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仅仅相处了四五天的妻子，项凌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山海关。那里，即将举行镇北军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秋操。
镇北军从建立之日起，训练的内容中大大小小的操演就占了很大的位置：一旬小操，每月大操，内容无外乎练习战技，较阅军容，评比优劣。而每年中秋之前的秋操则是一年中规模最大的一次操演，全军十二镇和各地的民军都会选派精锐云集居庸关外，为了夺得那面“全军优胜”的锦旗各展所能。
今年辽东方面局势紧张，战云密布，朱棣特地将秋操的地点改在了山海关外，一方面震慑了敌人，一方面也鼓舞一下山海外守军的士气。
这次的秋操分为四个部分：沙盘演练、辎重输送演练、战阵演练和以往从未公开出现过的火器操演。
项凌一行人赶到山海关外的时候，沙盘演练和战阵演练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是辎重输送演练和火器操演。
中原兵家向来重视粮食辎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每个将领的基本常识，但是限于条件，自古以来无论是中原还是自古以来无论是中原还是蛮夷都首重“就粮于敌”。一方面缓解己方的经济压力，一方面削弱敌人的战争能力。对于后勤的重视更多的体现在截断敌人的粮道和保护自己的粮道上，并没有一个系统明确的后勤观念。
而镇北军却在这些方面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从两年前开始，镇北军建立了专门的辎重部队，他们配备最新的四轮马车和充足的人员，有充足的运输能力，不需要其他部队的帮助就能顺利的从后方将各种物资运送到前线的军队手中。这样的举措一方面提高了军队的持续作战能力，一方面也对下面手握实权的将领们形成了制约——专门的后勤部队加上独立的军法监察部门分散了掌兵将领除指挥作战之外的其他权力，除了作战之外的其他事情他们就很难插手了。
……
靠山屯是山海关外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要是硬说它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它坐落在一个被小山丘围起来的盆地里，地势很隐蔽。
这两天，靠山屯原本的安静祥和被一群不速之客打破了——参谋部的参谋们选定了这个离官道不远但是又很僻静的小盆地作为辎重输送演练的终点。
“一年多不见，变化还真大啊！”今天过来的正是项凌当初任职的那个旅，不过他现在的番号已经是“镇北军辎重第一旅”了。
现在这个旅的工作方式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骑兵旅已经被调走，运输营增加到三个，两个步兵营也改为主要承担物资的看守和装卸工作。项凌原来那个营里的战友大多在前年去年立下了战功，转调到其他的作战部队，少数留下的现在也已经是伍长什长了，项凌在营地里转了两圈，只找到了寥寥几个熟人。
不过项凌现在已经顾不上为此而黯然了：在这里，他看到了太多的新东西。
营地里，满载的马车从一头进入，在带着蓝色袖标的士兵指挥下停在某个地方；马上就会有一个伍长带着部下前来卸货，将一个个同样大小的木箱子整齐的码放在规定的位置上，这些人都带着绿色袖章；物资堆放完毕，几个红色袖章的军士对照手里的清单和箱子上标记的物资种类、规格、数量和最终的目的地，在每一堆木箱顶上挂上标牌，再由绿袖章盖上油布——整个营地里，一片繁忙却丝毫不见混乱。
项凌细细的观察了下，发现每个箱子的尺寸都是相同的，上面的标记格式也完全相同。从上面的文字，项凌知道几乎所有的物资现在都用三种大小的木箱子装运了——从弓矢到靴子、从绷带到火yao铅弹都是。
陪同的参谋不无得意的告诉朱高炽和项凌——后勤物资装运标准化是从三年前开始筹备的，去年下半年辎重第一旅开始试行，在初期解决了几个技术上的小疏忽而外，效果出人意料的好：整个旅在没有大规模增加人员装备的情况下，运载装卸能力提升了两成！
……
看过辎重旅的演练，项凌一行人又马不停蹄的往北边赶——那里，镇北军教导旅（原神机旅）的火器操演即将开始。朱棣、谢源和赵普胜等几个大头头都已经早早的汇集到那里了。
两个孩子的归来让两个老头子心中很是高兴，去了南京一趟，两个小伙子越发显得成熟了。无论是朱高炽还是项凌，身上往日的轻浮之气已经荡然无存，说话行事都成熟了许多。两个长辈看在眼里，心中又是欣喜又是不舍——两人尤其是项凌在南京城里的遭遇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次日一早，教导旅的火气操演正式拉开帷幕。
当整齐的线形阵列中传出火铳齐射时那雷鸣般的轰鸣时，不少北平来观礼的随员被惊吓的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两个年纪大些的文官几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引得众军官一阵暗笑。
离众官员稍稍远些的地方，一个白衣儒服的中年人同样脸色惨白。但是其他官员不同的是，虽然很有些不适应但他还是睁大了眼睛，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在他身后，两个小吏打扮的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此人便是崔浩派来拜见朱棣的信使张致函。张致函是崔浩身边的谋士，一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人，虽然足智多谋，但是这样的场面并不是他能够很快适应的。
因为有过和神机旅合作的经历，朱高炽和项凌表现的都很正常，两人在人群了抢到有利观察的位置，细细的观察起来——毕竟这是教导旅编成以来第一次亮相，和原来的那只神机旅相比，他们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一阵排铳过后，最前排的士兵们推到后方，紧张的装填弹药。可以看出，火绳铳复杂的装填过程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火力的全面发挥——为了保证火器的持续性，军官们不得不将全数的火器分成三到五排轮流装填发射，而且战技还不太熟练的士兵也很容易在复杂的装填过程中出错。很快，演练的队列里就出现了哑火的现象，失误的士兵在伍长们严厉的眼光下满头大汗的将火铳弄来弄去想要排除故障，但是过分的紧张让他的动作越发走型，过了老半天也没弄好，倒是哑火的火铳又多了几只。
见到此景，随着朱棣一同前来的官员们开始对火铳指指点点。这些意见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武将们认为火铳过于笨重，没有白刃战的能力而且施放的手续繁琐，射速缓慢不说还容易出错。而文官们主要认为火铳的造价昂贵，若是要大规模装备军队的话，仅凭北平的财政无力负担而且生产工艺复杂。
火铳操演在众人的非议之中落幕了，很快这些人的意见就会以书形式汇报到朱棣的案头。但是包括谢源在内的都督府人员都知道，无论这些人的意见如何，镇北军大规模换装火器早已经成了定局。毕竟火器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和经历了数千年不断改进已经很难再进一步提升威力的弓弩相比，火器不但威力更大，对士兵的体质要求相对较低，而且它的改进余地也相当的巨大。
现在，石景山兵工厂正在大规模扩建，以应付随后到来的大换装——当然，那里大规模生产的火铳已经是经过了极大改进的新型号了。
一阵急促的口令声响起，士兵们整队退下。
场外响起一阵车马之声——短暂的休息之后，本次操演的压轴戏出场了。
……
过去的一年里，石景山外的几处荒郊野外，只要不下雨，便时常会发出巨大的轰响，路过的人都说，那是燕王殿下为了尽快打败窃据辽东的高丽棒子从天上请来了雷神为大军助阵。
今天，这只被百姓误认为雷神的神秘部队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了。四匹健壮的挽马气咻咻的拖曳着精钢打制的车轮，粗大沉重的身管牢牢的固定在车架上，宛如黑夜般沉寂的开口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硝烟气息——火炮，这个凝聚了大明军事工业三十年心血精华于一身的战争利器终于掀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这就是火炮？”石景山已经制成火炮的小道消息在镇北军内部已经流传了有些时日了，而项凌更是近水楼台，对火炮的各种细节了解的相当详细。
“唔——这就是了！”虽然朱高炽以前跟随父亲去石景山时也见过两次半成品状态的火炮，但是当四门火炮全套装备的火炮同时出现面前的时候，那种沉甸甸的威慑感还是让他在一瞬间失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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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要上车去杭州陪朋友游西湖了——想起那儿的人山车海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