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自家还有劈柴的工种,雀儿讶道:“现在都用电和液化气,劈柴干什么?”
马管事说道:“有些菜肴非得用柴火烧煮,才能做出味道,而且今年冬天壁炉烧掉了很多木柴,要及早预备下年的存货。”
雀儿点了点头,又开着车领吴钱回到了前院,给他找了一间空房,她没好气地说道:“师……喂,现在你在我家里,名字就叫九五二七啦。”
“我有名有姓,为什么要叫九五二七?”吴钱问道。
“我家那么多人,哪里能记得谁跟谁,”雀儿说道,“你赶紧洗一下吧,晚上九点半,我会让人来接你去看灯。”
“看灯?看什么灯?”吴钱问道。
“你家元霄节的时候不出来放灯么?”雀儿懒得跟他解释,自顾自第开车走了。
“靠,大户人家的玩意儿还真多。”吴钱转身走到房中,坐在一个很舒服的软皮沙发上,扭头看着四周的陈设,这是一个单人房,有一个客厅、一间卧室和一个洗浴间,屋里的所有家具都透露出一种简洁的美。
突然从百万大街的转角移师到这样一间舒适的房屋里,吴钱颇有一种世事无常天上人间的感慨。
他百无聊赖坐了十几分钟后,找到洗浴间,三下五除二扒光衣服,轻车熟路地打开淋浴器,冲起澡来,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已经洗漱完毕,浑身香喷喷地走出浴室,等他穿上新衣服,却忽然愣住了。
等等,我……我为什么会使用这里的淋浴器?呃,我为什么知道那是淋浴器?吴钱呆呆地想着,这东西我从未见过,更不用说使用了,但为何我用起来竟会这样顺手?
在他的想象中,自己应该是小乞丐进了大观园,完全手足无措才对。
他跑到淋浴间,看着操作说明,却发现上面写的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汉字,他满头雾水地来到客厅,看着自己的双手,我靠,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老乞丐忽然神神秘秘变成了大户人家的好朋友,而我却变成了无师自通的小天才,对,我一定是天才。
他心里给自己下了一个定论。
吴钱挤眉弄眼地自我欣赏了一气儿之后,从自己那堆臭衣服中拿出老乞丐的皇历,这老家伙,明明有一百块钱,却偏要送我这破烂货,不过用来装饰房间倒是不错,看上去有几分沧桑感。
他将皇历丢在桌上,找出自己满是补丁和破洞的裤子,伸手从裤裆的夹层中掏出了一个冒着尿骚味的布袋,他从布袋中拿出碧玉,对着灯光看了看,思忖道,看来这东西也并非全是不祥,否则我也不可能因祸得福,在赫连家混到一份工作,等老子哪天心情好了,再将它送给赫连落枫也不迟。
等我在赫连家挣到钱了,就立刻去上学,看来老子的诗人梦也并非是海市蜃楼,吴钱心花怒放地想着,到时候如果老乞丐突然来找我,我就写一首绝世好诗,让他大跌眼镜,看他还敢呲着大牙笑话我,他将碧玉塞入袋中,藏在了枕头下。
但想了想,他又将碧玉掏出来,来到洗浴间,打开马桶水箱的盖子,将碧玉丢在水箱中。
吴钱拍拍手,自言自语道:“嘿嘿,天才就是天才,我将碧玉藏在这里,赫连落枫就算是怀疑我,也不会想到我还有这招,急死这老小子。”
他奸笑着来到客厅,看着桌上的老皇历,心中忽又有些想念起老乞丐来,三年前,病殃殃的老乞丐来到射日市,跟吴钱同在一个地头讨饭,两人平日里虽然插科打诨,互相攻讦,但彼此间颇有照应,有你吃的就有我吃的,两人间的情谊既像是朋友,又像是父子。
现在忽然离开了老乞丐,吴钱回想起他的样子,只记得他虬衣百结,头发蓬乱,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他的容貌,真是失败,吴钱一拍自己的大腿,下次见面,定要拉着他狠狠看几眼。
他拿起桌上的皇历,想道,老乞丐将书送给我,大概是见书如见人的意思了,不过书上满是各种污垢,实在难看,还要劳我老人家搞清洁。
他从洗浴间扯了一些卫生纸,沾了点水,在老皇历上细心擦洗起来,却不料擦拭过的地方,那些印刷体的字全都不见了,吴钱正在暗叫失败的时候,纸张上又慢慢浮现出了一些手写体的字迹。
我靠,奇怪,我天天看的老皇历还有这般变化?吴钱心中惊讶不已,难怪老乞丐一到下雨天就把皇历当成宝似的揣在怀里,原来他早就知道纸张沾水会有别的字迹露出来。
吴钱索性在皇历第一页上一阵涂擦,尔后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无相空灵乾坤之原也李耳云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固灼见也……”
“这写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吴钱看得头大,说道,“这些东西,鬼才看得懂。”
他正发着牢骚,门口忽然传来人声道:“九五二七,主人们要你到前厅的观月阁赏花灯,跟我来吧。”
“哦,我来啦。”吴钱赶紧将皇历揣在怀里,用腰带紧紧勒住,小跑出了门外。
吴钱来到门外,一个穿着同样衣服,胸前挂着“五四三八”牌子的中年人坐在电动车上,微笑着看着吴钱,说道:“九五二七,我们赶紧走吧。”
“来咧。”吴钱立即点头哈腰上了车。
五四三八开着电动车,带着吴钱往观月阁驶去,一路上,凉意袭人的风透过敞篷车,吹在吴钱身上,他打了个寒颤,头脑却更加兴奋,他仰头看着初春的夜空,忽然发现这冻得他半死,被他诅咒过无数次的寒夜,竟如此漂亮。
深邃的夜空好像一块黑色的晶石,高远辽阔、深不可测,圆圆的月亮好像晶石中巨大的夜明珠,又像是一块巨型的月饼,看着都让人想咬一口,整个夜空中充满了一种神秘而又遥不可及的美丽,吴钱不禁满足地叹了口气。
“九五二七,你有什么好叹气的?”五四三八问道,“我们都住在后院的集体宿舍,你却在前院有单间,应该高兴才对,你是做的是什么工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