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原来没有那个本事，可是自从杨承自作孽，和她签了契约后，她就有了。
杨扬深深怀疑儿子的智商，看他年轻得不像话的脸上，是一副跟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表情，还以为自己眼花，用力揉了揉眼睛。
杨承扶老爹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道：“爹放心，儿子一定会考中秀才……”
一句话没说完，杨扬一口茶喷在自己前襟上。
“儿子，你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女子了？”杨扬顾不得擦拭前襟上的茶渍，关切地道：“要是看上哪家女子，爹托媒为你求娶，花重金下聘，一定娶回来。”
儿子十五了，也该娶亲了。杨扬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懊恼不已，转念又怪起吴氏：“我原以为你继母对你不错，现在看来，不过是面子情。她要真对你好，早就为你说一门亲事了。”
和吴财在屋里密谋的吴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杨承哭笑不得，道：“怎么又扯到亲事上了？”
前世，他年少中第，家里的门槛差点没被媒人踏破。娶妻，对他来说，不过是想与不想的事。有的是名门淑女，世家大族的嫡女为他的才情倾倒。
杨扬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要不然一向见了书本便打磕睡的儿子，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吵着要读书了。当然，儿子肯读书他喜出望外，但儿子的愿望他也得满足不是？
“小承啊，跟爹说说，你看中哪家的闺女了？爹现在就去请媒人。实在不行，爹拉下这张老脸，自己亲自上门提亲也行。”杨扬诚恳地道。
只要儿子肯读书，让他做什么不行？
杨承莫名其妙，然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没有。”
“真的没有？”杨扬不相信。
“真的没有。”杨承肯定。
父子大眼瞪小眼，半晌，杨扬不得不败下阵来。儿子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眸乌黑，眼神清澈，他怎么比得过？
杨承道：“爹回去吧，我还要背书呢。”
“哦哦，对对，”杨扬急急忙忙站起来道：“爹这就走，不打扰你。”
为了让儿子有多一点时间背《论语》，他甚至来不及把话说完，三步并作两，急急走了。
杨承刚要关门，就听老爹在院里道：“你们给我听好了，谁要是吵着大少爷读书，我把他的腿打折了。”
小厮们都道：“小的不敢。”
杨承摇了摇头，把房门关上。
杨扬回第一进院落，顾不得把外衣换了，叫来老张，道：“先不忙休了吴氏。你马上把十乡八里的媒人请来，给大少爷说一门亲。”
老张的脑子明显跟不上趟，不明白说着要休吴氏，怎么变成给大少爷说亲。
杨扬把自己的猜测解释一番，道：“这样，他就能安心读书了。”
“哦。”老张明白了，原来为了让大少爷安心读书。大少爷读书可是大事，关乎到杨家的荣耀，马虎不得。他跟着着急起来，道：“我马上去。”
杨扬满意地点了点头，换了沾有茶渍的外衣，悄悄来到第二进院落。只见小厮们走路都是踮着脚尖，更不要说说话了，都是对着猜口型外加比划。
见杨扬来了，小厮们弯了弯腰，无声地叫了声：“员外。”
杨扬很满意，儿子读书，就该这个样子嘛。
“大少爷呢？”他同样用口型道。
小厮连蒙带猜，指了指东厢房，那儿房门紧闭。
杨扬踮着脚尖走过去，站在门外，能听到里面传出朗朗读书声。
好象六月天吃酸梅汤，杨扬心里那个舒坦，觉得自己大半辈子奔波劳碌，累死累活的，值了。只要儿子肯读书进学，就算考不上秀才，他死也瞑目。
他倚着墙，闭着眼，听着读书声，只觉那是天簌之音，怎么听也听不够。
突然，读书声停了。杨扬跳了起来，道：“小承，怎么了？”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打扰他儿子读书？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杨承惊讶道：“爹？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是早就走了吗？
杨扬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三胖站在面前，一张胖脸满是笑。是这兔崽子吵着儿子吗？他想都没想，冲进去抬手就拍了三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中传得老远。
三胖捂着脸，瞪大了眼。
杨承把三胖拉到自己身后，道：“爹，你做什么打人？”
“是不是他吵着你了？”杨扬恶狠狠地道：“瞧我不把他的腿打折。”
杨承很快明白，老爹这是陷入魔障了，道：“我总得吃饭喝水啊，难道能不眠不休一天十二个时辰读书么？”
“要吃饭，要吃饭。”杨扬呵呵地笑，道：“让厨房加菜。”
不是吵到他就好。
“天都黑了，三胖进来掌灯。”杨承无奈地道：“下次您要打人，能不能先问清楚？”
杨扬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听着儿子的读书声，他想像儿子高中之后，同行对他的奉承，乡邻对他翘起大拇指；甚至想到，闲着没事时，去县衙和县太爷对饮两杯。
好吧，他真的想多了。
“儿子，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好好读书！”杨扬无比热切地道：“不管你什么时候考个秀才回来，爹这家产都留给你。”
杨承无语。
清泉在门口探头探脑，见杨扬杵在那儿，吓得把脑袋飞快缩了回去。
杨承道：“菜做好了吗？端上来吧。”又留杨扬一起用饭：“爹一起吃吧。”
杨扬连连摆手，道：“我回去吃，你快点吃了去背书吧。”
读书的好处多啊，从今往后，他得把心思放在儿子身上。
杨扬美滋滋想着，回了自己院落。
老张哭丧着脸着等在那儿，道：“员外，听说给大少爷做媒，没一个媒人肯来。”
杨扬一下子被从幻想拉回现实，像被踩了脚的猫似的跳了起来，道：“不肯来？为什么？”
还不是大少爷的名声太臭。老张道：“她们说……没空。”
“去，告诉她们，只要能帮大少爷说一门好亲，媒人钱加倍。”杨扬牛气哄哄道：“大少爷可是要读书考秀才的人，一般人家的闺女我们瞧不上，要的是有教养、断文识字的姑娘。比如朱庄朱员外家的小闺女，就很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