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人多眼杂,您看是不是——”郭勇很有些当外交官的天赋,受到冷遇也毫无不悦,他从怀里掏出一件事物,恭下身双手交道项凌手里:“我家郡主行事鲁莽,还请大人见谅。”
“呵——”项凌草草瞟了一眼手上的东西,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容:“来头不小啊!这么说,这位就是太尉大人的孙女儿——金山部的郡主阁下咯?”
“知道还不——啊——”其木格气冲冲的叫嚣只说了一半就被肩胛上的痛楚打断了。楼梯口上的郭勇脸色一变,欲言又止,他背后的图图怒目圆睁,看看项凌背后的几个军官和周遭的环境,他摇摇头,很是气闷的垂下双手。
“行了——”项凌也不想在这儿僵持下去,稍稍松开制住其木格肩胛的右手,他很开心的向楼上忐忑不安的两人笑道:“几位远道而来,总不能不招待一下,请吧!”说完,项凌将其木格往胸前一揽,在几个部下的簇拥下,转身走下楼梯。
楼梯口,郭勇无声的叹了口气,拉上自己的同伴跟上了项凌一行人的步伐。
“记住,今儿个这儿什么都没发生过,知道么?”在临离开的时候,项凌很和气的对掌柜说道——虽然今天这事儿注定是遮掩不了的,但是项凌还是不想让外人知道更多的细节。
“大人放心,小人没别的好儿,就是嘴巴严实!”掌柜的点头哈腰的保证,就差没有赌咒发誓了。
……
项凌一行人离开酒楼不到一刻钟,指挥大人在××酒楼遇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清湖集。
酒楼隔壁的茶馆里,几个刚刚从酒楼里出来的食客绘声绘色的向围着自己的众人讲述之前指挥大人遇刺时的详细状况。自然,这其中少不了夸张和添油加醋的成分。
虽然因为项凌的嘱咐,掌柜向所有的小二伙计下了封口令,但是当时正值酒楼正午的用餐高峰,楼上楼下的客人不下五十人,尤其是一楼靠近楼梯口客人,他们可是亲眼看着项凌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刺客走出酒楼大门的——而且居“可靠人士”的情报,这个刺客是个女子!
刺客是个女的?众位听众齐齐倒吸了一口气——这可是一条比指挥大人遇刺更加爆炸的消息啊!于是,各位热心的目击者和观众们马上以极大的热情投入了对刺客身份以及刺客与与此者关系的考证之中。
智囊甲:刺客是蒙古人派来的?
众人:不可能!虽然蒙古人这次大败而归,还被追到自家老巢打了一仗,但是怎么着他们也不会落魄到派一个女人来行刺吧?难道蒙古男人都死光了?
智囊乙:难道是仇敌?
众人:也不可能!要是仇敌的话,项大人老早一刀把她给剁了,还能把她带回去?
智囊丙:诸位,指挥大人在制服这个女刺客(注意,女字是重音!)之后并没有为难她,还亲自押着这个女子回了衙门,难道这个女子和大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不成?
噢——众人齐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啊!恰好此时一队巡街的步兵营兵士走来,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人群散去,种种真真假假甚至是匪夷所思的猜测也飞一般的在清湖集流传起来:有说刺客是指挥大人手下败将的妹妹前来为兄长报仇的;有说是有说是当年被项凌薄情遗弃的女子前来泄愤的;当然,还有更加有离谱的传言,只不过项凌他们一时半刻不会知道罢了。
……
威远堡,指挥衙门。
步兵营第一队全体紧急出动,在不大的衙门四周严密的布防起来——用盛长风的话来说,就是有只耗子大你脚下过,也要查清楚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步兵营从成立到现在还没有捞到一场正儿八经的仗来打,闲不住的盛长风和自己的副官还有几个队长一起将在防卫堡子时里可能遇到的每一种情况都逼着部下们一次又一次的练习过。现在项凌要他们好好的看住一个小小的衙门,那就更是小菜一碟了。
外面戒备森严,衙门里面却不是太紧张,虽然丁佑生还是如临大敌的带着亲兵守在各个关键地点上,但是大厅里的气氛却相当的——呃,应该说是有趣。
这个大厅在前厅的后面,通常是威远堡的高层(其实也就是那么三五个人)聚会商讨各种事务的地方,虽然没有前厅(也就是老百姓嘴里的大堂)那么宽敞,但是却比前厅精致安静的多。出于种种考虑,三位不速之客现在就被“请”到了这里。
大厅上首的主位上坐着项凌,两旁是他的几位部下:盛长风、汪启平和方子阳还有封吉。在这些人的对面,三位客人坐在参谋和文书们坐的位置上。
坐在居中位置上的,就是刚刚被项凌“拖”回来的其木格,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其木格的位置刚好和项凌正正的面对面。
现在的其木格正朝项凌“恶狠狠”地瞪着黑亮的大眼睛,因为之前的“剧烈运动”而分外红润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看得出来,她是想作出一副凶恶的样子,但是落在别人的眼里却像是一只竖起背上的毛发,露出小爪子的猫儿,实在是可爱的不行。
期间,项凌和盛长风几次想要问其木格问题,但是都被小丫头一阵胡搅蛮缠糊弄了过去——毕竟她的身份特殊,在大明还没有和北元正式翻脸之前,就是到了燕王府,朱棣也得对她客客气气的。于是,大家就在大厅里这样僵持下去。
终于,觉得室内气氛实在是不太正常的方子阳在项凌的示意下干咳一声站出来打破僵局:“这个——我说——”
“唉——胖子!”其木格很不客气的打断了方子阳的话头,并却毫无估计的点出了方子阳最最忌讳的生理特点:“折腾了这么久,害的我连饭也没吃,饿死了!给我弄点吃的过来!”
其木格的话一出口,一旁的郭勇脑子里就涌上一阵眩晕的感觉——我的大小姐啊!你难不成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客人了?还在这里呼来喝去的耍威风?对面的几个人也是心中一片哗然,好在这些人也都老成之辈,相互交换了眼神之后,马上就有人去厨房传话,要他们准备好饭食。
厨子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将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送了上来,项凌他们刚进酒楼就遇上了其木格行刺,也没吃上东西,现在就凑在一起将就一下了。饭菜都是常见的种类,但是香味俱全,让吃惯了蒙古饭食的其木格一边赞不绝口一边左右开弓,吃的好似风卷残云一般。
看到小丫头的吃像,项凌心中暗暗得意——这个厨子叫易天,是他的岳父大人介绍来得,手艺精湛,即便是大锅菜也很有味道。而却他还很有人缘。没事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和士兵们说一些有关女人的笑话,其实都是男人们的笑话——这对于长年驻守在草原上,连母猪都很少见到的士兵们来说是一种极好的消遣。
项凌是南方人,北方的厨子做菜向来不放辣椒,这对于项凌来说很不适应,易天在和项凌聊了两回之后,很快就作出了十分精到的湘菜,辣椒和香料的完美结合让项凌吃的畅快不已。项凌曾经不无夸张的对汪启平说:“打仗的时候记得一定要把易天放在堡子最安全的地方——没了他做的菜我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老天啊,我原本以为我在燕王府里还算是见过世面的。”
有了这样优秀的厨子,也就不奇怪其木格会如此的不顾自己的形象了。一群人吃饱喝足,其木格居然是最后一个放下碗筷的。看看几位大人吃的差不多了,丁佑生转身出去叫人来收拾残局。
“对了——那个大个子!”其木格叫住丁佑生:“就是你——前面我看见集上有人在卖糖人儿,一会儿你叫人去买几个回来,记得要粘上芝麻粉的哦!”
门外,丁佑生一个不稳,跌到在走廊上。
屋里,几位刚刚放下筷子的长官也是忍俊不禁——这位郡主,还真是没把自己当客人啊!
好一阵折腾之后,其木格总算是安静下来,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早就有仆人为几位“贵客”整理好了房间,在几个亲兵的热情“护送”之下老老实实的去休息了。
……
“这些汉人——还真是——”月上中天时候,其木格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细细的月眉,门外的院子里传来两个士兵轻轻的脚步声——项凌有过吩咐,没有意外的话,不要打搅几位“客人”的休息。其木格向来胆大,但是想起今天下午一连串的事情,其间的起伏变化之快,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虽然当下的一时半刻表现的出人意料,但是现在夜深人静只是细细回想,却不禁冒出一丝后怕——要是当时项凌真的把我当刺客来办,我现在会是怎样呢?
回想到酒楼里的种种,便不可避免的勾起她对那双臂膀在自己腰间肆虐时的真切感受——那双臂膀是如此的刚强,就像是一副钢铁的枷锁将自己牢牢的锁在他身边;同时,它又是如此的温柔,就像是呵护最最珍贵的瓷器一样不敢有丝毫的逾越,唯恐伤害到自己一丝一毫。
好像——被他抱住的感觉很不错的样子!其木格望着弯弯的月儿,嘴角悄悄的翘起来。旋即,她努力的摇摇自己的脑袋,努力将这个荒唐可笑的念头赶出脑海——他是金山部和拓拔哥哥的大敌,自己怎么能……
窗外,月上柳梢头;屋内,佳人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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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周五,老总出去应酬了,跑到五楼宿舍偷偷更新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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