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落雷眼中的怒火几乎能够将房中的一切烧毁,但他忽然叹了口气,神态间竟似又苍老了不少,看起来比大他五岁的赫连落枫还要老上十岁。
赫连狂狮眼中几乎流下泪来,他宁愿父亲大发雷霆,将这屋中一切都摧毁,或者用湮灭术将千代雪杀死,也不愿父亲将愤怒和悲伤再次掩埋在心底,在他心中,一个男人就应该大喜大悲,用一切手段却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一味隐忍。
隐忍只能带来懦弱,只能让父亲在过年的时候坐在离爷爷最远的位置,默默地吃着饭,连酒都不敢敬,仿佛一个被大家所遗忘的隐身人。
现在自己的女人却和自己的儿子赤身露体抱在一起,他还能咽得下这口气?赫连狂狮用挑衅的目光盯着他爸爸,但心底却越来越凉,他看得出,父亲心中的怒火已经变成更加深沉的隐忍。
“你还是不是男人?”赫连狂狮终于叫了出来。
“妳出去。”赫连落雷平静地说道,千代雪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她从床上跳下,身上一丝不挂,经过赫连落雷身边的时候,胯下还滴下几滴乳白色的液体,似乎有意激起他的怒火,让这一对父子闹得天翻地覆。
赫连落雷静静地目送着她走下一楼,然后伸出手掌,在房门外布置了一个可以阻止声波穿透的凝波结界。
他做完这一切后,走入房中,忽然一掌打在赫连狂狮的脸上。
赫连狂狮的鼻孔立即流下了殷红的血,他并不去擦拭,反而笑了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赫连落雷问道。
“为了那个****的女人?”赫连狂狮道。
赫连落雷又是一巴掌,冷笑道:“女人?你真以为她是我的女人?混帐东西,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我要你谨慎、小心、克制,你当我是放屁么?”
“谨慎、小心、克制?”赫连狂狮毫不示弱地冷笑道,“你还要克制到什么时候?一直克制到进了棺材?”
“幼稚,”赫连落雷叹道,“如果刚才我不及时出现,恐怕你已经像一条忠实的狗,将你肚子里的货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告诉她了。”
“我……”
“她是个人尽可夫的东西,你就算一天和她睡十次、一百次,我也不会在乎,更不会生气,”赫连落雷道,“我气的是,你竟然会在这女人面前说出那么重要的话。”
“我说了什么?”赫连狂狮呐呐说道。
“你一进了这间房屋,我就已经站在了门口,你所说的每一个字,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听得一清二楚,”赫连落雷道,“我不是变态,偷看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女人上chuang,并没有快感。”
“我……”
“从我认识千代雪的第一天起,我就在这楼上安装了窃听器,”赫连落雷道,“所以我知道,千代雪是个卧底。”
“卧底?”赫连狂狮一时竟然忘了卧底是什么意思。
“蚀骨百媚派虽然曾经受过你爷爷的恩惠,但几十年过去了,你认为她们真的还能记住那些恩惠,派出门主的嫡传弟子来报恩么?”赫连落雷道,“这只不过是赫连家的敌人施展出的奸计而已。”
“既然是奸计,你为什么不拆穿她?”赫连狂狮问道。
“凡事要多用用你的脑子,”赫连落雷道,“有这样一个奸细在身边,你只需提供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足够那些阴谋家们忙活一阵子了。”
“你是说将计就计?”赫连狂狮总算有些明白了。
“将计就计并不是说出来就能做得到的事情,”赫连落雷道,“我花了那么长时间,不惜一切代价接近她,甚至装得懦弱无比,像是一个靠情人的安慰才能活下去的懦夫,才取得了她的信任。”
赫连狂狮震惊地看着父亲,忽然发现父亲的眼睛变得如此明亮,而他一直佝偻的腰身也挺得笔直,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他从未见识过的自信和勇气。
“你要明白,”赫连落雷说道,“我们赫连家延续了几千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维护家族的存在,就需要有人做出牺牲,这一次牺牲的是我,下一次牺牲的说不定就是你大伯、二伯,而这种牺牲,是建立在兄弟间完全的信任和团结之上的。”
“信任?团结?”赫连狂狮细细咀嚼着这两个词语。
“你或许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纵容你去羞辱和欺负雀儿,”赫连落雷道,“因为我要让那些躲在暗中的人看到,我们赫连家也有不团结的时候,这些刻意表现出来的不团结,就会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殊不知,有机可乘的反而是我们,至少,我们可以知道,到底是谁想算计我们,又有谁是我们的朋友。”
“难道我也是一颗棋子?”赫连狂狮喃喃道。
“不是棋子,是蚂蚁,赫连家每一个人都是蚂蚁,只有我们密切合作,才能在这浊世的混水中生存下去,”赫连狂狮说,“雀儿虽然小,但她负有天命,是经过一套神秘程序所认定的未来的家主,这就是命运,你必须了解自己的使命,才能不被命运淘汰。”
“命运……”
赫连落雷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忽然有些愧疚,对于一个充满着各种yu望和幻想的十七岁少年而言,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扼杀他的一切幻想,用命运的牢笼来套住他,一辈子也无法逃脱,直至死亡。
赫连落雷本想在赫连狂狮过完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再告诉他这些沉重的东西,但人算不如天算,不知道赫连狂狮发现了什么秘密,竟然会到狐狸精这里找老爹告密。
他说道:“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么?方才你对千代雪说,你可以让我取代你二伯的位置,对我而言,这无伤大雅,而且家族的‘不和’早已经不是秘密,但对你二伯而言,却有莫大的危险。”
“我并没有说出是什么事情。”赫连狂狮道。
“不错,你确实没说,但如果换成是我,我就会想,你二伯必然有什么秘密被你发现了,而这秘密,足以让他在你爷爷面前‘失宠’,”赫连落雷道,“我就会想尽一切方法来调查他,调查他身边的所有人,这项工程虽然巨大,但并不是什么难事。”
赫连狂狮想不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会有这种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