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术,严格来说只是一门炼制物品的学问。修习方术的方士,使用特殊的炉鼎,将各种蕴含五行灵力的材料进行炼化,使得其中的五行灵力组成各种不同效用的阵法。再利用这些阵法制成各种丹药、法器、灵苻等等。
一些低等的方术制品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也是可以使用的。当然前提是他虽然普通,但却十分有钱。因为无论丹药、法器还是灵符都是非常昂贵的。
沼梩感觉到那股腐蚀之力延着自己的手臂飞速地向上蔓延,但他依然毫不慌张。从怀里拿出一件形状好像****似的法器,快速地念动真言咒语,通过音波把他神念传送到法器上,解开了法器的封印。随即,****旋转着腾空浮起,同时有一道纯白色的光芒从它的轮心中射出,投在沼梩的身上。
这道白色光芒中藏着一种以五行灵力互生互克所组成的一个极其玄妙复杂的阵法。这阵法投射到沼梩的身上,一瞬间就轻易地化解了沼梩体内的木蚀,并将这股真气完全吸收进****内,随即又转换为一道包含着各种属性的气劲,带着尖利的呼啸反射向启明。
气劲砸在启明仓促间结成的土重壁障上,发出碰的一声闷响,随后两股能量一起消散。
启明受到能量撞击的反震力,重心不稳,稍稍退了半步。
从启明飞出信件到最后防御沼梩的反击,这一系列的变化全都只是发生在短短的片刻之间。
啪啪……几声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启明轻轻一笑说:“在下一向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沼梩收回自己的法器,淡淡地哼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随后拨开信封上的漆封,抽出里面的信件,借着火光仔细地观看。
启明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紧张。为了确保不露出破绽启明事先并没有拆开看过信中的内容,不过对于信中可能存在的一些不利于自己的内容,他也早已想好应对的说辞。
把信看完之后,沼梩抬起头来,看着启明的眼中布满疑惑,“贵仁?”
启明冷冷地一撇嘴角,“我不是贵仁,那种只会溜须拍马的废物,怎么能和我相比。”
“哦?”沼梩潇洒地轻抚着长须,同时眯起自己眼睛,显得既有些意外但又十分好奇的样子。
“在下念君,刚加入五虎帮不久,寸功为立。这次来邀请沼梩先生入帮原本就该是我的机会,那废物竟然敢和我抢功。哼,被我在半路上一剑杀死。这次请回沼梩先生担任我帮金虎堂的嘉宾供奉,他那个空出来的香主职位也正好可以由我补上。”
沼梩蓦然发出一阵长笑,竟仿佛对启明狠毒的“做法”十分欣赏似的。
“如果先生赏脸加入我帮,以后在下也可以与先生多多合作、互为支援。先生从此当然不必担心缺少任何研修方术所需的‘材料’,而在下也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权势。正所谓是各取所需。”启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为了表明诚意,在下特备了一份薄礼,望先生笑纳。”
启明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锦盒中有一段长约寸半的火纹木。
火纹木是一种是由稳定的木火两行灵力融合而成材质,由于火行灵力性烈,稳定状态下的火行属性材质极为罕见,因此对于方士们来说火纹木是极其珍贵的方术炼制材料。
“火纹木,这应该是你们堂主送给老夫的礼物吧。”
“原本是堂主送的,但贵仁那个废物办事不利,自然也保不住火纹木这样的宝物。到了在下手里,那当然就是在下送给先生的礼物了。” 启明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边说一边跨步走出篝火的中心,同时双手把锦盒奉上。
对于沼梩来说,五虎帮虽然在江湖上名声响亮,但他却并未把这些帮会放在眼里。这次五虎帮金虎堂邀他入帮,信上所开出的条件的确诱人,可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下来,至少摆摆架子是必须的。不过面对火纹木,他却不可能不动心。况且他最近正在炼制自己的独门法器,正缺火行灵力的材料。
人一旦有了贪念,yu望就会很容易地蒙住他的心智。
而启明要的正是这短短的一刻。
就在沼梩伸出手快要接着锦盒的一刹那,启明猛地双手向后一撤。顿时锦盒失去了向上的依托,快速地下地面坠落。
如果沼梩仍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当看到启明突然撤手,第一反应绝对是其中有诈,迅速退开。但此时的他眼中只有那块可遇而不可求的火纹木,脑中想的只是自己法器炼成时的欣喜,一见锦盒落下,下意识地就急忙双手去抓。直到把锦盒连着火纹木一起拿到了手里,他才感到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融入夜色的墨阳,宛如一条吐信的黑蛇,不发出任何风声,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向沼梩的面门。
沉溺在火纹木上的心神刚刚惊醒,就遭到突如其来的袭击,沼梩根本来不及作任何思考,左手下意识地挥出一张灵符化成一面石壁,以求挡住墨阳的一击。
《玄兵名器录》上排位二等十一的墨阳又岂是一面石壁可以抵挡的。墨阳破壁,剑尖在瞬息间已经几乎点在了沼梩的眉心。
不过石壁毕竟把墨阳的必杀一击阻延了一下,给沼梩一丝念动真言咒语发动较高级灵符的空隙。
缩地灵符,可以在一瞬间将地面缩尺成寸,是短距离的移动灵符。
但就在沼梩发动灵符的一瞬间,启明突然腾空而起,注入金破的墨阳挥出一道道气势沛然的剑气,切断了沼梩身后及左右的移动的空间。
处于惊惶中的人时常犯错,而其中最容易出现的一种错误就是慌不择路。
缩地灵符发动,沼梩移向自己身体的前方,位置正好站在那五堆篝火的中央。险死还生的他直到此时手里还抱着那个装着火纹木的锦盒,竟然忘记了扔开。
毕竟沼梩是一个方士,缺乏近身格斗的经验。再加上从受到启明突击的一开始就心智被迷,随后又惊惶失措,连续几个不智的选择之后,他浑然未觉自己已经深深地落入了启明的陷阱中,再也无法挣脱。
五堆篝火,按着正五角型的方位排列,篝火中间是一块不大的空地。这些都是沼梩在篝火堆前看到的景象。而此时他站在五堆篝火的中央,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眼中所看见的只有火。头上是火,脚下是火,前后左右都是一朵朵仿佛盛开的鲜花一般的火焰。
奇门遁甲!他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四个字的名词。他一心钻研方术,没有学过奇门遁甲。但他并不怕被迷阵困住,只要给自己发动法器的时间,他有信心破去任何奇门遁甲的阵法。
然而,前提是他必须能够有这样的时间。启明通过那五堆篝火布下的不仅仅是迷阵,而是一座杀阵。
沼梩眼中的火焰似乎受到冥冥中某股力量的牵引,仿佛活物一般的穿梭移动起来。并且以一种奇怪的节奏,跳跃着扑向被困阵中的沼梩。火焰的攻击并不强劲,但胜于数量太多。沼梩只能够不断地打出低级的灵符穷于应付,根本没有祭出法器的机会。
慢慢的,他开始习惯了火焰阵中的攻击,同时一直处于惊惶失措中的心神也逐渐冷静下来。其实以他的实力,要破除阵法解脱眼下的困境并非没有可能。
但!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此时整个阵法中充满了火行灵力,五行中以火生土。而那段火纹木中正潜藏着一股强大的土行真气,乾坤诀之土重。土重的属性原本就是五行中最沉厚平静的,不会与火纹木中木火两属性灵力冲突排斥。此时在火行的反复激生下,土重真气才终于忍不住轰然爆发,把整段的火纹木也炸的粉碎。随后这股沛然的真气全部近距离击中没有任何防护的沼梩的身体。
沼梩突然受到重击,脑子里几乎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会事情,就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连着退了好几步,一跤跌坐在地上。土重原本有封闭的特性,这一击不但重伤了沼梩,还进一步封闭了他全身的穴脉,令此时的他想要动一下手指也是奢求。
天地间所有的火焰散去,现出了真实的世界。一片黑压压的天幕,五堆跳跃的篝火,两个不一样的人。
启明缓步走到委顿在地的沼梩身前。此时他已经恢复了自己真实的神情,脸上既没有得意、也没有兴奋,所有的只是一贯的懒散和每每干完一件麻烦事后显露出的轻松。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在按着他的计划一步步进行,几个时辰以来这些情景已经在脑海中排演了好几十遍了,此时不过是把排练变成正式的演出而已。
相对于术法,武道的弱点是缺乏变化、不够突然。而启明则两次利用乾坤诀五行生克的特点,解决了武道中先天的不足。
第一次,通过飞出书信对沼梩的实力试探,其实是启明为了彻底打消沼梩对自己的疑心而作的铺垫。信纸不是火纹木,以前者的质地,能注入其中的真气十分有限,即便沼梩中了他的阴招,那种程度的木蚀也不可能对沼梩造成致命的威胁。
作为方士沼梩对灵力的强弱敏锐远胜于旁人,必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从沼梩的角度来说,自然而然地就会把启明当成一个狂妄自负,也实力不俗的年轻武者,下意识地就会忽略启明身份上的一些破绽。因为按照常理来说,每个人都会认为,如果一个对手想要暗算你,那他绝对是应该在各方面隐藏得滴水不漏,然后找到机会一击必杀。又怎么会愚蠢到用那些并没有实际伤害意义的招数去试探对方,从而引起对方的注意呢。
而后,启明在防御沼梩反击时,故意佯装重心不稳退了半步,也是在进一步地麻痹对手。使得沼梩认为他的实力也不过如此,不会对他产生太大的戒心。最终被他第二次,用同样的方法,一举击败。
而启明之所以会这么麻烦地费尽心机,去算计对手,也是因为他的目的绝非杀人,而是要生擒活捉。
平安镇数百居民身上的瘟疫并不是一个死人能够解救的。
沼梩委顿在地,双目圆睁,不甘心地瞪着启明。因为哑穴被封,他无法说话。
“眼神又不能真的用来杀人,省省精神不是很好么。”心中没有一点得意是不可能的,至少启明话中的嘲讽口气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很放松。
“我不是五虎帮的人,今天以前我们毫无瓜葛,远日无仇,近日也无怨。”
“虽然我用的手段阴险了一些,不够光明正大。但正所谓‘兵者,诡道也’。老人家,你也不用不服气。”
“偷袭你的原因当然不是为了好玩。几个时辰之前我察看过了,整座平安镇里无论男女老幼,全都中了你的瘟毒四肢瘫软,全身无力。作个交易吧,给我足够分量的解药,我不杀你。”
启明悠哉游哉地说着,一指点开沼梩的哑穴。
沼梩并没有想象中的破开大骂,又或者死硬到底,只是低沉地说:“好,老夫认栽。但我怎么相信你会放了我。”
“不,我不会放了你,对于该杀之人就绝不能放过。但另一方面我也不是一个嗜血的人。我不会杀你,我会把你交给官府,依照律法定罪。”
沼梩一愣,“律法”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名词。
“不用奇怪,我原本就不是江湖中人,你们那些什么江湖规矩我不懂也懒得理会。怎么样,你把这镇子上的人治好,我送你进牢房。”说着启明又别有深意地看了沼梩一眼,“你一个方士应该不会没钱吧。”
启明的意思很明显,你治好这镇子上的瘟疫,我就不杀你,进了衙门只要你有钱,也一定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再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