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参军听了,一屁股又坐了下来,抓耳挠腮地道:“不是俺性急,实在是被这案子折腾苦了,前几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贼子还被他溜了。老何,俺这是光着屁股推碾子——转着圈的丢人啊。虽说俺这脸皮厚实,可也快架不住了。”
何蓟道:“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案子不破,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不但是你我,就是开封府尹聂山也脱不了干系。老实告诉你,俺已经跟婆娘商量好了,随时准备滚球蛋,开封我也不待了,回老家种地去。这绿豆官儿做得实在是累,说白了,就象钻到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还不如在边关和西夏人拼命来得痛快。”
“老何,你那破扇子就别摇了,跟谁学的这毛病?瞅着闹心。”石参军夺过何蓟的扇子顺手扔到石桌上,催他道:“你肚子里弯弯多,赶紧的拿出个章程出来。”
“你急个屁!那么多天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你容俺想一想。”何蓟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一会,沉吟道:“大嘴,从现在起,这个院子只准进不准出,吃喝拉撒全在这个院子里,谁他娘地走露了风声,就屠了他个****的,决不能手软,别到最后关头出岔子。”
石参军“忽”地站起来,粗声粗气地道:“放心吧兄长,从现在开始,这里连只耗子都不会让它溜出去——老王,这里有多少人?”
王头正一声不吭的叉手站在一旁,听得石参军问他,忙躬身答道:“禀参军,这个巡铺原来只有五人,最近又临时添了六人,总共十一人,除一人因为拉稀递假之外,剩下的都在这里。”
“这些狗东西们都在哪儿猫着呢?”何蓟插嘴问,他从进来就没看到一个铺兵。
“噢,昨晚跟着石参军出来巡了一宵,这会躺在里面睡呢。要不要叫他们起来?”
“不要!就让他们在里面睡吧。”何蓟摆摆手道:“只叫醒两个稳当些的人到门口,坐着站着都行,放机灵些,别让人看出来象是出事儿的样子,记住,从现在开始,外面的人可以进来,里面的人只要能喘气的,都他娘的窝在院子里,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俺这就去安排。”王头躬身行礼,扭头就去安排了,片刻功夫,就从厢房里带出两个铺兵,一左一右坐在门内,王头掏出两只骰子,三个人装模作样的蹲地上玩起来。
这边,石参军低声地问:“老何,什么时候动手?”
何蓟道:“依俺的意思,宜早不宜迟,咱们今晚就去探探这个贼窝,省的夜长梦多。俺现在去司录司再安排些人手,等掌灯时分俺再过来。”
“你可别叫左右军巡院的人,那帮王八蛋忒不地道。”
“这还用说?平白让他人抢功劳,俺没那么缺心眼。”何蓟站起身来,拍拍三郎的肩道:“兄弟先回去盯着万家的动静,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马上来这里告诉石大嘴。”
三郎点点头,问:“晚上啥时候动手?”
何蓟看出了他的意思,说道:“兄弟就不要去了,这些王八蛋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万一兄弟受了伤害,俺弟兄俩心里也过意不去,更没法和你家人交待。”
三郎道:“没关系的,俺经常打架,从来没有吃过亏,你瞧俺这身板。”说着,拉开衣襟露出胸脯。
何蓟看了,不由得赞道:“好!瞧这精肉长得,俺还没见过这么结实的人呢。”伸手摸了摸,又试着打了一拳,见他纹丝不动,点头道:“俺看兄弟成。”
“莫急,让俺试试你的身手,这可不是寻常打架,要真刀真枪地干。”石参军走到三郎跟前,伸手抓向三郎肩膀,道:“咱们试试……”话没说完,便觉身子一轻,人已经飞到空中,“扑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三郎赶忙上前搀扶,石参军咧着嘴从地上爬起,冲着三郎道:“他娘的,你这是咋个整的?俺没看到你动作啊,只觉的‘忽悠’一下,俺就躺倒了。”说着,揉了揉屁股,“屁股都快摔两瓣了。”
三郎出手时就已觉得后悔,待要收手已是不及,见石参军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心中颇觉歉然,忙解释道:“俺用的这招叫做‘背摔’,本是摔跤的一招,让我胡乱拿来用了。”说着,用手比划着:“你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俺这里左手捉住你的手腕一拽,上半身顺势一拧,借力使力,就能把人摔个仰八叉,用的是巧劲儿。嘿嘿!俺摔着你了,这里向你道歉。”
何蓟则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幸灾乐祸地道:“石大嘴这下栽了吧,平时号称万人敌,见人恨不得把牛皮吹破,谁知遇到三郎兄弟,只一个照面就趴下了——你个蠢伙,屁股本就是两瓣的,只有一瓣的那叫屁股么?那叫锅盖。”
石参军吐了口唾沫,瞪着何蓟道:“何矬子你别他娘的站在一旁说风凉话,你若不服就上去试试。”
何蓟不接他的话茬,笑咪咪捡起纸扇摇了两下,拉着三郎的手道:“兄弟,咱们走,你去铺子里盯着,俺去司录司召集人手,天黑后咱们来这里照面。”
看到二人扬长而去,石参军摇摇头,当看到门口的王头三人似笑非笑的模样,骂道:“瞅你们那**样,要想笑便笑出来,一个个脸憋得猴屁股似的,俺看着腻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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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面家里就吵翻了天。大宝眼见三郎跟着王头找司录司的人报案,丝毫不敢怠慢,一溜烟跑到堂屋告知王老爹,王老爹听后二话不说,劈头一个耳光打过去,怒骂道:“大宝你个王八蛋,怎地也不劝劝老三,衙门是好进的么?万一报得不实,那可是要坐牢的。你等着,要是三郎做了牢,你去替他坐!”
大宝捂着脸嘟囔道:“这事儿十拿九稳,绝对错不了,三儿弟非要跟王头去,俺劝不住才来告诉您的。再说,做牢也不是想替便替的。”
“放你的狗屁!”王老爹抓起一个茶碗扔了过来,见大宝侧身避过,气更不打一处来,他手指哆嗦着指着大宝道:“不能替是吧?那好,你不能替他去坐,就在家坐——二宝!你给俺从楼上滚下来,整天都缩到你那鳖窝里做什么?去把后院狗窝拾掇一下,给大宝准备好……”说完气喘吁吁地坐在那里,吓得大宝蹑着脚溜回到柜上。
三郎回来,看到大宝坐在那里生闷气,奇道:“大宝哥,你怎地了,脸上怎么红一块?”
“你可回来了。”见三郎回来,大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道:“爹听说你跟王头去报案,怪俺没有阻拦你,在院子里大发脾气,他说了,你要是坐了牢,就让俺搬后院狗窝里去住,你回来就好了,俺也不用搬狗窝里去住了。快进去吧,爹还在那里发火,逮谁骂谁……”话没说完,便听院子里“啪”的一声,王老爹在那里喊:“二宝你个不孝子,给俺滚得远远的,别让俺看到你,俺现在看到你就闹心。”
三郎进了院子,看到二宝捂着脸站在当院,两个嫂嫂站在堂屋的屋檐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王老爹吹胡子瞪眼地坐在凳子上,还在骂,“不管咋说,人家大宝天天守着柜上卖包子,你呢,自认为自己比别人都能,脏活累活不干,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你以为你是谁?自从三郎来了,咱……”瞥眼见三郎进来,便住了口不再说,绷着脸坐那里,也不搭理三郎。
三郎走到他身后,双手给他按摩着肩,巴结道:“老爹,俺给你揉揉,别生气了,俺这不是回来了么,司录司的人又不是妖怪,还能把我吃了?再说,我去报案,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在王老爹耳边悄悄道:“他们今晚就动手,现在让俺回来盯着对面。”
王老爹听了,不无烦恼地道:“你太莽撞,万一冤枉了人咋办?你也不和俺商量,就这么晕头晕脑的去报案,多让人担心。”
三郎安慰他道:“凶手杀了这么多人,如果咱们能帮着官府捉住他们,也是替民除害。”
王老爹道:“这些大道理你甭和俺讲,俺老是老了点,可一点都不糊涂,俺就是担心万一搞错,那……”
“何指挥使和石参军都说了,即便是搞错了,也不让俺担当。为了稳妥,今晚并不是一定要抄他们,而是先去打探一番,然后再根据情况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办,当然了,如果找到了他们杀人的实据,就割了这个毒瘤,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再去祸害人。”
王老爹心中稍安,“事儿已经到了这一步,俺再拦你也没用,你该做就去做吧,要家里人帮什么忙就言语一声。”
三郎道:“不用帮什么忙,俺去柜上盯着对面,顺便帮哥哥卖包子,只要他们没啥异动就成。”说着,向二位嫂嫂笑笑,又对二宝挤挤眼,便转身去了柜上。
二宝在一旁低声嘟哝:“哼!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