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双喜临门的日子就要来到了。
首饰,锦裳…从天朝到来的使者带来了满满几大箱的礼物,有给越摄珊和平湖公主的,也有给她的。莫愁不愿想有那么一双眼睛,带着怎样的心情看着这些东西被装上马车,千里迢迢运到这里。使者带来了皇帝陛下的诏书,却没有任何给她的消息。
她没有憧憬,也没有奢望,当玉佩堕入尘土的时候,希望也随之消失了。
她现在只能感恩,感谢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用一颗温厚的心,包容着她的所有悲伤。
“左夫人最近真是意气风发啊,她的兄弟马上就要来到王庭了。”
乌鲁斯一进门,就将一堆裘皮放在角落里,莫愁给他倒上奶茶,好奇的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娜曲说你还缺一些冬衣的材料,刚好我陪国主去打猎了…”乌鲁斯在她面前坐下来,他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女子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了:“几天不见,好像又消瘦了一些,你的身体还好吧?”
莫愁微笑了一下:“挺好的。就是整天被娜曲拉着学习祭天的礼仪,有些累吧。”“不要太认真了。我家里人丁单薄,母亲又早已不在世了,所以没有人会挑剔你的举止,随意就好了。”“虽然这样说,可大人毕竟是堂堂右将军,我也不能太失礼了。”
平常的对话,自然得令人浑身放松,就好像已经是相伴多年的家人,全然不似马上就要新婚的男女。
莫愁将茶碗推到他面前:“听说甘明在西边打了胜仗,国主大人计划大寿一过,就亲自领兵讨伐冒珊,这是真的吗?”“是这样说的。”乌鲁斯叹了口气:“本来我是反对的,可是左将军一直怂恿大人…甘明的胜利并不能扭转战局,冒珊老奸巨滑,我是担心国主的安危。谁知道就连右夫人也赞成他前去。”
“公主…”莫愁在心里打了个突,笑道:“不要太担心了。冒珊再怎么猖狂,也不能低档乌墫全国的讨伐,不是说左翼比肩王掖呼斯大人也要发兵了吗?战胜是迟早的事情。”“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放心了!”乌鲁斯也笑了起来,皱紧的眉头放松了下来:“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国主出征,我说什么也是要随侍左右的,可是刚刚与你成亲……”
莫愁羞赧的摇摇头,乌鲁斯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两个人对坐无语,默默的喝着茶。
半晌,莫愁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有件事情,一直想问大人…”“什么?”“就是上次在曼城,见到的那个本波尔。”
听到这个名字,乌鲁斯的脸色突然变了一变,莫愁看在眼里,心上已有了几分明了:“大人一定是认识他吧?不然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有些不对劲。还有你被他刺伤的事情,士兵们说,本来你是不可能伤在他的手低下的…”“本来这件事情,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乌鲁斯打断她的话,脸色有些阴沉:“这件事,本来不应该让任何人知道的…可是既然姑娘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也只能对你说句实话。”
莫愁倾身向前,听他低声说道:“本波尔…就是左谷蠡王冒珊大人!”
“什么?!”她吃惊得瞪大眼睛。乌鲁斯低下头,不去看她的眼睛:“请不要责备我。我知道,上次就应该杀了他,这样确实能免去国主的很多麻烦,可是,明明是一位王弟大人,却要做出欺君罔上的事情!我希望他能从曼城回到封地以后,潜心思过,国主大人也一定会原谅他的!”
“所以你就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吃他一刀,又让他逃走吗?!”莫愁严厉的看着他,乌鲁斯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深深的低着头。莫愁叹了口气:“大人,如果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善良质朴,还要军队做什么呢?”“我就知道会令你生气,所以才迟迟不敢言明…”“我没有生气。”
她动了动身子,坐得离他进了些,将小手放在他粗糙的大掌上:“我是担心。既然你即将成为我的夫君,我即将成为你的妻子,就像是被一个藤串起来的两颗果实,除非藤断了,才会各奔东西…我想你永远在我身边,平平安安的,无病无灾。你要我怎么想呢?如果那天没有玉佩挡着,大人你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他看着她,黑色的眼睛里满是依恋与悲伤,虽然他知道那并不是爱情,却还是被深深感动了,能够被她信任和依赖,对他来说就是最最幸福的事情。他翻过手掌,将她柔软的小手紧紧包在掌中:“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弃你而去的,不管是要过多少年,只要你需要我在你身边,我就一定在这里,我向你保证……”
“莫愁!莫….啊呀!”
周武君冒冒失失的一头撞进来,看到毡房里面的两人,马上惊叫着回过头去:“对、对不起啊!不知道将军也在!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说着,不顾两人的阻拦,飞也似的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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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乐声声,琴瑟和鸣。
乌墫王庭被一派喜庆和热闹的人潮簇拥,无论是奴隶还是贵族,这一天都在为国主的寿辰欢呼万岁,当身穿喜服的新人出现在穹庐大帐前的空地上时,庆典的热闹气氛达到了高潮,骑兵们在马上向天空射出了无数响箭,女人们将红色的泥土撒向头顶,号角的齐鸣震彻长空!
这一天,莫愁成为了一个男人的妻子,当她在国主面前屈身跪拜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了这样一个事实。
穿戴华贵的周武君坐在越摄珊身边,阿犹兰坐在另一边,两个人各怀心思,脸上都呈现出了与众人不同的阴沉。当那个作为贵客被请上上座的男人出现时,莫愁的心跳漏了半拍。
稽邪一身戎装,华丽的黑色狐裘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腰里宝刀柄上的宝石闪闪发光,如果不是那露骨的挂在脸上的阴霾,他会是所有乌墫女子的梦中情人。
莫愁不敢抬头,不敢去看他,直到乌鲁斯关切的低声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适的时候,她才猛然意识到,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她现在已经是将军夫人了,不应该让任何人来动摇她的心,她要握着自己丈夫的手,勇敢地站在他的面前!……
很快,她就发现这是行不通的。
两道炽热的视线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的身体,就算是低下头不看,躲起来不听,这视线还是能穿过人群和衣物,撕扯着她的皮肉,让她精疲力尽。……
“大礼已成!——连理偕老——!”
巫师用红色的深水在他们手心里画上一道红线,又交给他们两条红色的棉绳,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将绳子紧紧地系了起来!
从这一刻起,莫愁不再是姑娘了,人们将要称她为——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