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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皇帝万岁,我九千岁

万历爷活得太久了,久到当他的儿子实在是一种悲哀。明光宗朱常洛苦熬了三十多年,中间有斗争,遇到过暗杀,还差点被老爸给废了——但无论如何,万历四十八年,朱常洛历尽千辛总算登上了皇位,成了君临天下的帝王。在他即位的前十几天,朱常洛进行了一系列革除弊政的改革——他发内帑犒劳边关将士,虽是杯水车薪,但在万历朝也是很难见到的。他罢了万历朝的矿税,这种税收曾一度使民不聊生,叛乱迭起。他拨乱反正,将由于进谏而得罪皇帝的言官都放了出来,恢复了官职。面对万历中后期官员严重不足的情况,他重振纲纪,提拔了一批新的官吏,补足了缺额,使国家机器能够正常运转。

可惜年岁不饶人——40岁了,明朝能活到这个岁数的皇帝都没几个,更别提太子了——朱常洛刚当上皇帝就病到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吃几副补药,静心调养一段时间应该可以复原。但是掌管御药房的太监崔文升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向皇帝进了一济泻药,朱常洛当天晚上腹泻三四十次,身体一下子就垮了,再也起不了床,而且病情日趋恶化。

拉肚子虽然严重,但正常来讲也死不了人。就在这时,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献两粒红丸,朱常洛用了第一粒后后,病情稍见好转,用了第二粒后他昏昏睡去,于第二天清晨驾崩。

这便是明朝有名的“红丸”案。

本来只是一个小病,但经过多人锲而不舍地下药,终于发展成大病,最终丧命。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干脆不要做算了。可惜的是,虽然朱常洛比他前面几位爷看起来更像是明君,却再也没有机会述说他的理想与冤屈。

相对于他来讲,朱由校就幸运得多。他刚刚看着自己老爸登基当了皇帝,这一个月还没到呢,自己就当了皇帝,是为明熹宗,也就是著名的天启爷。

天启爷可算是一个非常另类的皇帝。正常来讲当皇帝要么喜欢到处搜刮美女,要么喜欢到处搜刮金子,要么喜欢到处打仗——其他的喜欢杀人啊,喜欢打人啊,喜欢到处旅游啊之类就不一一列举了,这些可算是权力到达顶峰之后的一些表现。但天启爷却不,他只喜欢做木工活。

王恭厂大爆炸,史称“天启大爆炸”或“王恭厂灾”,是公元1626年5月30日(明朝天启六年五月初六)端午节次日上午9时,北京西南隅的王恭厂火药库附近区域发生的离奇爆炸事件。这次爆炸范围半径大约750米,面积达到2.25平方公里。共造成约2万余人死伤。王恭厂大爆炸与印度“死丘”事件、1908年6月30日俄罗斯西伯利亚通古斯大爆炸并称为世界三大自然灾难之谜。当皇帝却喜欢天天对着一堆木头,这种爱好也可算是空前绝后了。

天启爷心灵手巧,对制造木器有极浓厚的兴趣,凡刀锯斧凿、丹青髹漆之类的木匠活,他都要亲自操作,他手造的漆器、床、梳匣等,均装饰五彩,精巧绝伦,出人意料。当时匠人所造的床,极其笨重,十几个人才能移动,用料多,样式也极普通。天启爷便自己琢磨,设计图样,亲自锯木钉板,一年多工夫便造出一张床来,床板可以折叠,携带移动都很方便,床架上还雕镂有各种花纹,美观大方,为当时的工匠所叹服。他还善用木材做小玩具,他做的小木人,男女老少,俱有神态,五官四肢,无不备具,动作亦很惟妙惟肖。为此他还专门派内监拿到市面上去出售,市人都以重价购买,天启爷更加高兴,往往干到半夜也不休息,常令身边太监做他的助手。

由此可以看出,如果朱由校当木匠的话,就算是比不上鲁班的地位,大赚一笔是没有问题了。幸运或者不幸的是,他却偏偏是皇帝。如果一个皇帝将心思全部放在一堆木头上,就会有另外的人站出来,接过他本来应该履行的职责,或者说,权力。

这个人叫魏忠贤。

魏忠贤原名李进忠,北直隶肃宁(今属河北)人。他出身于市井无赖,后为赌债所逼遂自阉入宫做太监。魏忠贤进宫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访查和熟悉,认真分析形势,预测时局发展。他判断几年后可能是现在的皇长孙朱由校即位,所以魏忠贤竭尽全力接近这位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熹宗朱由校,幼年丧母,由奶妈客氏抚养大。客氏18岁入宫,给朱由校当奶妈。19岁丈夫去世,成了寡妇。朱由校从小由她带大,因此对她感情极深,长大以后也离不开她。所以,魏忠贤就费尽心机与客氏结成了所谓“对食”,也就是名义上的夫妻。果然,朱由校当上皇帝后不到一个月就封客氏为“奉圣夫人”,同时提拔与客氏有暖昧关系的魏忠贤为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目不识丁,却偏偏占据了司礼秉笔太监这样权势倾国的要职。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讽刺。

魏忠贤当上秉笔太监后,就利用王体乾和李永贞两个识字的太监为他效劳。他生性猜忌、残忍、阴险、毒辣、又和客氏紧密勾结,狼狈为奸,宫中谁也不敢和他作对。王体乾虽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位在魏忠贤之上,也得服服帖帖地听从他使唤。

天启三年(1623年)魏忠贤兼掌东厂,权力更大,加上有客氏做内援,权势日益显赫。此时,朝中两大派官僚争斗日趋激烈,东林党派的大臣掌政,把与本派政见不同的朝臣们尽行驱逐。而他们又痛斥宦官贵戚等,多次上章弹劾客氏和魏忠贤二人,成为阉党这股邪恶势力的政敌。

为此,魏忠贤处心积虑地要狠狠打击这批独掌朝政的人。在客氏不断唆弄下,熹宗渐渐从任用东林党人变为宠信宦官近侍。魏忠贤这班阉人得到皇帝信任后,乘机从中弄权,勾结外廷官僚,操纵朝中一切大权。于是,宦官专权的局面再度出现。与东林党作对的各派官员便纷纷投靠到魏忠贤门下,形成一个强大的潜流向东林党派的朝臣们冲荡过来,人们称其为“阉党”。

阉宦得势,首辅东林党人叶向高于天启四年(公元1624年)被斥辞官,内阁中的其他东林党人也均遭罢黜。阉党顾秉廉升为首辅,控制整个内阁。魏忠贤又和锦衣卫都督田尔耕勾结,利用东厂和锦衣卫这两个特务机构钳制百官,镇压异己,把自己原有的旧党逐一提拔,把那些刚投靠来的新党逐一安排,里里外外全换了他的人。宫廷中有王体乾、李朝钦等30余人左右护卫簇拥。朝廷上文臣方面有崔呈秀、田吉等为之出谋划策,讲解起草诏书,时称“五虎”;武臣方面有田尔耕、许显纯等五个负责捕杀、镇压异党,号为“五彪”。此外,还有所谓“十狗”、“十孩”、“四十孙”的大小爪牙。朝廷中受重用属魏忠贤一党的人在社会上大都得到了此类的封号。从朝廷内阁六部直到各地方的总督、巡抚乃至于州县都是阉党之人,网络严密、盘根错节,势焰熏天。

魏忠贤经常外出炫耀威风。每年几次出行,乘坐文轩,羽幢青盖,驾着四匹快马奔驰如飞,神气十足。他身着锦衣玉带,脚蹬长筒皮靴,佩着利刃的卫士跟在两边保护,厨役、优伶、百戏等紧紧相随,总共数万人,声势浩大,尘埃蔽天。经过之处,一些逢迎拍马的官员甚至呼他为“九千岁”,魏忠贤高傲地望在车上,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朝中事无巨细,必须派人飞驰到魏忠贤面前请示,经他认可方能办理。熹宗虽然近在咫尺,却无人请裁,真是朝廷上下只知有魏阉,不知有皇帝。

魏忠贤的胡作非为,引起了正直官员的严重愤慨,东林党人为伸张正义,与他们进行了激烈的斗争。天启四年(1624年),副都御史杨涟上疏痛斥魏忠贤的24大罪,大胆地揭发魏忠贤的奸恶,魏忠贤着了慌,向天启爷哭诉,客氏从旁为他辩解,王体乾也极力为他辩护。昏愚的皇帝偏听偏信,反而下旨痛责杨涟,魏忠贤得以逍遥法外。

魏忠贤遭受这番弹劾后,决心赶尽杀绝。天启五年(1625年)终于兴起大狱,首先逮捕东林党著名领袖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等六人,诬以受贿。杨涟等五人被折磨死于狱中,顾大章自杀。天启六年(1626年)魏忠贤又捕杀东林党首领高攀龙、周起元、周顺昌等七人。历史上称这两次大狱受难的东林党人为“前六君子”、“后七君子”。从此,东林党成了十恶不赦的罪名,许多想往上爬的人,都拼命附和攻击,以取悦于魏忠贤。

在残酷镇压东林党的同时,魏忠贤又重翻“梃击案”、“红丸案”和“移宫案”,修了《三朝要典》,定所谓三案是非。为了钳制舆论,魏忠贤又用剿灭东林的名义,拆毁全国所有书院,用以压制在野东林党人和士大夫知识分子对时政的议论。

可惜,他的权力完全是皇帝的权力,当皇帝换了之后,他也就一文不值了——终明一代,虽然屡屡有大奸大恶的宦官,但往往皇帝一句话,就能收回他们的一切,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明天启七年(1627年)八月,天启帝在客氏、魏忠贤的陪同下到宫中西苑乘船游玩时,在桥北浅水处大船上饮酒。然后,他又与王体乾、魏忠贤及两名亲信小太监去深水处泛小舟荡漾,却被一阵狂风刮翻了小船,不小心跌入水中,差点被淹死。天启帝虽被人救起,可经过这次惊吓,却落下了病根,多方医治无效,身体每况愈下。

后来,尚书霍维华进献一种“仙药”,名叫灵露饮,说服后能立竿见影,健身长寿。天启爷依言饮用,果然清甜可口,便日日服用。饮用几个月后,竟得了臌胀病,逐渐浑身水肿,卧床不起,最后终于一命呜呼。

信王朱由检即位,是为明思宗,改元“崇祯”。

朱由检对客氏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而且他又一向熟知魏忠贤的罪恶,同时东林党人也纷纷上书弹劾。于是,他下令把魏忠贤发配凤阳。后来想想还是不妥当,崇祯帝又派人将他追回来。魏忠贤自知难逃一死,畏罪自杀,结束了他罪大恶极的一生。

明朝的“学院派”斗士——东林党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是东林党首领顾宪成撰写的一副对联,镌刻在东林书院的大门口。

东林党是明代晚期成立的以江南士大夫为主的政治集团。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被革职还乡的顾宪成在常州知府欧阳东凤、无锡知县林宰的资助下,修复宋代杨时讲学的东林书院,与高攀龙、钱一本等人进行政治性讲学活动,形成了广泛的社会影响。“三吴士绅”、在朝在野的各种政治代表人物、东南城市势力、某些地方实力派等,一时都聚集在以东林书院为中心的东林派周围,时人称之为东林党。

明神宗朱翊钧统治后期,宦官擅权,倒行逆施,政治日益腐化,社会矛盾激化。针对这一现象,东林党人提出反对矿监税使掠夺、减轻赋役负担、发展东南地区经济等主张。他们还主张开放言路、实行改良等针砭时政的意见,得到当时社会的广泛支持,同时也遭到宦官及各种依附势力的激烈反对。明末党争中,东林党的主要对立面是齐楚浙党。万历后期,双方以争国本为首,以三案为余波,相攻不已。

天启帝时期,宦官魏忠贤专政,形成明代势力最大的阉党集团,齐楚浙诸党争相依附之,对东林党人实行血腥镇压。魏忠贤指使党羽制造《东林点将录》,将著名的东林党人分别加以《水浒》一百零八将绰号,企图将其一网打尽。天启七年明思宗朱由检即位,魏忠贤自缢死,次年毁《三朝要典》,对东林党人的迫害才告停止。但东林与阉党的斗争,一直延续到南明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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