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光阴如箭,日月如梭。
转眼之间,已到了一年中最为寒冷的十二月份,这下马俊可受苦了,从李玉祥家来时本就没有穿什么厚重的衣物,只有一件单衣随身,连那些鞋袜都是本就打了补丁却又在干活中开裂的。
哪里想到这南方快一月的天气竟会如此寒冷,连河水都结成了冰,这老天爷又在和孤王干什么玩笑?
马俊日捱夜捱,捱了七、八天还不见河冰化开,人却已经冻得只剩半条命。
包工头见大伙在外面迎着风雪干活都冻得不轻,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人命,忙向王员外说:“王大老爷,工程是要赶的,可如此天寒地冻,工人又多是南方出身,哪里经得起这么冷的天还在外头干活,求员外发发慈悲,等来年开春了再造不迟啊。”
王员外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自己披着厚厚的大衣在卧室里烤着炉火,而那些工人们却仍要顶着风雪做活,一时心软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这工程必须在来年四月份前竣工,否则工钱我一分都不会给的。”
“谢谢员外。”
刘师傅知道一向抠门的王员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奇迹了,所以便不再多说什么。
“对了,你们可以走,可得要留下一两个人帮忙看那些材料,要不然街上那些混混三天两头来个顺手牵羊,来年还造什么佛堂,那可要你赔的。”
包工头应允说:“这个自然,我会安排人手,顺便在那里搭一座草屋,放张木床,留人好生照看。”
“这样最好,我也不想让外人住进自己家里,你去安排吧。”
包工头从王员外府里走出来,对着众人道:“今年工便做到今日,明日大伙回去过年,来年开春再做。但需要一人留下,你们谁愿意留下来看守材料,我不勉强,自愿的站出来。”
刘师傅却也不想强人所难,毕竟已到年关,哪个人不想回家过年,谁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和冰冷刺骨的风雪以及那些硬梆梆的石头、木材打交道。
等了半天,包工头见没什么希望正在唉声叹气,突然马俊站了出来,“刘师傅,你平日里待我不薄,我愿留下来看守材料。只是有一点,你答应我便成。”
“什么?”包工头见有人肯接这个差事,大悦说,“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没什么,只要三餐管够就成。”
马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如此没有志气的话,也许是多日的做活磨灭了他的傲气,也许是为了报答哥哥和刘师傅对他的恩情,也许,也许是上天神使鬼差的安排了这一段对话。
包工头想:留他在这里也好,力气大起码能吓跑混混,使材料安然无恙。也没有再好的人选了,索性把剩下的粮食都留在这里给他吃吧,反正还剩几石,叫他省着点吃,也还能凑合些日子。”
心中暗定,他便说:“好吧,马俊这差事就与你做好了,你只需看好材料,其他的我来安排,不会让你饿着的。”
“如此就好。”
马俊笑了笑说。
第二天,其他做工的人全走了,只剩下马俊一人住在昨日刚搭的草屋里头,负责看守材料。
马俊突然想起自己从未学过生火做饭,就是有通天本领把米给他也变不出饭啊,心里着急的很,加上肚子又饿,便在空地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刚好王府管家办事路过,于是便问他是何人,他只道自己是留下来看材料的,由于自己不曾学过做饭,故在这里烦恼。
管家听了他的话,心里笑他是个呆子。
却也可怜他一人又没得吃,又在外面受冻,于是便准许他到王家厨房里烧饭,叫几个丫鬟帮他做。
“你们听好了,这个人是刘师傅留在这里看守材料的,因为他自己不会做饭,所以把米带来,你们帮他烧好与他吃去,吃见了吗?”
众奴婢回道:“是,管家大人。”
管家见把马俊安排好吃饭,就转身走了,一众丫鬟忙凑上来说:“你就是那个,一个人能搬起百斤大石在园子里跑个来回的马俊马英杰吗?”
马俊回礼道:“正是在下!”
“哎,看你眉清目秀,仪表堂堂,做下人端的是可惜了些。”
马俊故意道:“我也没什么宏图大志,只求一温饱。”
丫鬟说:“那好,以后就来这里吃饭吧,我们帮你烧。”
马俊谢过,不一会饭熟了,就和这些下人、丫鬟一起坐在灶边用餐。
他总算体会到以前那些在他身边侍侯他的丫鬟、仆役的不易,连吃个饭都要躲到这种地方吃,真是可怜哪!
马俊也不管他们怎么看,照旧大吃特吃,这些下人中原也有几个饭量大的,但看了他的吃相后都远远地躲开了。
我的妈呀!这回算是碰上吃饭的祖宗了!
几个丫鬟也是颇有心思,看他这般吃法便说:“你这样吃法,必然有大力,以后可要帮我们做做活哦,我们女孩子家就是没气力。”
马俊头顶冒出一颗斗大汗珠:这些臭丫头看来是吃定我了,哎,奈何还要他们做饭。算了,就当自己入了贼窝了罢。
当下他便答应说:“有什么繁重的活,姐姐们日后只管吩咐,英杰自当效劳!”
“好!姐姐们就等你这句话,你要是干好了,少不得要在王员外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到时候入了王家庄,可就有了个‘铁饭碗’。”
“多谢姐姐!”
马俊委屈的很,他压根就没想在‘下人’这个岗位上做一辈子,现在只是为形势所迫,不得不低三下四,要是有朝一日觅得良机,定要东山再起!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自从那日答应了那些奴婢后,天天不是替她们挑水、洗菜、搬桌椅就是扛东扛西,直把他当机器使唤,奈何现在自己的活命本钱‘吃饭’,掌握在他们手里,也只好受她们的‘胁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