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晋王和张大人,冯某也盼着早一天到晋阳拜见晋王。”
赵凤笑道:“冯大人不必着急,以后见晋王的机会多的是。如今最重要的是怎么让大人顺利离开幽州。”
冯建国皱起了眉头:“自从我回到幽州,燕王似乎很不放心,我出去过几次,都有人跟踪,这府里的人,有多少是燕王的人也很难说。要逃走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个我明白。”赵凤脸色也严肃起来:“不瞒冯大人,前两年我也在幽州做过官,只是一直在刘守奇将军帐下,所以和大人不曾结识,这刘守光的多疑我是知道的。不过这个大人也不用太担心,张承业大人已经和李嗣源将军商量过了,不久将会有鸦军精锐悄悄混入幽州,找时机救大人和家人离开幽州。”
“军队?幽州城虽说防备不算森严,可是我府里…”冯建国算了算,冯家的人前两天已经都从冯庄被接来,再加上自己和陈逖,即便不算这府里的其他下人,上上下下也不下三十口:“这几十口人,又怎么能混出城去?”
赵凤摆摆手:“这些事自然会有李将军去准备好,李将军手下有不少江湖异人,我看只要有一个周密的计划,这件事不会有什么问题。”
冯建国忽然又想起冯庄:“赵大人,我冯家在瀛州景城世居冯庄,若是我从幽州逃走,只怕会牵连冯庄百姓,是否可以想办法先把冯庄迁移?”
赵凤愣了愣,这是他意料之外的问题,不过面前的冯道此刻考虑到家乡百姓还是让他很感动的:“冯大人,符将军说得不错,你的确心系百姓,令人佩服。”想了想,赵凤继续道:“不过,迁移一庄实在不是小事,瀛洲离沧州很近,万一迁移的消息传到沧州,很快也会传到幽州,刘守光立刻就会起疑心。这件事恐怕要从长计议。”
冯建国知道赵凤说的有理,也只能先点点头了。
看冯建国神色有些黯然,赵凤又换了笑脸道:“冯大人不必担忧,李将军身经百战,他会有万全良策的,我这次来,主要也只是给大人透个消息,只要李将军拟好计策,自然会想办法通知大人,大人只要配合行动一切会平安的。”
冯建国也挤出一丝苦笑,他现在想的只是尽快离开幽州,不过目前看来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不过至少赵凤的到来说明晋王还是重视冯道的,这打消了他的很多疑虑,本来给晋王的口信就不是冯建国自己发的,他一直还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如今看起来,自己取代冯道去辅佐晋国,这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历史道路。
“冯大人,我这次来幽州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大人。”赵凤声音愈发轻了。
冯建国脑筋里转了转,试探着问:“晋王是不是准备攻打幽州了?”
晋军要进军幽州的情况是冯建国今天想了一天又和陈逖商量后得出的结论。关于那道推举刘守光的表章始终疑点重重,冯建国知道历史的进程,晋王十二年后会建立后唐王朝,既然如此,晋军迟早是要灭梁的,更不要说刘守光这个二流军阀了。唯一值得思索的是晋军灭刘守光的时间,联系到晋军撤兵和联络其他节度使推举刘守光担任尚书令,尊号尚父,冯建国隐隐觉得这件事背后隐藏着重重杀机。
尚父是虚号,根本没有实际意义,尚书令则是一个数百年来只有皇帝才担任过的职位,而在现在的情况下,担任了尚书令的刘守光也根本不可能真的行使尚书令的职权,自己一度以为这只是一个离间朱温和刘守光的计谋,听了齐涉的那些话才知道想得太简单了,由此来看,晋王和其他节度使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两个。第一个自然是大家怕了刘守光,就像武侠小说里遇到武功最高的人,其他人没办法,只好上个盟主之类的尊号祈求自己的安宁。不过要说王镕、王处直怕刘守光还情有可原,晋王如今春风得意,刚刚连大梁都打败了,会怕刘守光?这只能是个笑话。所以,这件事只能是第二个原因,六家节度使在用计骄纵刘守光,或许还有拖延刘守光南下出兵时间的考虑。从这个思路想下去再结合刘守光将被晋王剿灭这个可以预测的结果,所有的事情都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联军已经把新的进攻目标锁定为刘守光了!
赵凤点点头:“不错,冯大人为刘守光写那封信的确是用心良苦,张大人叫我多谢冯大人的信。晋王本来还在犹豫是先渡河攻打大梁还是先撤兵回头对付刘守光,我军正是大胜之势,晋王颇有意一鼓作气南下,张大人尽管有心劝谏也为形势所迫,难以服众,大人替刘守光写的这封信却正是及时好雨,提醒了晋王和诸将们后患之重。”
“信?”冯建国一愣。
赵凤看冯建国的表情,有些意外:“就是刘守光要做四镇盟主的那封信,冯大人不记得了?符将军和李将军说信上的字迹都是出自冯大人的手笔,和大人当时留给符将军的那张假图谶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冯建国恍然大悟,那封信其实也是陈逖写的,难怪符习和李嗣源会误会。不仅如此,关于刘知温的种种疑问此刻在赵凤的这几句话里拨云见日,原来刘知温给刘守光出主意写信给晋王居然是为了引晋军北上!
“惭愧,赵大人,这封信不是我的主意。也不是出自我的手笔,是我的好友,哦,刚才你也看到了,在外面陪酒的陈逖陈公子他的笔迹。”
“什么?这封信是陈公子的主意?”
冯建国知道这件事情是不能冒领这个功劳的,刘知温既然有心让晋军北上,说不定也是有心投奔晋国的人士。
“那倒也不是,这封信只是燕王派给我的一个差事,陈公子也只是帮我代笔。至于主意是刘知温刘大人出的。”
“刘知温?”赵凤豁然站了起来。
“赵大人认识刘大人?”冯建国也站了起来,这事情越来越蹊跷了。
赵凤想了想,轻声笑了起来,伸手让冯建国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原来是他!我和张大人本来还一直在奇怪,晋王和刘守光有家仇,刘守光虽然为人粗浅,可是,这封信也太过狂妄,一旦落入晋王手中必定引发晋王怒火,除了提示晋王防着刘守光,起不到其他任何作用。这个主意实在太过冒险,不像冯大人的风范,万一刘守光或者周围的谋士看出信里的意思,只怕出主意的人立刻就有杀身之祸。冯大人刚刚回到幽州便冒这么大的险,实在是让人意外。”
冯建国听明白了,心里暗暗惭愧,的确,这封信背后的东西的确并不是太复杂,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不过陈逖也没看出来,再想想写信那天正是自己眼看冯道被杀,方寸极乱的时候,看来陈逖当天心里也是乱了。
不过赵凤还是没有回答冯建国的问题,冯建国心里好奇,又问了一次:“赵大人为什么一听刘大人的名字便似乎明白了?刚才听大人话里的意思好像认识刘大人?”
赵凤沉吟片刻道:“张承业大人临行前特别嘱咐我,张大人说冯大人智救两州百姓,是仁人君子。既然张大人都如此相信冯大人,我也不再隐瞒。刘知温是我故交好友,和我曾经共事,当年我们一起在刘守奇将军手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