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常清好容易稳住身子,心里那个气啊,可又不舍得责骂高蕴文,只是狠狠地瞪了封平一眼。他对自己曾经差点把高蕴文摔在地上耿耿于怀,从小就特别疼爱这个外甥,有两次高仙芝要骂自己儿子他都敢拦住。后来封常清发现高蕴文居然习得一身文武双全的好本事,就更向着这个外甥了,有什么好吃的总给他留着,把封平嫉妒得要死。
封常清顺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高蕴文说道:“文儿,你父亲刚走你怎么就这样啊。你不是要和舅舅学带兵么?”
笑归笑,高蕴文依然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他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严肃地对封常清说道:“舅舅,我的志向是一军之统帅,而不是征募士卒的将官。而且我听过一句话,永远要把不会的东西交给专家去做。选择新兵我不会,所以就请舅舅你这个专家负责吧,我只管训练。”高蕴文随即望向场上的应征者,向往地说道“我要把这只800人的部队训练成800颗种子,为实现我的宏图大志打下坚实的基础。”
“对了,我先定个原则:只征召20岁到30岁之间的人,不识字的不要,反应迟钝的不要,说话柔弱无力的不要,手薄而无肉的不要,手上无茧的不要,目光不明亮的不要,神情猥亵不专注的不要,小腿过粗的不要,身体过胖或过瘦的不要,个子比我矮的不要,过分谦恭的不要,农夫、铁匠、木匠、屠夫、猎人等职业以及臂力大者优先征用。还有,每个人在录用后必须交纳押金100钱,不要问为什么,这点很重要。诺,符节给你,等你招满了我就来训练他们。”高蕴文把符节扔给封常清,拉起封平就开溜。
“这是不懂征兵么,你怎么说得头头是道啊。不过为什么要先交押金呢……”封常清一脸茫然,等封常清回过神来,高蕴文已经跑得没影了。
高蕴文自打来了唐朝,除了和父亲打猎外,家门都难得出。全家上下把他当皇帝般看护着,就算高蕴文逮着机会出门也是前呼后拥一大群人跟着。高蕴文也抗议过,可惜没用,因为高仙芝就是最爱摆排场的人。
所以高蕴文和封平自逃出校场后,家也没敢回就直接来到了龟兹镇,用高蕴文的话来说就是“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
天山下的龟兹镇(现新疆的库车乡村),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家家都有杏树,处处都是杏树。特别是在现在,秋天把金黄染到了杏树的叶子上,无数的杏树把龟兹镇打扮成了满是金色的海洋。
高蕴文和封平被这金黄色的世界深深吸引住了,他们俩一到龟兹镇就不舍得离开,充分享受了马奶葡萄和自由的美好时光。他们不但没象其他贵公子做什么祸害百姓的事,反而深受当地百姓的欢迎,使当地百姓过早地领会了“凯子”这个词。
“这个刀很奇怪啊,怎么这么弯,能杀人么?”封平从路边的地摊上拿起一把弯刀,好奇地看着。
“这不是大食弯刀么?”高蕴文也凑了上来。
一个汉人模样的小贩连忙站起来招呼道:“公子好眼力,这正是大食国所用的弯刀,还是我上次去吐蕃时带回的。此刀形状古怪,却是锋利无比,阵上厮杀颇有威力。两位公子看样子非富即贵,要是两位看得上眼,我牛二今天做一回亏本买卖,给小人四百钱就行了。”
“四百钱就四百钱,这刀我要了。”高蕴文转身就去掏封平的口袋。这种刀在后世名气很大,怎么也要拿回去研究研究。
“哎表哥,你怎么老是拿我的钱买你的东西啊。”封平不乐意了。
“你又一家人说两家话了不是?你的不就是我的嘛。”高蕴文继续掏。
“我的就是你的,那你的呢?”
“我的?……当然还是我的。”高蕴文连忙把钱给了牛二,抱着刀扭身就走。
“哎哎哎,你这不成了明抢了吗!”封平连忙追了过去,只剩下牛二一个人偷偷乐着:“三十钱买的刀,一转手就卖四百钱。看来昨天朱仙楼的李掌柜没有骗我,龟兹镇果然来了两个凯子。”
今天是高蕴文和封平来到龟兹镇的第三天,两人早已收拾好东西骑在马背上往回赶着,只是封平一路上的不停埋怨有些杀风景。
“我说表弟啊,你能不能安静些,你看四周的风光多美啊。”
“你一文钱都没花看着当然美了。”封平终于找到可以发泄的借口了,忿忿地说道:“你不花钱也就罢了,你还用我的钱买了一大堆礼物回去送人。你要是买来孝敬姑妈的我也无话可说,可你给你府上那些阿猫阿狗都准备了礼物,你太过分了。”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该给莞儿带礼物回去了?”高蕴文假装不解地望着封平。
“莞儿?这个……莞儿怎么会是阿猫阿狗呢,该带,该带!”封平的态度来了个急转弯,讨好地看着高蕴文,就怕他回去在莞儿面前说坏话。
“你小子该不会是……”高蕴文本想乘机戏弄表弟,却被封平打断了话:“嚯!表哥你看,好一条汉子。”封平向前面努努嘴。
高蕴文顺着封平的目光看去,只见前面有个身材异常高大,浑身肌肉的汉子,袒露着胸毛向他们走过来。
高蕴文大吃一惊,击掌叹道:“如此壮硕的汉子真是闻所未闻,可比古之恶来,若在军中可是大将之才!”
“恶来”心情正差呢,发现对面有两个骑马的公子哥在看他,一下就火了,大吼道:“看什么看,小白脸!信不信爷爷我揍扁你!”
高蕴文和封平闻言一震,两耳朵嗡嗡作响。虽然他们勉力定住了心神,身下的马却受不了这声吼,不断嘶鸣着在原地打圈。
高蕴文费力喝住马,对那汉子拱了拱手说道:“好汉子,我等无意冒犯虎威,万请恕罪。”
“恶来”心性本不坏,眼间高蕴文主动道歉,反而没了火气,连忙还礼说道:“不敢,刚才是我心情不好,说话粗鲁惊了两位,对不住了。”
“阁下所忧何事?”高蕴文赶紧问道,他起了拉拢之心。封平当然知道表哥心里在想什么,默默地看着不说话。
“恶来”看了对方一眼,脸红着说道:“唉!说来惭愧。我叫仇大魁,龟兹镇上人,是敲石头的。我前几天运石料去安西府,正巧遇上高大人征兵,而且饷银子很高。我琢磨着当兵可比敲石头好多了,当时就去应征。谁料这高大人征兵还要我们先交100钱作保,可我一个敲石头过活有顿吃顿的人,哪儿有那么多钱啊。”
高蕴文得知原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想这个人怎么如此单纯,自己只问了一句话,他就把姓名、住址、职业全交代了。原来你是没钱交押金啊,“恶来”呀“恶来”,你是我囊中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