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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下)

在六只沙兽整齐而有节奏的牵引之下,我们很快回到了旅店。

在我将薇尼扶下车子以后,那个车夫只是微微向我们躬身示意了一下,便即驾车而去。

回来的路上,薇尼在我的安慰之下已经渐渐平复了心情。此刻,她脸色平静的拉着我的手缓步走进旅店。似乎完全看不出刚才那激烈的情绪波动。只是整个人比平时沉默了许多。

天色已经开始渐渐转暗了。从旅店门口经过的人们,似乎有几分行色匆匆。

我们刚一踏进一楼的大堂,早上那个伙计便殷勤的迎了上来:“两位回来了,不知用过晚饭了没有,要不要小人替两位准备?”

此时,大堂里已经坐了不少正在用餐的客人。我略一迟疑,便点头答应。随意的点了几个小菜,吩咐那伙计道:“准备好了,就送到房里吧。”

伙计点头应“是”,巅巅儿的去了。

我拉着薇尼回到房里,小丫头一进屋就愣愣的坐到床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也不知该怎么劝她,一时间房里气氛十分沉闷。

好一会儿,我试探着柔声问道:“你饿不饿?饭这就送上来。”

薇尼,缓缓抬起头。望着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语意嘁然的说道:“希科尔大哥,我是不是很没用?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了。可我一想来,还是忍不住……”

“不,薇尼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轻声安慰道,“不必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若你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吧。”

“希科尔大哥!”薇尼心中强自压抑那一点理智,一下子土崩瓦解。长久郁积不散的情绪,一股脑儿的释放出来。

女孩儿泪水涟涟的扑到我的怀里,瘦削的肩膀不住的颤抖。我轻轻的拥着怀里这个不幸的女孩儿,不知道该怎样才能重新给她以坚强。

“咄、咄”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被从悲伤的情绪中惊醒过来的薇尼有点慌乱的挣脱了我的怀抱。

我也努力克制住一瞬间的措手不及。尽量平静的问道:“谁啊?”

“是我啊,阁下。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门外传来的店伙计的声音。

“哦,那你送进来吧。”我淡淡的说道。

“哎。”伙计应了一声,便推门走了进来。

他一手托着一个大大的托盘。另一之手里,拎着一只汤罐。进到门里,转身用极其熟练的动作,微微一蹭便将房门重新掩好。

“阁下,您点的菜。”伙计一边说,一边将汤罐放在桌上。拿搭在肩上的抹布摸净桌面,又把托盘里的菜一一取出摆放在桌上。

“吃饭吧。”我拉着薇尼来到桌边,柔声的劝道。

女孩儿点了点头,静静的坐了下来。

伙计讨好的揭开那只汤罐的盖子,躬身道:“这是本店奉送的四鳃鳗汤。味道广受好评,两位尝尝。”一边说着一边将汤盛到两只小碗里面。

四鳃鳗的确是一种海里的美食,虽然不知道这家店的厨房手艺如何。不过,至少此时我已经闻到了那散发开来的阵阵浓香。

我不由得感到腹中一阵饥饿。大概是被这浓郁的香味勾起了食欲吧。

“咕噜噜……”薇尼的肚子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响。我和那伙计的目光一下子全都望了过去。引得女孩儿梨花带雨的俏脸上泛起一阵红潮。

我和那伙计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意。而且在先前那阵尴尬的沉闷之后,这笑意竟然愈压愈浓。我终于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那伙计也一连怪异的神情,慌忙收拾起东西躬身告退。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伙计刚一转身出门,薇尼就抬起头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看见我尴尬的神情,也禁不住微笑起来。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打岔道:“饿了吧?吃饭、吃饭!”说着,做示范似的夹了一大口菜塞进嘴里。

薇尼也跟着夹了一口菜,慢慢吃起来。如此这般,屋里的气氛才终于慢慢恢复自然。

那道奉送的“四鳃鳗汤”竟然真的美味异常,我和薇尼都畅快的喝了不少。不一会儿汤罐就见底儿了。

伙计来收拾了桌子之后,屋里又剩下我和薇尼两个人。经历了刚刚的感情起伏之后,薇尼显得有些扭捏的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忽然有些尴尬的想到,自己和这个女孩儿将要一整晚的呆在同一间屋子里。虽然,一直以来都视她为未成年的小女孩儿,可是经过刚刚的事情之后,彼此之间的气氛似乎又变得有点异样。

“希科尔大哥,谢谢一直安慰我……”薇尼忽然轻声的说道。

“呵呵,没什么。现在哭也哭过了,就要振作一下精神啦!”我有几分调侃的答道。

“嗯!”女孩儿郑重的点了点头,忽然又道:“那,希科尔大哥给我讲讲你在海上旅行时的经历好吗?一定有过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吧?”

“好的。”我点头答应。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对于大海总是如此充满好奇。在船上时的夏伊是如此,在这里遇到的庞贝是如此,连莫吉船长的女儿竟也是如此。也许是因为她还没有多少海上旅行的经历吧,毕竟她还这么年轻。

××××××××××

“妈妈曾经告诉我,漫游者是一些很神秘的人。他们远离人群独自在海上旅行……”说起那位令人尊敬的船长夫人,薇尼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希科尔大哥也是漫游者吧?”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么,你为了什么才在海上旅行的呢?是因为喜欢大海吗?就像庞贝先生那样?”薇尼那略带疲惫的脸上,露出天真的神情。

“喜欢大海嘛……”我喃喃的低语道,“是啊,我是喜欢大海的吧。可是,我在海上旅行……那是为了……为了寻找我的归宿啊……”

“是吗。”薇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父亲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希科尔大哥,你说你的归宿是大海吗?”

“不,我指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摇摇头缓缓的说道,“在大海的某处有我的新娘在等我。等着我有一天跨过茫茫七海去到她的身边——娶她。我想那便是我的归宿吧。”

“你的新娘?”薇尼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失声叫道,“你已经有了未婚妻了吗……”

忽而,她又诧异的追问道:“可是你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在哪里吗?你这样到处的寻找,一定能找的到吗?”

“我不知道她现在会在哪里,可是我会一直寻找下去……”

“她一定很美吧!”女孩儿声音有些异样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她。”

“那她为什么会成为你的新娘呢?”

“因为这是:神的安排……”

夜风卷过窗棂,发出“沙沙”的轻响,远方有隐约的海浪声断续的传来。在这一刻,屋里的两个人相对无语。只任凭海浪拍击崖岸的声音,缓缓的淹没了心中的一点微澜。

“夜深了……”我对女孩儿柔声的说道。那声音在我自己听来,似乎隔着一层水幕,空灵而飘忽……

是啊!夜深了,日间的欢喜和伤感都随这夜色一同安眠吧。在这夜色之下,每个人也许都只能拥着梦想入眠……

隐约间,我似乎瞥见有晶莹的闪光滑过黑洞洞的夜空。下一刻,一切都沉入这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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