什么事情随时报告我。”
小高有些迟疑的道:“公子,张大人吩咐了,公子要是出去的话,身边一定有人才行。”
刘询一笑道:“我只想一个人走走,你就不要在旁边碍眼了。”
小高道:“公子。”
刘询知道小高一向谨小慎微,就说道:“好吧,你带几个人在我后面跟着。”
这是已经是五月天气,虽然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但是灼热的地面还是在向着空气中吐着热气,仿佛要将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要还回去。坐在一块石头上面的刘询却没有感受到这份火热,心里面一直在想张安世去霍光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张安世是受到皇太后的委托去专程看望霍光的,当然现在的朝局没有霍光德参与,很多问题也解决不了。霍光也没有料到张安世突然来访,自己正在书房里和自己的亲信们商讨目前的局势,忽然听到门外面的人说道,右将军张安世奉旨前来,自己只要顺势躺在了床上,还好房中本来就搁满了冰块,盖上一床被子也没有什么。
自己的车中虽然也放着冰块,但是那也只是取一个凉意,并没有什么真正降温的效果,从外面的蒸笼进到霍光的房间里,张安世顿时是遍体清凉。一见到霍光还在床上,就说道:“大将军,有旨意。”
霍光勉强做着起身的样子,气喘吁吁的说道:“老臣接旨。”
张安世怎么样不相信霍光会病成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腻歪,但是脸上却没有带出来,笑道:“皇太后吩咐了,大将军不必起身接旨。”
霍光告了一声“有罪”,就吩咐道:“还不赶快给右将军看座。”
张安世谢过坐下之后,说道:“大将军,属下有一件事情还要请教你。”
霍光道:“右将军太客气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张安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想起当初自己刚刚入宫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是霍光手把手的教出来的,只不过后来…….想起来,张安世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大将军,当我刚进宫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不懂,都是你手把手的教着带着,我记得你给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凡事小心谨慎总没有错,在皇帝身边办事就要记住谨小慎微四个字。’这句话我记了一辈子,我今日也算是没有给祖先丢脸,怎么说也是大将军的一份功劳。”
霍光听到张安世忽然说起往事,心里也是一阵怅然,就说道:“是啊,你说的对。时间一过就是三十多年了。”
张安世道:“武帝一朝大臣命运多舛,能够全身而退,没有几个人,即使有也是被后世讥笑,就是平津侯公孙弘,现在外面就有人说他只会看着武帝的眼光行事。武帝时期其他的大臣也都是建立了不世的功勋,但是却也逃不过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法则。我还记得当年的大将军卫青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她就说过自己不会像武安侯田蚡一样招揽门客,虽然大将军后来去了公主,我想也是因为谨小慎微的关系吧。”
霍光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张安世的意思,想起自己在武帝和昭帝身边三十余年一直小心翼翼,才得以有今日的局面,但是很多事情也不是自己可以解决的。自己在权力中枢待的时间太长了,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就算是自己这个时候再想要振作,但是已经是盘根错节了,自己还怎么办?想到这里,霍光慢慢的道:“安世啊,最近朝廷里面怎么样啊?”
张安世知道霍光对朝局早已是了然于胸,但是这样问也是一个破冰的讯号,就是霍光愿意和自己来交流这些问题,就说道:“我和丞相的意见就是对于昌邑王刘贺的处理就定一个暴虐荒淫的罪名,发回昌邑国看管起来,至于韩光他们陈兵作乱,但是由于在乱军之中他们已经毙命,所以我们大家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就这样解决。我们一致认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大行皇帝葬礼和皇位继承人的人选。”
霍光当然知道张安世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什么也没有了,不会牵扯到任何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但是以此为代价的就是我,霍光就要在以后的事情拿出自己的意见,不管是谁即位,总之自己还是要主持此后的政务。想到这里,霍光说道:“这样处理也好,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也是治国的良言,纲举目张,总大体才能和谐上下。”
张安世一笑。有一件事情他没有说,就是韩光和严延年他们并没有死于乱军之中,而是被看管在辛庆忌的军中,这些人必要的时候还是有用的。
霍光接着说道:“现在还是丞相支持一切事务吧,他的身体也不大好,要不要还是找一个年富力强的人协助一下,也好让皇太后放心。”
张安世心想霍光你这岂不是趁火打劫,要把自己的人强行塞进来,但是霍光说的冠冕堂皇,自己也不好反驳,就说道:“皇太后的意思就是现在的朝廷还是稳定就好,所以我以为还是等到新君即位之后才作打算吧。”
霍光心里一紧,张安世终于说到了正体上面,就是关于皇位继承人的问题。略一思索,就笑着道:“我的意思还是听听群臣的意见,当然在京的各地官员人数也不少,他们的意见也得好好参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