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阇母大声喝道:“你们两个家伙还不见过皇上,在那儿愣着干什么?身为奴隶见了皇帝竟然只是站着发愣?难道不懂规矩吗?”
吴乞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二人,看着两人可怜的样子,心中好笑,这就是堂堂大宋的皇帝?也难怪大宋朝几十万大军却顶不住我女真族几万人的进攻,有这样的皇帝又怎能不败?心中想着,却对阇母挥挥手,有点嘲弄地对下面两人说道:“不要如此,人家毕竟是堂堂的两位皇帝,自然有一声的傲气,又怎么会搭理我这个异邦小国之人呢?”说道此处,停了一下,看着两人更加惶恐的样子一笑才接着说道:“不知二位到我大金后,这几天过得可还习惯?不过看二位进来时说话声音洪亮,精神不错,想来做我大金国的奴隶还是比较习惯的,是吗?”
听到此处,下面的徽宗到是没什么反应,但钦宗却有点生气了,他毕竟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刚才跟徽宗争吵时的火气现在又被挑起来了,把腰一挺,然后抬起头略带轻蔑地看着吴乞买,正要说些什么,吴乞买却突然又说话了。
原来钦宗挺腰、抬头这两个动作自然流露出的那种皇者之气让吴乞买大吃一惊,再加上眼神中流露出的那股轻蔑之意,让吴乞买对钦宗有些刮目相看。虽然心中对钦宗稍稍有些赞赏,但更多的是生气,在自己的地盘上,吴乞买绝不愿意让一个已经成为自己奴隶的人表现出对自己的不敬。而且他也明白这时的钦宗只是由于一时的激奋才有如此表现,只要把这股勇气打断,自然会恢复原状。所以看钦宗要说话,便抢先说道:“怎么?难道你还不服吗?我大金国只用几万人就把你宋朝的大军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还攻下你们的京都。难道做奴隶还委屈了你吗?”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是声色俱厉。
果然,钦宗好不容易鼓起来的那点勇气被吴乞买这一顿急风暴雨给彻底浇灭了。当即头低下、腰弯下,不再吭声。
吴乞买心中满意地一笑,自认做得无人知晓。他却不知,下面的完颜希尹看着这几人眼中光亮一闪,嘴角稍稍一动,已经完全明白吴乞买的把戏,只是轻轻的咳嗽一声。吴乞买听到这声咳嗽,才想起正事,便对钦徽二帝说道:“朕要问你们一件事情,你们可要好好回答,如果满意的话,以后会考虑让你们过的好一点,否则后果可要自负。赵佶,你有个儿子,叫赵构是吧?朕想知道这个赵构的脾性才能如何?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赵桓,你要知道,也可以说点。”
听到是这个问题,下面两人有些奇怪,他们这时并不知道赵构已经登基的消息,但不管因何而问,如果能回答一些,自己就可以少受点苦,这倒是个好买卖。徽宗便抢先答道:“德基(赵构的字)这个人诗词写得不错,字写得还算可以吧,但跟我比差太多……”刚说道这儿,吴乞买就插话道:“谁问你这些,我是问你脾气性格,对国家大事的看法什么的。”这次却是钦宗说话了,只见他略带轻视地说道:“九弟也没什么出息,跟谁都挺和气的,不过有时会犯点倔脾气,但没什么了不起,胆小如鼠,还不如我呢。”
之后两个人又轮流说了一些,但却再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要知道徽宗皇帝这些年来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享受当中,由着手下的那些宠臣胡来,对儿子们很少关心的。也正因如此,所以与钦宗的关系才会如此差。而钦宗这个人自从被定为太子后,也很少跟弟弟接触。
吴乞买看他们说不出什么东西来,便挥手说道:“你们下去吧,看你们今天表现还算可以,就封赵佶为昏德公,赵桓为重昏侯,二位觉得这个赏赐如何呢?”两人听到如此侮辱性的封赏,气得脸色铁青,但只能却无可耐何,只能转身而去。身后传来了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等两人下去,吴乞买才对两边的人笑道:“不管他们,咱们接着商议该怎么办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大家都说说。”
完颜希尹说道:“皇上,从刚才二人所言,可知此人虽然有脾气,但继承了他父亲的胆小,这一点可以大用啊。现在他发出这么强硬的国书,想来是要在大臣中树立一个好形象,以稳定自己的皇位,毕竟他的皇位可是由下面的人拥立而得。但他软弱的本质决不会变,所以我们到是不用忙着进攻,反正我大军就在燕、云二地,想要进攻到时一声令下即可,想来他就是多准备几个月也是打不过我金国大军的。微臣认为现在要做的就是对他做足够的威胁,要让他明白,我大金国的精兵是随时都能打到汴梁的。只要他一害怕,有了退缩的念头,那时的局势就完全由我们控制了。”
对面的完颜宗望问道:“那他要是个死硬派呢?”
完颜希尹一笑道:“几个月的准备就能打得过金大金国的精兵吗?再说他准备,我们也不闲着,这些年来大金国的士兵一直在战斗,休息几天又有何妨?”
在座的人对完颜希尹的判断还是很信服的,见他如此说,也就都同意斩不进攻了,再说他们也不相信金国的军队会败,这是经过无数次战斗后才拥有的自信。
吴乞买一挥手说道:“那就派一使者前去,看看这个赵构是虎是猫。”
但徽钦二帝不知道,在坐的金国权贵也不知道,赵构已经不是过去的赵构了。
宗泽出任东京留守兼开封府尹已经三个多月,他对皇上的这个任命非常的满意,只有在这个位置上才能真正地发挥自己的才能。过去任磁州知州,以一州之地都能够阻挡金国大军,现在出任东京留守,而且京畿路也全由他来负责,宗泽前景充满了信心。为此他还做诗一首:
燕北静胡尘,河南濯我兵。风云朝会合,天地昼清明。
上任后的第一天,宗泽并未发布任何命令,而是一个人换上便服,走出府衙,在城内转了一圈,他要先了解一下现在的京都的具体情况。
转了一个多时辰,只见城中到处都是断壁残瓦,所经之处百姓们行色匆匆,全无往日的悠闲自在。走了一段路,觉得有点累,便到一个酒楼中坐下了。伙计边抹桌子边问:“这位老爷子,您要点儿什么?只要您说得上口的,我们这儿应有尽有。”
宗泽听这话忍不住笑着问道:“真的是应有尽有吗?”
这一问却把伙计给问住了,只见这人尴尬地一笑道:“老爷子,是我说顺嘴了,该掌嘴!不过我也不是信口胡说,要在一年前,我还真敢这么说。不过现在嘛,这天杀的金人一过,算是把东京给毁了。”宗泽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现在生意不行吗?我看你这酒店人也不少嘛!”确实,店中除了宗泽外还有十多人坐着。
伙计苦笑一声道:“老爷子,你以前没来过我们店吧?想当年,就现在这个时辰,到我们店喝酒吃菜的人都海了去了,我哪有功夫跟您这么闲扯啊?要不是我和老板家还有那么点亲戚关系,说不定早把我赶走了。说到这儿,我先给您上点下酒菜,来壶酒,再接着聊,您看怎样?”见宗泽点头,便下去准备了。
时间不大,伙计端着四个小菜,一壶酒,一个酒杯走过来。见他把东西摆好,宗泽吃了一口菜,然后喝一口酒,忍不住赞道:“好酒!伙计现在不忙吧?坐下来,咱们接着刚才的话谈。这酒店我看不小啊,难道还容不下一个伙计?”
“老爷子,我哪能坐呢,站着就好。咱们这老板是个好人啊,以前,我们的店就是以诚信二字而闻名京城的。但自从金人占领了一次后,却什么都变了。老爷子你知道吗?现在你吃的这些东西,要是在别的地方,至少要两倍的钱才能买到。”说到此处,声音却有点降低了。
宗泽一听这话却来精神了,问道:“哦?这是为何?”边问宗泽边拿出十几个铜钱放到伙计的手中。伙计乐呵呵地接过钱后才说道:“还不是金兵若的祸?他们在城内挖地三城,把城中的金银钱帛扫荡一空,现在城中有钱的人可没几个了,就是有跟以前比起来也差太多啊。这样到各家酒店的人自然就少了,这些老板们为了赚钱,只好卖得贵一点了,听说隔一条街的一家酒楼中的酒卖的价钱都有其原价的十倍了。吃惊吧?我们家老板人太老实,看着别人发财,他却只把价格加到五倍就再不加了。不过卖得便宜,这客人来的自然就多一些,现在周围的几家酒店的老板对我们这儿已经相当不满意了,这几天都来找我们家老板好几次了,也许今天还要来呢?”
这个伙计看来很喜欢跟人聊,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像您这样有钱的大人物可能对家中的生计不太注意,而且也不在乎。现在又岂止是我们这些酒店卖得贵,吃的、穿的那一项不是比成本翻好几倍来卖的?”这时正好又有一位客人进来,这伙计也就走了。宗泽对听到的事情非常吃惊,剩下的菜吃起来也没味了,匆匆吃完,便交钱走了。
出门后,正满腹心事地走着呢,在拐弯处突然跑出一人,与宗泽撞了个满怀,好在宗泽身为武将,虽然年纪一大把,但却很硬朗,也不在乎。细看之下,原来对面之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脸上满是污垢,看不清面目,看宗泽看他,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宗泽也不在意,就要继续向前走,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抓小偷!老爷子,那小子是个小偷!”宗泽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抬头一看,那个年轻人果然飞快地跑起来。但他一把年纪,却不可能跑着去追小偷了。这时候,只见身后却飞快地窜出一人,想来是提醒他的那个人。只见此人三步两步便赶到那小偷近前,一把揪住那个年轻人的衣领便拉了回来。
等走到宗泽近前,才发现那个抓小偷之人年纪也不大,二十三四岁,但长得却很是魁梧。单手提着个人却很轻松。走到近前对宗泽说道:“老爷子,你也太不小心了,这种人一看就是小偷,不然这大街上这么大怎么就往你身上凑呢?”说着就把那人使劲一抖,果然从腰里掉下个袋子,却正是宗泽的钱袋。
宗泽看了看这人,说道:“小伙子,多谢你了。要不然我这个月可就没着落了。”又看了一眼在他手上的那个小孩,那双略带惊恐的眼睛让宗泽有点心软,便说道:“把这小孩子放了吧,兵荒马乱的年月,也是可怜人啊!”说完,又从口袋中拿出一些铜钱来,递给已经站在地上的小偷,然后温和地说道:“以后不要偷人东西了,知道吗?这样不好。”
小孩子看了看宗泽手中的钱,然后看着宗泽有点胆怯但很坚定地说道:“我不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宗泽听这话很是意外,旁边的那人已经说道:“随便要别人的东西不好,那偷人家的东西就好吗?”小孩子听了这话脸胀的通红,但却说不出话了,过了一会儿,才懦懦地说道:“母亲已经病了好多天,没钱买药……”说到此处,泪水已经流了出来。
听到这话,宗泽与年轻人同时往出掏钱,不同的是宗泽是直接从手里的钱袋里拿,而年轻人却是从腰里往出摸。但两人却同时发现了对方的动作,不禁相视一笑。宗泽笑道:“既然你我都有此心,那咱俩就一同前去如何?”年轻人点点头道:“正有此意!”
之后两人便陪着小孩去他家中。在路上,宗泽已经问明,这个年轻人名叫李胜,那小孩子却是陈林。到孩子家给孩子的母亲抓药看病,一切完毕后,宗泽看小孩家中生计实在是太困难,心想虽然东京这种事很多,我不可能都顾到,但既然遇上了,总要帮到底。于是便报出了自己的身份,让孩子到开封府衙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