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原来的病房,原来的床位,不过这次腿上被打了石膏,高高的挂着,这一天一夜对于王斌来说就像噩梦一般,天都亮了,可惜梦没有醒来。医院报了警,父母和妻子也都赶来了,家人都很坚强,并没有埋怨王斌,都劝让他别上火,就当让狗咬了,这让王斌舒服了许多。天刚亮,老爸就站在外面打电话,试着寻找能帮得上忙的人,妻子贴心的买了早餐,三个人比划着都没吃上几口。
八点刚过,便来了三个警察了解情况。王斌的父亲之前跟警察打过交道,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一直觉得警察这个职业的人都不讲什么情面,不适合做朋友。这个思想也就连带着传给了全家。而且王斌这次被曹二虎欺负,家里经过研究已经定下了方针,为了防止曹二虎以后打击报复,不准备报警,大家都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再不是人也得有个程度。所以警察来了以后,王斌父亲还是在外面打电话,王斌躺在床上瞅着天花板不说话,母亲和妻子坐床边只是看着王斌,三个警察站在床脚,好不容易询问着记下了名字,王斌一家怎么也不说话了,气氛很尴尬。
一个老警察一直拿着根烟在旁边站着,估计是烟瘾犯了,病房里不让抽烟,说:“这边是医院报的案,情况我们也知道一些,但是只是大概情况,医院没什么损害,你是主要受伤害人,我们是不是立案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当然,如果情节严重的话,我们不需要你们报案,也可以自主立案调查。”
一个年轻警察说:“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不管什么人,只要犯了法,都得承担责任。再说你看你让人打成这样子,医疗费也得有人负责啊,你不经过法律难道准备自己去要啊,还是想把他也打成这样子,到时候犯罪的就是你了,我们就不是在这跟你谈了,你好好想想吧,到底报不报案,想好了,别意气用事。”
王斌妻子听得有些拿不定注意,问:“老公,要不然咱们还是报警吧。”
王斌母亲也说:“对,咱们报警,给我儿子打的这个样子,这不是没王法了吗?实在不行这条老命我也不要了,我豁出去了,弄死他,一命换一命。”
年轻警察说:“这就对了呗,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王斌说:“妈,媳妇,还是算了吧,你们不知道他是谁,咱们惹不起,这事就认了吧,以后还得在这地方上安稳过日子呢。”
年轻警察说:“看你这年轻人,有没有点法律常识,无论是谁,你们都应该报案。”
话音未落,曹二虎推门进来了。“哐当”的一声巨响惊呆了众人。临病床的病人是个中年妇女,被电瓶车挂了一下,身体没什么事在泡病号,拿着脸盆假装在旁边擦东西,其实是在看热闹,正好看到曹二虎进来,吓得把洗脸盆都刮掉地上了,屋里人都吓了一跳。这女人反应也快,把盆往床底下一踢,赶紧躺回自己床上,身手相当敏捷。
老警察把烟攥在手里,曹二虎他是认识的,知道他的底细,也听说昨天的事好像是曹二虎干的。没想到这人胆子真是大到没边了,警察在他也敢来,不过这双腿打着石膏让人推来是什么情况,来讹人么,以曹二虎的名声就算想挣这份钱也用不着亲自上啊,实在是摸不清头绪。不过虽然不愿意招惹他,但哪有警察怕流氓的,特别是领着手下出来办案的时候。老警察假装不认识他,拿着特官方的语气开口问:“警察办案,你们跟王斌什么关系?有什么事吗?”
曹二虎不怕警察,笑笑说:“警察同志也在啊,我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我这位朋友受伤了,我来看看他。”
年轻警察不认识曹二虎,看着他也打着石膏,以为俩人是一起被打的,问:“哦,你是他朋友啊,昨天你朋友王斌在病房让几个社会流氓给打了,医院报的警,我们正在了解情况,你知道是谁打的吗?”
年轻警察问的很随意很正式,曹二虎听得一愣,脸色当时就变了,老警察差点笑出来,不过赶紧忍住了。曹二虎被人说成了社会流氓,很不开心,放在平时早就发火了,但今天来是有任务的,就忍住了。吴柏一直在旁边候着,所谓主辱臣死,伸手指着年轻警察就要骂人。
曹二虎伸手拦住,说:“不要惹事,咱们是来办正事的,你出去把礼物拿进来。”
吴柏转身出去,又领了两个小弟进来,鲜花、水果、保健品搬了一大堆,都放到了床边。曹二虎再一挥手,吴柏拎着个黑色皮包放到了床上,打开拉链,露出里面成捆成捆的钱。曹二虎强换上张笑脸,说:“小哥,也不知道你爱吃啥,我就随便买了点,昨天的事是我冲动了,今天我来给你赔个罪,这里是五十万,是给你的医药费,你看你也受伤了,我也受伤了,我比你还严重,咱们之间就算和解了你看行么。”
王斌母亲并没见过曹二虎,看这位坐着轮椅让人推进来也没想到这是儿子说的那个曹二虎,拉开兜子一看,里面厚厚的都是成捆的都是钱,完全摸不着头脑,问:“王斌,这什么情况,这是什么钱,这人谁啊,警察在这呢,这么多钱这是干什么呢,啊?这钱给咱们干什么?他是谁啊?这事跟他有关系吗”
王斌完全的蒙掉了,根本想不明白曹二虎到底是什么意思,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王斌的父亲在搬礼物的时候就跟了进来,一直在旁边看着,有些明白了,问:“王斌,这位大哥是曹二虎,曹老板么?”
王斌想了又想,无奈的点点头。王斌父亲很热情的说:“啊,是曹老板啊,水利局言副局长您认识吧,那是我初中同学,他跟我说了,有机会肯定跟你聊聊这事,你看看,看在言局长的面子上,咱们这个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曹二虎说:“可以啊,我今天就是为了和解来的啊,你看我多有诚意啊,你看这五十万的医疗费我一分不少的都拿来了。”
王斌父亲说:“我知道这件事我们家得出点钱,但是五十万实在是太多了点,我们家小门小户实在是出不了这么多钱,能不能少点啊,五万吧,要不然八万也行。”
曹二虎说:“不是我跟你要钱,这五十万块钱是我的钱,我给你的,是我给你钱,知道么,能不能听明白。”
王斌的父亲说死也不要这个钱,曹二虎今天是非让王斌收下这五十万。王斌父亲以为是自己给的钱少,一点一点往上加钱,都加到二十万了。王斌母亲听到要拿二十万,撑不住了,大喊说:“不行,给他二十万咱们还过不过啊,咱们哪来的二十万啊,咱俩就那点棺材本,是留给王斌以后生小孩的,难道把房子卖了啊,咱们全家睡大街啊。警察你们也在这呢,别不说话干听着,警察,你们管不管。”
年轻警察说:“我怎么听蒙了呢,他也没管你要钱啊,是他要给你钱。”
王斌母亲说:“他给我钱,我们也不要,管我们要钱,我们也没有。你要是非要钱,那就拿我这条老命来抵吧,你别难为我儿子。”
王斌父亲说:“哎呀,你就别添乱了。”
“都住嘴!”吴柏看不下去了,说“你们别装可怜了行么,你看看我大哥的腿,现在都回不了弯了,就这样今天还亲自来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曹二虎的右腿因为是膝盖受伤,石膏打到了大腿根,一直支在外面,很是搞笑。
王斌父亲说:“这可不是我们弄的啊。”
王斌母亲说:“就是,警察可在这呢,你们可不能乱冤枉人。”
吴柏还想说,曹二虎挥手制止了,这种情况他也没预料到,被几个人吵得头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强撑气笑脸,说:“王斌小哥,咱们能不能做一个心平气和的沟通,其他人不要搭话好不好。”
看到母亲这么激动,王斌也振奋起来,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说:“好,你说吧。”
曹二虎说:“我这两条腿都断了,怎么断的,让人打断的,谁打断的,我不知道。你这条腿也断了,怎么断的,我打断的。现在我要赔偿你,五十万。我是来主动来要求和解的,你要是觉得这五十万太少,说个数,我马上给你去拿钱。咱们今天把这事解决了。这钱你要是收了,咱们之间的事就算和解了,我再出事,绝对不赖在你的头上。你如果不收,兴许今天晚上我两条胳膊也得让人给敲断了,那咱们之间事就不好解决了,你说对吧。我说这些你能理解么?”
王斌点点头。
曹二虎说:“今天我好言说尽啊,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也是要脸面的,我要是再劝下去就没意思了,这钱你打底是拿还是不拿,做个决定吧。”
沉思一下,王斌说:“好,这钱我收下了,那咱们和解了。”
事情圆满解决,俩人还握握手。曹二虎回头看看老警察,说:“你是姓季吧,我对你有点印象,我记得咱们打过交道。”说完笑笑领着小弟们走了。
王斌媳妇抱着自己的婆婆说:“妈,你可真厉害,刚才把他们全震住了。”
王斌母亲还在气势上,说:“哼,我怕他啥啊,你瞅他长得那个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管他是谁呢,欺负我儿子就是不行。”
王斌父亲说:“哎呀你可行了吧,瞅你像个老家雀护崽子似得,头发都炸起来了,哎呀,这钱可咋整啊。”
王斌母亲说:“他给咱们就要着,有啥不敢要的,他打了咱们就得给咱们补偿,看给我儿子腿打的,这以后要是落下残疾可怎么整,这康复花钱的地方有的是呢,这钱一会娜娜你赶紧存上,咱们这都和解好了,这是咱们的钱。”
三个警察站在一边面面相觑,年轻警察说:“季叔,这合法吗?”
老警察说:“没文化,武乐,你给解释一下。”
一直在边上记录没说话的警察说:“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九条:对于因民间纠纷引起的打架斗殴等违反治安管理行为,情节较轻的,公安机关可以调解处理。经公安机关调解,当事人达成协议的,不予处罚。”
年轻警察说:“不是这条吧李哥,他们这也没报案啊。”
李武乐说:“国家本身是鼓励调节的。”
老警察说:“听听,告诉你平时要多学习。”
年轻警察说:“李哥不愧是警校出来的,要么一句话也不说,说出来就都是法律条文,我们这当兵出身是比不了”
老警察说:“行了,别在这扯没用的了,也没咱们什么事了,别在这碍眼了,赶紧走吧”
年轻警察一声长叹,说:“我想起一名言。”
“什么?”“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精彩了。”“快走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