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傅恩义就一个毛病,年轻爱玩。
偏偏说起来,梁栋是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再怎么不会玩,见过的东西也比傅恩义多的多了。
比如五子棋、斗兽棋、强手棋……等等的一说,傅恩义就赖上了梁栋。
梁栋会说不会做——这简单!
找人做嘛!!
虽说这些奇巧淫技——巧妙的玩艺让蔡善继这样的老道学看的摇头不止,可这玩艺偏偏简单又有趣,好学又好玩——傅恩义焉有不上瘾的道理。
不知不觉就已经是十月初了——傅恩义的差事就是催年供,无论如何也要在十二月前返回京师。为了路上不寂寞,傅恩义就想拉上梁栋一起走!
梁栋是没办法,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傅恩义的身份——这可是得罪不起!
朱相钦倒是觉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有傅恩义在前面顶着,就是有事他的责任也就轻了!
蔡善继半喜半忧,他支持梁栋进京入供,但又不太喜欢梁栋跟太监走的太近——可又不方便劝梁栋,索性也就不再管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该得走时还得走——十月初七,又是傅恩义选定的利出行的日子——一干人等在福建合省官员的欢送之下起程了。
要说傅恩义的架子确实不小——三百禁军的仪伥,运送供品的挑夫、走骡,福建省送行的三千士兵,走在官道上也算是遮天蔽日,就是想快也是快不起来的。走了二十几天,眼见得堪堪就要到月底,这才到了杭州。这时候不要说是梁栋,就是傅恩义也觉得走路无聊的很——于是决定在杭州休息几天,再继续赶赴北京。
傅恩义因为要与地方官员应酬,倒是便宜了梁栋。杭州自古以为就是通城大府,不说西湖、岳庙等等人间名胜,就是“北关坝子正阳门,螺蛳延过草桥门,候潮听得清波响,涌金钱塘共太平”这十座城门也很值得一看的。梁栋换了身汉人的衣饰(明代服饰)便上了街,寻杠房觅了一乘二人抬的小轿,吩咐一声:“西湖!”
抬轿的伙计应了一下,两个壮小伙子合力一起,晃悠悠就上了道。
杭州地方确实繁华——一眼望过去,布庄、钱庄、胭脂庄,饭馆、行馆、通商馆,买东西的、卖东西、瞧东西的——脚下是青石道,头上是瓦蓝天,人与人拥挤不动,货与货争比高低!把个梁栋看的目迷五色,心迷七窃,忽然间觉得轿子已然落地,正在诧异,抬轿的伙计过来说了一声:“到了您哪!”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西湖!
梁栋于是开发了脚力银子,安步当车逛起了西湖——看了苏堤、断桥,又想起岳飞庙似乎就在西湖。便向行人问了路程,走不多远便看见一座大庙,满以为这就是了,谁知向旁人一问,这原来是关庙,岳庙还在前面。梁栋于是进关庙上了香——按他的本意是进去看看就算,谁知年代不同,这年代原没有进庙不烧香的道理,只好入乡随俗了!
出了关庙再往前走,没多远又看见一座大庙,比关庙更见富丽堂皇,横中一块巨篇,上面题写普德祠三个大字!梁栋左右看看,这庙虽然宏伟,比关庙大了数倍,门前却是冷冷清清,看不见一个人。梁栋心里还奇怪——怎么关庙人那么多,岳庙人就这么少?莫不成是因为关帝老爷兼着财神的缘故?不过既然来了,好歹也要上柱香,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一边想一边信步进了庙门,这庙与关庙大不相同,庙内富丽堂皇,仿佛富贵人家的寝室。正堂有一人相——黄袍戴冠,堂堂而坐,不像是神道,倒像是电视中看的皇帝的样子!梁栋看了一会,觉得这不像是岳庙——岳飞怎么做了皇帝的打扮呢?
正发楞间,忽然有人大喝一声:“你这厮好没规矩!还不跪了上香!千岁爷也是能看的?”
梁栋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却是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汉子,肯定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庙里管事!不过梁栋不想多事,既然这是个庙,给神佛磕个头总不吃亏吧!就是不知道这千岁是哪家的神仙!想归想,梁栋还是规规矩矩的上了香!但这样一闹,梁栋觉得有些无趣,哪有进庙强让人烧香的?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上完香就转身出了庙门!
出了庙门走了两步,忽然看见旁边有两个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心里奇怪,就走过去问:“两位——两位兄台,我怎么了?”
两个人当中个高的那一个瞪了梁栋一眼,转身就要走,还是瘦小一点那个答了一句:“不敢当——阁下是富贵人,彼此道不相同,当不得兄台的称呼!”
“这……”梁栋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吃了枪药了?“但不知在下如何得罪了两位?”
高个的那位抢过来就是一句:“你拜你的阉寺庙,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你过来聒燥些什么?对不住,要告辞了!”
“这个……腌尸是什么?”梁栋听的更不明白了。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高个那个大声说:“你这阉狗的贼党,敢是套我们兄弟的话来了?”
“腌狗?贼党?”梁栋也有点生气了:“哪里有你这样出口就骂人的?什么素质!”
“你拜魏奸庙,还敢说自己不是阉狗贼党?”高个的那个火气也很冲!
“什么魏奸庙?中国还有这样的神仙?”梁栋又听蒙了!
小人那人沉稳的多,上下看了看梁栋,放缓了口气说:“那是魏忠贤生祠,你不专程来拜的吗?”
“这不是岳庙吗?!”梁栋其实早就觉得不是了,只不过听人明白说了不是,还是觉得有点意外,自嘲的说:“哎——不知道他算哪路的神仙,白赚我磕了一个头!”
小个那人听得一笑,“原来如此,是我兄弟二人孟浪了!我在这里赔个不是。我二人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了!”说完拉着那个高个人就走,梁栋追了两步,隐隐约约听见“他是不是魏党?”“小心无大错,焉知不是阉党试探”等等的话——他也就没心情追了。
不过——魏忠贤——这还真的是在明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