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谭必久 插图◎冯少杰
春夏时装发布会前夕，百佳公司终于拿住了对头多彩公司的命脉，然而真的胜券在握吗？
1.谁也输不起
离春夏时装发布会还有三个月，多彩服装公司上上下下就忙开了。总裁米泽说，这次谁要是搞砸了锅，他就要砸谁的人。
上次的春秋流行色发布会，多彩服装公司惨败给了死对头百佳服装公司，元气大伤。米泽咬牙切齿，对这次春夏时装发布会志在必胜。
这次，多彩公司花重金聘来了高然。别看高然才三十多岁，却是名扬海内外的时装设计大师，他设计的时装在巴黎时装表演会和米兰时装表演会上都得过大奖。
高然虽然名气大，却没什么架子，到多彩公司来，他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将自己的助手贝雷带上，而且年薪只能比他少百分之二十。米泽当时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可后来看到贝雷，他心里有点儿痛。这个贝雷少说也有五十岁，走路一瘸一拐不说，那张脸更是惨不忍睹，疤疤癞癞，嘴唇朝外翻着，鼻子像被削去了一半，而且还少了个耳朵，简直像个怪物。米泽不明白，就这么个家伙，凭什么要拿只少于高然百分之二十的工资，那可是六百多万啊。
贝雷也不与米泽多话，他像个哑巴，整天就待在高然的设计室里。米泽到设计室去了几次，发现贝雷虽然是高然的助手，可高然对他毕恭毕敬，看他俩的神情举动，米泽有时感到莫名其妙，不知他俩到底谁是谁的助手。
米泽恨不得高然马上设计几套时装给他看。高然安慰他，米老板别着急嘛，还有时间呢。米泽说：“这次我真的输不起，将公司的前途都押在这次发布会上了。”他望着墙上的几张设计草图，忍不住提醒了几句。贝雷忽然问起米泽来：“您喜欢音乐吗？”没等米泽回答，他又说道，“为了获得更美的效果，没有一条规律不可能破坏。您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贝多芬！”
贝雷说起话来面相很凶，但米泽还是忍不住驳他一句：“服装设计可开不得玩笑，至少色相、明度、纯度色彩三要素不能破坏。”
“有时候，破坏也能产生美！”贝雷说完，一瘸一拐到外面给自己倒咖啡去了。米泽愣在那里，高然赶忙打圆场。
百佳公司的总裁舒立比米泽更着急。上一次他略施小计，打败了米泽，没想到米泽知耻而后勇，花大钱请来了顶尖设计师。舒立知道，真要与米泽拼实力，他根本没这个本钱，几年来，他是靠不断用歪计搞垮对手，才挣到百佳公司目前在服装界的地位的。在窃取多彩公司的流行色之前，他最得意的是三年前搞垮凤凰公司。当时，他没花一分钱，只是用公司里的一个外表漂亮走台步很差劲的模特儿收买了凤凰公司里一个艺术总监。那个叫俞敏的艺术总监，后来被他网罗进来，安了个总裁助理位置。这家伙的鬼点子比自己还多，看来，这次还得靠他。
这天下班后，舒立与俞敏一同就餐，商量对策。
俞敏笑了笑说：“聪明人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两个跟头，我看米泽就是一个聪明人。还是老办法，前面的步骤我早就想好了，可是，后面的事我办不了，因为仅仅将他们的设计搞到手只完成了一半，发布会上还得我们先上场才行。”
舒立喜笑颜开：“这没问题，只要你将他们的设计搞到手，我保证我们的模特儿先他们登台。你用什么办法将设计搞到手呢？”
俞敏喝了一大口酒，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2.裁剪师的心病
万江寒是多彩公司的首席裁剪师，在米泽手下干了十几年，也算是公司里的骨干了。他曾经多次在米泽面前流露想当服装设计师的愿望，可米泽认为他没想象力，一直没松口。高然到公司后，万江寒的心理更不平衡了，认为米泽凭高然的名气，付给他天文数字的工资倒也罢了，可连他的助手，那个丑八怪瘸子也要拿六百多万的工资，比自己整整多了五百万，他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特别是贝雷每次拿着设计图来，要万江寒下样的时候，那个神气劲儿，不容他提一点儿修改意见，有时还对他裁出的样片挑三拣四。万江寒对他又恨又怕，倒不是怕他那张丑脸，而是他身上总像有一股寒气。尽管这样，万江寒还是耐着性子按他们的设计做，因为，他心里始终有一个疙瘩，他想尽可能地将功补过。只有他知道，那一次流行色的泄露，完全是他的过错。
那件事是万江寒的心病。那一次，《时尚》杂志的艾记者来公司采访，米泽提前给大家打过招呼，凡是有关流行色的内容，都不能透露给艾记者。艾记者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先是在设计师那里碰了软钉子，采访万江寒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工作台上万江寒刚裁下的边角料，笑眯眯地拿起一条布条问他，是不是今年的流行色，万江寒摇摇头。可当她拿起公司准备推出的玉米黄问他时，他竟顿了一下。艾记者开心地笑了：“别紧张嘛，我不会将你们公司的秘密提前报道出去的，只是为发布会的新闻作准备。你说，这种颜色到底是不是啊？”说着她撒起娇，亲热地拉起他的手摇起来。万江寒忍不住瞟了瞟她露出的乳沟，情不自禁说了句：“你的眼睛真厉害啊。”
艾记者走后，万江寒发现玉米黄的边角料少了一块。他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后来看到《时尚》杂志没提前透露公司推出的流行色，他才放了心。发布会上出了事，他如梦方醒，后悔不迭，可哪敢将这事报告给米泽呢。后来，艾记者曾给他打过电话，请他出去吃饭，他回绝的同时，还在电话里教训她，做人不能太小人。艾记者在电话里咯咯笑。万江寒哪里知道，就为那块比手帕大不了多少的边角料，百佳公司付了艾记者五万块钱。
从那以后，万江寒在米泽面前就觉得抬不起头，米泽以为是自己没答应他当设计师，才让他不高兴，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对不起他。高然来了以后，米泽还专门对万江寒讲了，这次是个好机会，要他有问题多向高然请教，言下之意是今后准备让他担任设计师。哪晓得高然带了贝雷这么一位怪物助手，将万江寒挡得远远的不说，还根本没将他这个首席裁剪师放在眼里，万江寒能不生气吗？
十几年来，公司里的设计师从来没小看过他这个裁剪师，谁都知道，服装设计师算得上是艺术家，可艺术家常常是想得到而做不到，而裁剪师却可以将他们的梦裁剪出来。万江寒不仅刀工好，而且手工、车工、烫工都不错，行内不少人都称他为服装工艺的全才。
要不是有块心病，万江寒才不尿贝雷这一壶。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天，艾记者竟又大模大样闯进了他的工作室。万江寒本要痛骂她一顿，可她一句话让他如遭五雷轰顶，一下子瘫痪了……
3.让美女尖叫的贝雷
高然还没拿出一件完整的时装设计图，米泽不好催他，但没事就到他身边转，还旁敲侧击地说，公司的模特儿们现在没事做，一个个要发胖了。高然听了哈哈大笑：“您不说我还忘了，我的作品是要整体推出去的，没好模特儿可不行。”说完，他让贝雷去挑几个好模特儿，早点儿训练。
贝雷走后，米泽有点儿不放心，问高然：“他去行吗？”高然不高兴地望了他一眼说：“您付他的工资是我的百分之八十，可在挑选模特儿这件事上，我与他正好要颠倒过来。”米泽有些摸不着头脑，出门悄悄跟了上去。
一听说要为这次表演挑模特儿，模特儿们个个摩拳擦掌。只有司兆怡不慌不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有理由骄傲，因为她不仅在公司里是公认的花魁，而且还在前不久的“南方杯”模特儿大赛中夺得了冠军。
大家都曾听说高然的助手很丑，可没想到他这么丑，而且还长得这么恐怖，都忍不住尖叫。
贝雷一点儿也不害臊，简单说了开场白，突然大声问道：“模特儿的作用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没等有人回答，他就说，“别看有人吹你们有魔鬼身材、天使脸蛋，你们可都记好了，模特儿只是活动的衣架。谁要明白了这个道理，谁就能做个好模特儿……”
模特儿们还从来没听过这样难听的话，没受过这样的气，都在底下不满地望着他。
贝雷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看着一张张美丽而又愤怒的脸，决定给她们最后一击：“我知道，你们都自认有一副天生的好骨骼，练了一段时间贴墙站和跨大步，还练了凯葛尔运动，就认为当模特儿没问题了。”他正说着，就有一个模特儿忍不住问他一句：“什么是凯葛尔运动呀？”贝雷愣了一下说：“看来我还得作名词解释了，这是一个外国人发明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提肛和收缩子宫，你们没练过吗？”他这么一说，模特儿们的脸绯红。贝雷却像没看见，接着说了下去：“初出道的模特儿，靠身材脸蛋吃饭，还要一不小心露出小半个屁股取悦小报记者。真正的模特儿，一上台，造型就得出位有型，在一条直线上，用猫步走出万种风情，你们谁能做到？没有吧？我谅你们一个也没有。谁是司兆怡？”当司兆怡不情愿地应一声后，贝雷说：“我知道你刚在‘南方杯’上得了一个冠军，别骄傲，那上面有很多选手是业余的，我相信你的真正目标应是法国或者东京的模特儿大赛冠军吧，现在，你第一个走给我看看。”
就这样，贝雷将模特儿们的威风灭了，她们一个个按要求从他面前走过，尽量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才华，希冀得到他的青睐。用她们事后的话讲，是一场天使在魔鬼面前的舞蹈。
最后定人的时候，米泽和高然也来到练功厅，三人没多加商量将司兆怡等几个人定下后，贝雷却要求将前来看热闹的平面模特儿邓雨也留下。米泽吃了一惊：“她的条件行吗？”高然也将身高一米六四的邓雨上下细细打量几番，为了不伤她的自尊心，便用法语问贝雷：“她的身高明显不够，你凭什么看上她呢？”
贝雷也用法语回答他：“直觉，我觉得她是一颗可以打磨的钻石，尽管小了点儿。”
高然无可奈何摇摇头，仍然用法语说道：“哪怕她再高一厘米，我也不会反对。”
在两人短暂沉默的时候，没想到一边的邓雨突然开了口，而且竟是标准的法语：“对不起，先生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模特儿一词就是从法语而来的，它的词义就是矮小男人的意思，是这样吗？”
高然和贝雷大吃一惊，特别是高然，他知道邓雨已听懂了自己的话，非常窘迫，忙用法语对她说：“对不起，小姐，就凭你这一口流利的法语，我也没道理反对了。”
米泽仍旧不放心：“我还从来没看见过一米七以下的女模特儿登上过真正的T型台。”
贝雷哈哈大笑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公司也从来没在T型台上独领风骚过。您知道为什么吗？我认为，您可能是将T型台看得太高了，那不是舞台，只不过是放大了的客厅。”
米泽还是半信半疑，这儿比邓雨高而漂亮的模特儿还有几个，他们为什么单单看上了邓雨。像她这样的女孩儿，哪儿都是。
4.“寄生蟹计划”
俞敏在一个台湾咖啡店与艾记者见面。侍者端来咖啡刚走开，他就迫不及待问艾记者，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艾记者不慌不忙喝了口咖啡，很开心地告诉他：“你不是说打蛇要打七寸吗？我刚将那块玉米黄的布料拿出来，他就吓瘫了，后面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那天，在万江寒的工作室里，万江寒一见到艾记者，就怒从心中起，刚要骂她，没想到艾记者突然说百佳公司要感谢他，并拍了一个鼓鼓的信封在他面前。万江寒吓一大跳，慌忙锁上了门，惊恐万状地问艾记者：“你要干什么？”艾记者若无其事说：“没什么，就是来谢你嘛。”
万江寒像个溺水的人，还在挣扎：“我不认识你，请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没想到艾记者从坤包里拿出那块布片，开门见山告诉他，要么收下这两万块钱今后继续合作，要么她马上将布片给米泽，让他万江寒身败名裂。万江寒当时就瘫了，最终收下了钱。
俞敏很高兴，问艾记者：“有没有万江寒的电子邮箱？”
艾记者刚说没有，俞敏就明白了，她要的是与万江寒单线联系。俞敏马上解释，要她别多心，是自己太急切了。艾记者说自己并不是担心过河拆桥，而是怕他太急将事情弄糟。俞敏只好说，对对，还是记者有眼光，今后万江寒的事情，就靠你打理。
回到公司，俞敏兴奋地向舒立报告，多彩公司的裁剪师万江寒已经上钩了。舒立很高兴。
俞敏对舒立说：“你知道我想到什么？我想起了央视《动物世界》里介绍的一种叫寄生蟹的动物，它自己没有窝，常常钻到海螺壳里，驮着个海螺壳，好漂亮。”
舒立听了，哈哈大笑：“好，我正想为我们的计划取个名字，还是你脑瓜灵，就叫‘寄生蟹计划’吧。我们这只螃蟹，也要背上多彩公司精心设计的外壳，打垮它，在时装界爆个大冷门。”
高兴之余，舒立有点儿不放心：“要是万江寒不成功怎么办？我们可是将宝都押在他身上啊。”俞敏得意洋洋地说：“我这么傻吗？你知不知道他们公司里有个叫司兆怡的顶尖模特儿？高然的设计肯定是对她量体裁衣，我已准备在她身上下工夫了，不过具体怎么下手，我还没想成熟。你放心好了，我这次是双管齐下，直捣龙城，谅他米泽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一劫！”
舒立心花怒放，抓起俞敏的肩膀一阵狠拍：“好一个双管齐下，亏你能想出来！我宣布，现在你就是百佳公司的副总经理了。”说着，他给财务处打了电话，命令马上支10万元现金给俞敏。这也是他给“寄生蟹计划”的第一笔正式经费。
俞敏心想，自己以前干什么艺术总监哟，要知道舒立这么爽快，早应该来给他当军师了。他认为，搞艺术的人就像铀235，只要能找到一个好的扳机，就会发生核爆炸，舒立就是他最好的扳机。
5.大师与助手之谜
关于高然和贝雷的关系，有不少传说，有版本说贝雷救过高然的命，还有版本更离谱，说贝雷为高然顶过一项刑事罪。其实，他俩的关系远比这一切复杂得多。
高然刚到法国里昂时装学院留学的时候，贝雷已是意大利米兰一家时装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贝雷声名显赫的时候，与黑手党结了仇，惨遭毒打、毁害，被折腾得半死。后来他逃出了意大利，隐姓埋名在巴黎一条小巷开了一家小裁缝店度日。高然在小裁缝店遇上他后被贝雷的精湛技艺迷倒，甘愿来小店工作。
闲聊的时候，贝雷告诉他，自己的曾祖父在清朝皇宫里当过裁工，专管式样，也就是现在的服装设计，他虽说没给皇帝设计过龙袍，可也给皇妃格格们设计过不少四季服装。后来风行天下的中山装，贝雷的祖父就参与设计了。高然这才知道，贝雷搞服装设计原来是有家传功底。
高然跟贝雷学了不久，遇上巴黎蓬皮杜文化中心要举办两年一度的服装设计大赛。贝雷一个劲儿鼓励高然，要他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因为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只要在这次大赛拿了奖，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基本就奠定了一个服装设计师的地位。他还答应为高然出钱找一流的模特儿。高然非常感动，就投入了参赛的准备，没日没夜地设计自己的参赛作品。他设计的是一件晚礼服，开始很顺利，没想到设计到衣袖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感觉，眼看离大赛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的设计还没完成。这天，正当他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的时候，贝雷来到他身边，久久看着他的设计图，然后拿起笔，默默地在设计图上添上了中国式的“斧口袖”，然后不声不响走了。高然醒来一看，欣喜万分，这简直是神来之笔。他知道是贝雷添上的，要感谢他，谁知贝雷只笑笑说，这也许是上帝之笔。
后来，高然就是凭这件晚礼服，获得了大赛的一等奖。颁奖当天，就有几个大公司要与高然签约，但他回绝了，他只想快点儿回去，与贝雷分享这份快乐。可是，当他回到小店时，贝雷已不见踪影。
晚上，贝雷给高然打来电话说，他已被黑手党派出的人发现了，今天要不是跑得快，连命都没了。高然着急地问他怎么办，他说他已买好了飞机票，今晚就回中国了，要高然别送他。高然对着电话大哭一场，两人就此作别。
贝雷走后，高然进了一家公司，后来又自己开了一家时装设计工作室，几年后，正当他的事业如日中天时，却得知贝雷在国内因为那张脸而难以找到工作，高然毅然回国了。国内一些公司闻知高然回国，都要出巨资聘请他，他却不声不响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请贝雷来当自己的助手。他原本是要拿钱为贝雷整容的，可贝雷死活不同意，他说：“你现在回国应该有更大的发展，我给你当助手，也有了更大的机会。别婆婆妈妈的了，干吧，现在世界上最大的发展机会在中国，你应该成为中国的皮尔·卡丹！”
就这样，大名鼎鼎的高然身边，有了一位谁都看不懂的助手。
6.看不见的硝烟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作为公司首席裁剪师的万江寒，手里还没有高然设计的一件完整时装，他忍不住了，开始向米泽抱怨，这样下去，到时候耽误了时装发布会，可怪不了他这个裁剪师。
米泽也急了，找到高然，问是怎么回事。高然也不言语，将他带到了排练厅，只见司兆怡等几个模特儿披着布料在里面走来走去，贝雷不时让她们将布料换来换去。
见米泽一副茫然的样子，贝雷便过来告诉他，这是在准备“立体裁剪”，要让每个模特儿找到最适合她颜色的布料，量体剪裁。米泽觉得有理，就问贝雷，为什么不请万江寒过来，不让他看一看怎么下刀？贝雷说，看来万师傅有点儿着急了，好吧，明天就让他过来。
米泽让万江寒准备第二天参加“立体裁剪”，万江寒暗自高兴。当天晚上，他买了一部500万像素的手机。
第二天，万江寒到排练厅，为模特儿搞“立体裁剪”。一共有八位挑选出来的模特儿，个个亭亭玉立、风情万种。可贝雷好像总是不满意，一会儿说这个的腰像没骨头，一会儿说那个走台步像跳芭蕾，弄得模特儿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万江寒在一边看着，他有点儿奇怪，贝雷是个十足的丑八怪，可是这群美人偏偏乖乖听他的。
就在万江寒看得入神的时候，贝雷将一个模特儿带到他面前，让他先试裁一件，万江寒根本没搞过“立体裁剪”，但还是在贝雷的指导下，很快就裁剪完一套高然设计的时装。
看到模特儿身披时装在贝雷面前走来走去，万江寒打开手机，假装通话的样子，将手机上的镜头对准了身披草样的模特儿……
晚上，万江寒将手机上的照片下载到电脑上，通过邮件发给了艾记者。半小时后，艾记者通过邮件告诉他，那边很满意，祝他旗开得胜，继续努力，已经向他的卡上存入一万块钱。万江寒立即打开自己的网上银行，看到账户上真的多了一万元钱。他在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涌上一丝内疚。他想，米泽毕竟对自己不薄，可事已至此，也休怪他无毒不丈夫了。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司兆怡认识了一个叫孙晓峰的人。
当时，司兆怡正要穿过马路，突然冲过来一辆小车，差点儿撞上她。她吓坏了。英俊的小车司机不由分说，将她扶进车，先带她到医院检查身体，又将她带到一家名叫“北海道”的日本餐厅压惊。点过菜后，他含情脉脉望着司兆怡，递给她一张名片，并自我介绍说，他叫孙晓峰，是一家台湾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目前正在这里开发一个项目。饭后，他又带司兆怡到一家台湾咖啡店喝咖啡，在柔和朦胧的灯光下，听着低回悦耳的音乐，两人娓娓而谈。
这天夜里，司兆怡很久没入睡，她的脑海里始终浮现着孙晓峰那张英俊的脸……
司兆怡坠入了爱河。每天下班后，她都与孙晓峰形影不离，深夜才回宿舍。洗完澡上床，两人还要煲一会儿“电话粥”。
贝雷在练功厅看到司兆怡的黑眼圈，单独找她谈话，问她是不是在谈恋爱。司兆怡吞吞吐吐地否认，贝雷忍住火，不轻不重对她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少人认为这句唐诗是讲恋爱的，我倒是觉得用到你们模特儿身上最合适。”
司兆怡虽然收敛了，可她锁不住自己的心。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了孙晓峰，并将两人相识当成了爱情童话，羡慕她要当阔太太了。司兆怡天生胆小，连过山车都不敢坐，可她哪里知道，自从爱上孙晓峰，自己就已经坐上了一架更危险的“过山车”。
孙晓峰根本就不是什么台湾房地产商，他只不过是一个在富婆堆里打滚的浑蛋，是舒立导演的“寄生蟹”计划中的又一个角色。
7.“小蜜蜂”行动
舒立听了俞敏的汇报后很高兴，以为后面的事该水到渠成。没想到过了几天，俞敏来向他诉苦，说万江寒那边进展不大，高然根本不让他进设计室。到目前为止，他通过艾记者送来的设计，尽是搭配，根本没高然的主打。
两人商量一番，决定出险招，让艾记者设法闯到高然的设计室去，在那儿安一个窃听器。行动代号：“小蜜蜂”。
俞敏连夜向艾记者安排“小蜜蜂”计划，艾记者一听说要安窃听器，连连摆头，说她什么都敢玩，就不敢玩这东西，要不她早被国安局看中了。可是，当俞敏亮出一张五万元的现金支票后，艾记者脸色一变说，你干吗不先拿出支票再谈事儿，那么多废话。
艾记者走进万江寒的工作室，将他吓一大跳，说有什么事不可以在电话或电脑里讲，跑到这里来多危险。艾记者冷笑：“别像只惊弓之鸟好不好，我可是来火线支援你的。”说完，就取出窃听器的接收机，告诉他如何接听和录音后，让他将接收机藏到抽屉里。一切布置妥当，她便朝高然的设计室闯去。
高然看见艾记者的一刹那，有点儿茫然，当对方亮出记者证后，他只得将她迎进门来，问她有什么事。艾记者见他冷冰冰的样子，就冲他妩媚一笑说：“真是大腕儿啊，小记者来给您请安行不行呢？”她这么一说，高然就软了下来，向她表示抱歉，自己正在工作，没什么可说的。艾记者说：“是啊，我们这样的小记者，经常遇到两种人，一是遇到您这样的大腕儿，都是无可奉告，一问三不知，快快将我们打发出门；二是遇到那些无名鼠辈，又一个个像饶舌的鹦鹉，您说我们怎么办？”
艾记者说话间已将设计室打量个遍，看好了安放窃听器的位置。她朝高然粲然一笑：“您虽然是从法国回来的，可好像没学到法国人尊重女人的礼仪，我来了这么长时间，您还没给我倒一杯水呢。”高然设计室里没有放置饮水设施，他怕弄湿了设计图，要喝水就到隔壁房里倒。艾记者发现了这一点，找到了天赐良机。
高然连连说对不起，赶忙到隔壁为她泡茶。他刚出门，艾记者就拿出准备好的窃听器，飞快地来到高然的工作台前，将窃听器塞到活动吊灯的灯罩内层。她刚将活动吊灯推回原位，贝雷突然闯了进来。艾记者本来就提心吊胆，陡然看见贝雷那张脸，她“啊”的一声，吓得差点儿瘫在地上。
贝雷有些手足无措，呆呆看着艾记者。
高然听到声音跑过来，见此情景，忙对艾记者介绍说：“对不起，这是我的助手贝雷先生。”又对贝雷说，“这是《时尚》杂志的记者艾小姐。”艾记者此时已镇静下来，她壮起胆与贝雷握了手。贝雷一边握手一边对她说：“欢迎艾小姐，不过我希望您来采访之前，还是提前通知为好。”
艾记者瞟了一眼已经基本停止摆动的活动吊灯，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她对高然说：“对不起，也许我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我另找个时间再采访您，可以吗？”高然巴不得她马上走，连连点头说可以。
贝雷想弄清艾记者突然登门的原因，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高然忍不住讽刺道，难道你怀疑她是间谍？贝雷说，我总觉得我进来时，她的惊恐太反常。高然本来想说女人第一次见到你都要尖叫，可这话太伤人，他咽了回去。
8.谁叫你们不是丑小鸭呢
邓雨入选此次表演，在模特儿中引起了不小的震荡。模特儿们都很纳闷，她是不是与高然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有个模特儿一口断定，她这只“丑小鸭”不可能在T型台上变成小天鹅。
贝雷将邓雨选入这次表演，起初心里并没把握。他知道，在时装表演中，有什么想法没关系，关键的是受众要接受，传统也好，前卫也罢，时装表演的结果应该是叫好又叫座。找邓雨谈了几次话，他这才放了心。
高然却总是为邓雨的身高遗憾，言下之意是不会让她表演主打时装。贝雷说：“能烘托模特儿的自然美，又能掩盖模特儿不足的服装，就是最适合的款式，你为什么不能针对邓雨动动脑子呢？”
高然听了眼睛一亮，说：“你这句话太经典了，简直是时装设计指南。”贝雷呵呵笑道：“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邓雨那小丫头说的，关于模特儿和时装的关系，她有满腹经纶。”高然答应为邓雨设计一套时装试试看。
自从上次与司兆怡谈过话以后，她的眼圈倒是不黑了，可练习时却常常走神。好在贝雷相信她的实力，就把精力放在几个基本功还不扎实的模特儿身上，特别是加大了邓雨的练习，这就引起了别人的不满。有几个没选上的模特儿找到米泽，问他为什么不用她们，偏偏去培训连身高都达不到标准的邓雨。
米泽也拿贝雷没办法，就对她们说，连高然也让这个丑八怪三分，我有什么办法。他也许要演一出丑小鸭变天鹅的童话，谁叫你们天生丽质，不是丑小鸭呢？
几个模特儿哭笑不得，只得大骂贝雷这个丑八怪有眼不识泰山，愤愤然等着看邓雨的笑话。
9.运筹帷幄，尽在掌控
自从在高然的设计室安装窃听器以后，万江寒每天晚上细细分析他们的谈话，然后重点摘编，通过艾记者送给俞敏。一个月下来，舒立和俞敏就将高然的设计思路理出了头绪，只等高然将设计最后定稿，他们就基本可以同步制作了。
万江寒再也感不到那么大的压力了，可是由于太平静，他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将自己的担忧对艾记者讲了，艾记者在大学学过心理学，见识也比他多，就想尽办法安慰他，有一次，还同他在宾馆开了房颠鸾倒凤。
艾记者与万江寒在宾馆鬼混的同一天晚上，孙晓峰找了个理由，将司兆怡带到了一家宾馆的豪华套间，在她的饮料里放了特效安眠药。司兆怡喝下饮料没一会儿，说了句我好困，就酣然睡了过去。
孙晓峰将她看了好久，慢慢地脱司兆怡的衣服，最后，将她的文胸都摘了，只剩一条绣花三角裤，他才罢手。看着司兆怡美丽的裸体，他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的欲望，拿出准备好的数码相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后来，他又将自己的上衣脱光，将自己的后脑勺对着镜头，用自拍的方式拍下与司兆怡“亲热”的照片。干完这一切，他才觉得这真是一件残忍的活儿，深夜怀抱一个美丽的裸体女人而必须无动于衷。
司兆怡一觉醒来，见孙晓峰歪在沙发上，她有些慌张地将自己全身摸了一遍，发现他对自己秋毫未犯，心里好感动，越发觉得他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俞敏将孙晓峰拍的照片拿给舒立看，舒立细细欣赏起照片：“这家伙真的没将司兆怡怎么样？”
俞敏说：“他敢！我警告过他，只要他动她一个小指头，不仅钱拿不到，还要小心性命。我知道，你有个想法，这次让多彩公司赔了夫人又折兵以后，将这尊花瓶拿到我们公司供起来，不想让她身上有污点。”
舒立说：“也真难为这小子了，换了我可就把持不住了哦。”
两人哈哈大笑。
10.贝雷一破万江寒
随着发布会的临近，高然的设计思路也越来越清晰。这一点，连米泽也看出端倪，他不得不佩服，大师就是大师。
原来，高然的设计思路与众不同，他采取的是总装式，将自己的时装发布当成一个整体推出，而不在乎一件件的时装堆砌。用他自己的话讲，女人们的衣柜虽然总是塞得满满的，可出门总感到没衣服穿。为什么呢？那就是不少女人对服装的整体感觉不强，只注重一衫一衣的挑剔，结果再大的衣柜也装不下她们的杂乱。
如果单看他的前期设计，只能说是构思精巧罢了，也看不出有多大的视觉冲击力，关键的是后面的主打设计，那才是他的点睛之笔。有许多时装是靠有名的模特儿表演，而高然不同，一些模特儿是靠他设计的时装出名。正因为如此，发布会前的半个月，是高然设计的黄金时间，他没日没夜地伏在设计室里。
贝雷守在练功厅里，让万江寒及时进行裁剪，督促模特儿们按时装要求和本人的气质练习走台，以求最佳效果。就是在这几天，贝雷发现了万江寒的问题。
这天，模特儿们穿着万江寒刚裁剪的时装轮流走台的时候，贝雷见万江寒在接电话。开始他没在意，可是当音响师换了一首乐曲的时候，他见他还在接电话，就突然想到，在这高分贝的音乐声中，他怎么听得到对方的讲话？贝雷故意将音乐的音量加大，看见万江寒还在通话，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贝雷掏出手机假装与人通话，然后关了机，跑到万江寒面前，说自己的手机没电了，有件急事还没讲完，借他的手机用用。万江寒只好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贝雷似乎怕别人听到他的谈话，边拨号码边朝外走，还没走到门口，他就点开了手机上的图像文件夹，赫然看到万江寒刚刚摄下的排练模特儿过程。万江寒以抽烟的名义跟了上来，等他走到贝雷跟前的时候，贝雷正不耐烦地向别人要账，还扬言要将对方告上法庭。打完电话，贝雷若无其事地将手机还给万江寒，心里却掀起万丈波涛。
贝雷讲出自己的重大发现，高然吃了一惊，但一时也猜不到万江寒为什么要偷偷拍照。
虽然还没找到其他证据，但贝雷已隐约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正伸向这次时装发布会。为了不影响高然的灵感发挥，他安慰高然：“有一位希腊女皇曾这样说过，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不需要第三国去搞情报，一个是日本，那里的人民什么都不说；另一个是希腊，这里的人民什么都说。别太担心，在现代社会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没准这家伙有偷拍癖呢！”
高然忧心忡忡地说：“但愿这家伙是一时心血来潮。”
贝雷只好对他笑了笑，心想，我们的“浴缸”肯定不保险了，这件事也许刚被掀开一角哩。他下定决心，要好好与万江寒玩一把猫捉老鼠的游戏。
11.贝雷二破万江寒
万江寒在当天深夜整理窃听器录音的时候，得知自己偷拍东窗事发，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好不容易听完贝雷与高然的全部谈话，就迫不及待与艾记者通了电话，要与她面谈。
与艾记者刚在一家咖啡馆见面，万江寒就语无伦次地告诉她，自己被发现了。他哭丧着脸，问她该怎么办，说不定公安局随时会来抓人。
谁知艾记者“扑哧”一笑，差点儿将一口咖啡喷到万江寒身上。她说：“公安局凭什么要抓你，就凭你在排演的时候拍了几张照片吗？那儿又不是军事基地，何况你还是其中的主要工作人员。谁能抓你？谁敢抓你？”
艾记者又说：“目前，他们并不清楚你拍照的原因，怎么能说你已被发现？只能说是引起了怀疑。他们真要问起来，你可以说出十几种理由。关键的是，就怕他们不再让你接触高然的主打设计，不过你还有‘小蜜蜂’这张王牌可打，主动权还是掌握在我们手里。”
万江寒先是被艾记者一席话激起了胆量，现在又被她激发了灵感：“我明天就大大方方拍照，试探他们的反应，然后见机行事。”
艾记者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说：“这就对了嘛，这才像个大男人。今天晚上我请你去我那里看《007》系列片，看人家邦德是怎样大智大勇化险为夷的。”
第二天，万江寒当着贝雷的面，毫无忌惮地给排练的模特儿拍照片。看到贝雷惊诧的目光，他故作轻松地对他说，好不容易得到与高然大师合作的机会，得留点儿资料纪念。
贝雷提醒他：“在这次发布会之前，你可不能将照片内容公开哟。”
万江寒说：“我知道，这些照片要是被时装类杂志拿了去，明天就可能在头版发表，我可不敢发这样的洋财，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贝雷能放心吗？他从万江寒的举动中，分明看到了真正的挑战。他没有将这件事向高然讲，他找到米泽，向他了解公司上次流行色泄密的事。
米泽提起这件事还耿耿于怀，可半天也没讲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唯一使贝雷感兴趣的是他提到了艾记者。
贝雷试图在万江寒与艾记者之间找到联系，可没发现蛛丝马迹。
那万江寒为谁拍照片呢，难道他真的是留作纪念？但哪有这么巧，昨天发现了他偷拍，今天就冒出这样一个借口，难道他发现自己揪住了他的尾巴？可是，这件事自己只对高然讲过，万江寒怎么会知道的呢？
贝雷冥思苦想了一天，也没理出个头绪。他在排练厅踱到墙面镜跟前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脸，它那么丑陋，难怪让第一次见面的模特儿们尖叫。就在这一刹那，他猛然想起艾记者在设计室见到自己时的惊恐表情，他的心头一颤，那不仅是惊恐，还有绝望，是一种小偷被当场抓住的绝望。
这天晚上，贝雷等高然走后，将设计室检查遍了，也没发现丢失什么东西。他停下抽烟的时候，慢慢将当时艾记者的一举一动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他想起一个细节，当时看到工作台上的活动吊灯在摆动，他有些疑惑，可后来将这事忘了，莫非——想到这里，他拉下吊灯，发现了内罩金属支架上的“小蜜蜂”。他正要卸下它，想了想，却没动手。
12.时装发布会前的心理战
春夏时装发布会前一天，参会的公司代表照例要出席记者招待会。轮到百佳公司的时候，舒立气宇轩昂，谈笑风生。
米泽根本没心情出席记者招待会，只是迫不得已来应景。几天前，一张娱乐小报将米泽气了个半死。那上面有一篇报道说得有鼻子有眼——著名模特儿司兆怡新交一位阔佬，恐已为阔佬怀上身孕。虽经确证，司兆怡怀孕之事纯属子虚乌有，但恶劣影响已无可挽回。联想到去组委会报到那天，当他报出多彩公司的时装主题和演出标题分别为《青春常在》和《人人心中的梦》的时候，工作人员都笑着说，到底是大公司啊，还没开始就打上擂台了。原来，百佳公司报的是《走向青春》和《年轻的梦》。当时他还认为是设计思路撞车了，这也是常有的事，现在看来，事情怕是不那么简单。
许多记者将米泽心不在焉的神态理解成傲慢，问了不少刁钻的问题。话筒传到艾记者手上，她提了两个问题：“多彩公司在明天的表演中，是不是会让著名模特儿司兆怡上场？作为公司的老总，您怎样看待司兆怡的绯闻？”
全场都很安静。米泽咳嗽几声，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回答：“艾记者是我们公司的老朋友了，感谢您对我们的关心。就如您说的一样，有一家小报登出了司兆怡小姐的所谓绯闻，我认为这是不负责任的，是对一位著名模特儿的道德谋杀。至于司兆怡小姐明天上不上场的问题，公司正在考虑，因为我们既要保护司兆怡小姐的名誉，也要对观众负责。”
记者们从他的口气里得出了自己的答案，看来，想一睹著名模特儿司兆怡芳容的观众要失望了，多彩公司已经将她封杀。
还有记者问，假如司兆怡不上场，公司将派谁接替她？
米泽回答，无可奉告。看到米泽有点儿像斗败的公鸡，好多记者都不忍心再问下去了。记者们回去写的报道，都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明天的春夏时装发布会看点多多，公司之间竞争激烈。多彩公司保持多年的强势地位，将受到百佳公司的有力冲击。著名设计师高然由于失去著名模特儿司兆怡，难保不败走麦城。
晚上，舒立和俞敏在互联网上第一时间看到这些报道，心花怒放。舒立认为，只要扳倒了多彩公司，自己将在服装界独占鳌头，呼风唤雨。到时候，恐怕高然也要高看百佳公司，真是天下英雄，尽入彀中，公司壮大指日可待。
俞敏在兴奋之余，却有点儿担心，米泽要是输惨了，狗急跳墙乱咬起来，万一被他咬出什么，那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舒立哈哈大笑，说：“明天发布会一结束，我们立即断绝与艾记者的一切关系，更不要说那个万江寒了。他们赚我的钱也够多了，特别是姓艾的婊子，她以为我不知道，她在我们与万江寒之间不知报了多少黑账。还有那个小白脸，念在他好歹没动司兆怡一根毫毛的分儿上，你打发他三万美金，与他一次结清。要将他们的资料从我们的电脑里彻底清除干净，不能留任何痕迹。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还是要多看古书啊。”
俞敏心里涌上一丝苦涩，他也想到了一句古话：伴君如伴虎。
13.决战T型台
春夏时装发布会比预想的还要隆重，电视台进行了现场直播。
舒立花两万元钱耍了个小花招，让百佳公司在多彩公司的前面上场了。
模特儿们刚一亮相，她们身上那温柔光泽的皮革亮缎，就引起全场注目。紧接着又是波西米亚风格的海军风，使观众感到一股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随后，主打设计上场了。先是夹棉刺绣的无袖衫，接着是隐约蕾丝覆盖的施华洛世奇水晶两件套，令人眼花缭乱。
百佳公司推出的春夏时装得到了观众的一致赞扬，也得到了专家们的好评，认为百佳的设计很有新意，虽然其中似乎有西方的流行元素，但更多的是张扬青春，给人明快的视觉冲击。只有一位专家觉得这几款时装似曾眼熟，可他不想给人留下过分挑剔的印象，便没吭声。
舒立和俞敏坐在贵宾席上，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内心的得意，现场的大屏幕上不时出现舒立的特写镜头。
多彩公司的时装表演开始。
背景音乐是德沃夏克的《新大陆》交响，似乎有点儿与时装表演不协调。直到模特儿们出场，观众才恍然大悟。她们着竹碳纤维短裤，配荷叶抹胸式上装，充分展示了服装的刚柔、悬垂和保型，显示了当代女性的独立性和未来感，让观众心头一颤。
更让观众大吃一惊的是，这个表演单元的主角是所有模特儿中身材最矮的邓雨。她着一件三维无纺织物面料的蓝色高腰连衣裙，上面绣一朵粉红大荷花，加上她一反传统的轻盈台步，顿时让观众对她产生一种邻家女孩的亲切感。
观众们开始交头接耳，打听邓雨的来历。他们没想到竟出来个身高不达标的女孩来代替司兆怡，而且表演得这么好，这真算是多彩公司反其道而行之的一绝了。
电视主持人抑制不住兴奋说：“大师，这就是大师！让我们不得不说，这就是青春。特别是那个荷花女孩，简直颠覆了模特儿标准。我敢打赌，她的身高绝不会超过一米六五，可她的表演，已征服了全场观众。我不敢预测她今后会怎样，但她肯定是今天的明星！”
舒立和俞敏感到意外，因为上场的时装与他们想象的不一样，没一套与自己是重复的。
好戏还在后头，司兆怡在观众的惊愕中隆重登场了。
司兆怡着一袭菠萝纤维面料的婀娜长裙，整套装束宁透勿露，秀足了女性胴体的万般风情。
就在观众目瞪口呆之际，她款款退回后台，不到三十秒钟，又换上一套富有肌理感的蕾丝吊带短裙，出现在聚光灯下。随着音乐的节奏，她的肩部扩张有力，台步柔而不懈。司兆怡的表演让观众激动不已。
舒立气歪了脸，他咬牙切齿地问俞敏：“你不是说她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躲着舔自己的伤口去了吗？可我看她此时是一只开屏的凤凰。还有，你们不是说将高然的每一款设计都搞到手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敏的脸上滚下颗颗汗珠，张口结舌。
看着司兆怡光彩照人，身上的时装一套比一套精致漂亮，电视主持人越来越激动：“司兆怡小姐的超级表演和高然先生鬼斧神工的设计，简直是珠联璧合……”
眼看大势已去，舒立只好孤注一掷，他要动用最后的王牌。只要司兆怡与孙晓峰的床戏照片在网上一流传，谁都不会穿一个婊子推出的时装了，高然的设计将变成一堆垃圾。
14.T型台下的深渊
孙晓峰接到俞敏气急败坏的电话，慌忙拿上装有照片的U盘，来到一家网吧，躲到一个角落里，开始将照片发到一个点击率很高的时尚网站。可他刚发了一张，就发现自己的电脑被屏蔽了，他以为是自己操作有误，捣鼓了一会儿，还不见好。正纳闷的时候，发现有两个人站到了他的跟前，其中一个问道：“你是孙晓峰吧？”
孙晓峰本来是他的化名，可他看到对方掏出锃亮的手铐，觉得否认已是多余。这两个人是公安局计算机犯罪科的警察。刚才，他的照片刚发出一张，就被早已在公安局计算机中心守候多时的警察发现，对他的计算机采取了紧急屏蔽，很快锁定了他的位置。
坐进警车以后，孙晓峰还在纳闷，自己的一切都是天衣无缝，怎么稀里糊涂就玩儿完了？他哪里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是他从没见过面的贝雷。
贝雷发现高然设计室的窃听器之后，经过权衡，决定将计就计，一切照旧，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每天照样与高然在设计室探讨决定一些时装设计的要点，将设计好的时装让万江寒裁剪。真正的设计，却是他俩在高然自己的设计室熬夜做出来的。这期间，高然也特别有灵感，再加上前段时间已将几套时装打好腹稿，总算抢在发布会之前三天，两人共同完成了设计。他们让米泽不露声色，将这批时装悄悄拿到他的一个铁哥们儿办的服装公司制作完成。在只有一天排练时间的情况下，贝雷又让米泽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打发万江寒出两天公差，给模特儿们腾出了排练时间。万江寒认为已将高然的全部设计弄到了手，也乐得出门两天轻松轻松。贝雷就这样让对手跌进了陷阱。
贝雷的功劳不仅于此，他还救了司兆怡的命。“怀孕事件”被报道的那天，他一直远远跟着失魂落魄的司兆怡，当绝望的司兆怡要从高架桥上跳下的时候，他箭一般冲上去抱住了她。贝雷向她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并保证通过这次发布会，不仅还她的清白，还要让她的声威更上一层楼。司兆怡自然很配合。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她请了几天病假，哪里知道她天天躲在高然的工作室里，穿着高然精心设计的时装起劲地练功。
为了保护好司兆怡，贝雷在时装发布会那天向公安局计算机犯罪科报了案，这也难怪孙晓峰自投罗网了。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孙晓峰上网的同时，有人在网上搜出了几幅图片，是三年前伦敦一次时装发布会上的照片，那上面模特儿们穿的时装，竟与这次百佳公司在春夏时装发布会上推出的时装一模一样，一时被称为“时装门”事件。百佳公司不仅声誉扫地，还可能面临侵犯知识产权的诉讼。这也是贝雷开的最大一个玩笑，万江寒提心吊胆偷去的高然时装设计，都是贝雷从网上下载的资料。
万江寒看完春夏时装发布会的电视直播，失魂落魄。他一时不知在哪里出了差错，高然简直像个魔术师，怎么一夜间将亲手设计的东西全变了。他昨天在外地，还没来得及整理当天窃听器的录音，他想将这事弄个明白，就打开录音机。录音机沙沙响了一阵，传来贝雷的声音：“万先生，对不起，我们在您的眼皮底下，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可别怪我们啊，因为你们太卑鄙，也太聪明了。还有那位艾记者，我想您会很快见到她的，别忘记转告她，是她给了我这次挺刺激的游戏机会。我还要顺便告诉您，您的裁剪技术不错，可我没什么活儿让您干了。再说，您也没机会干了，您听，也许有人在敲您的门了。”
万江寒一把摘下耳机，大汗淋漓，彻底瘫了。这时，他听到外面异样的脚步声，有人敲门，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是，此刻门敲得更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