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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历史铸成的错不该成为我和他下半生的背负

被采访人背景:

宋玉 女 退休教师53岁

与她的职业很相称的一身整洁的衣裙带来一种严谨的风度。

宋玉女士,她让我称她为老师,这样比较习惯些,她在夏日午后的阳光下眯着眼睛对我说。

我习惯了别人称我为宋老师,因为只有这样的称呼才让我感到自然一些。像我们这样年纪的女人谈起婚姻总是有一种难以把握的局促感,这同我们当年根本就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有关。在师范学院读书的时候,我曾经有一个特别要好的男朋友,他跟我不是同班,我是学中文的而他却是学机械的。

我们在新生入学的舞会上相识并相恋的,他是武汉人,个头不是很高,但却很有一股精明劲儿。

当时由于我的家庭出身比较复杂,我外公解放前夕又跑到台湾,因此,在我的一系列活动中,学校无不以“特殊”的理由关照我,包括我的毕业分配。

当时,我分到了山西晋城一个乡办中学教书,而他却分到了长沙一家军工厂。临毕业前夕,我送他一条自己亲手织的枣红色羊毛围巾,他送了我一本乳白色封皮的日记本,我们两个等于交换了信物,互订了终身。

可是,山西与湖南相隔万里之遥,并且,那时交通很不方便,更不要说什么电话,我们之间开始只能以通信互致问候。这样坚持了有1年多,我们之间突然断了书信。

因为他那边是军工厂,而地址只是代号我找也找不到那个地方,可他为什么不给我来信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整天忧心忡忡,做什么也打不起精神来,这时,我们的教务处主任也是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逐渐同我接近,并不断地对我问寒问暖,让我在孤独无依中感到了几丝温暖。

那时我因为家庭背景的牵扯在学校里也很孤立,学校领导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我对这个单位恨透了。本来,还有男朋友的信让我在心灵上有几丝慰藉,可自从他那边断了音信,我也像浮在了半空中,不知为什么特别想抓住一个可靠而结实的地方靠一下。

这时,我们的教务处主任,也就是雷,在听了我几次无奈的倾诉后,竟真的利用关系帮我调到了县中学教历史课。这里的环境比乡下的中学要宽松得多,而且,教历史课也很轻松,我从心里感谢雷,但从没有任何要与他发生点什么事情的念头。

可雷自从帮我调动以后,便经常到我在县中学的单身宿舍来看我,并且,每次都要待到很晚才离开。时间一长,我对这种情况也有些无可奈何,毕竟,他是在我困难的时候唯一帮我的人。

这样一来,不仅乡里中学就连县里的中学都知道雷是我的男朋友,并且,认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对这种传闻感到好笑,因为,我甚至从来没有仔细看过雷的相貌,并且对他的家世一无所知,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朋友。

而且,我一心想着长沙那个男同学,我坚信在不久之时他就会与我联系上,并且,我已经想好如果我们再见面我就打算嫁给他,我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可是,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是常常地来,最后成了一种惯例,每到周六雷必定到我这儿待到周日才回乡下的中学。而我在这种难以言明的尴尬中只好每逢周六晚上便到别的女教师的单身宿舍同她们挤在一张床上。

有几次,我想挑明了跟雷说,我根本就不爱他,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可我总是说不出口,我怕出言不慎,伤了这个看上去蛮厚道的男孩子的心。

当时,我对回北京还抱着一线希望,我指望我的命运里出现奇迹,或许哪一天有什么机会,我可以调回北京,所以,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山西结婚。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1970年,我母亲在北京突然遇车祸去世,当我一路风尘从山西赶到北京时,母亲早已火化,因为是盛夏,尸体不能久留。

想到母亲说没就没了,我不由地大放悲声,一边哭我一边狠抓住另一个人的手,我看到那人的手上流出了鲜血,才想到那是谁。

那是雷,一直默默跟我跑了几千里路来奔丧的雷。

母亲去世了,这使我想回到北京的希望化为泡影,因为我是独生女,本来可以享受国家的优惠政策调回北京。可现在这一切都已成为往事,对于未来,我两眼茫然。

回到山西,我没有再到别的女教师宿舍去挤,一种报恩的心情使我坦然地面对雷。是的,我把我的身体交给了他,但是,我的心依然是没有改变。因为对雷,我只有感激,只有报答,而没有一丝一毫的爱。

如果我在这时能够意识到自己这次走错了一步而及时抽回脚,那么,也许我们彼此都会留存美好的回忆。可是,那时的女人不能这样想,我既然已经成了雷的人,那么注定要嫁给他,哪怕是只有婚姻没有爱。

我和雷结婚不久,便有了一个女儿。

孩子的出生为我这个看上去并不那么如意的婚姻带来了安详。我不再有很多梦幻,而是死心塌地地照顾孩子和雷。

尽管,因为我们之间缺乏爱的基础,因而,总是在一些生活琐事上磕磕碰碰,但我还是尽量保持沉默,心想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算了。

但是,不久我就发现雷的疑心特别重,每天下班回来总是东找西找地在屋里来回转圈儿,我说:“你找什么东西吗?”

他却答非所问地说一句:“家里有人来过是吗?”

我在这里朋友很少,雷的工作单位又在乡下,根本就很少有人到我们家里来,可雷总是不相信,总是要东瞅西摸地像搞侦探。本来,我对他就是没有什么爱意,这样一来就更烦他的小心眼儿。一个堂堂的大男人连自己的老婆都信不过还算什么男人。

对眼前的雷越烦,我就愈发想念我以前那个男同学,其实,真的一起生活,他不见得就比雷更好,可人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有一种渴望,这一点我很清楚。

女儿10岁的时候,也许我那时已经地地道道地成了家庭主妇,雷对我不再询问盘查,加上那时,他也调到县中学做副校长,有时候一高兴,他就爱提过去的事情。

有一次,他突然提起我以前那个男同学的军工厂,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同学在那儿,雷一时有些语塞,半天才缓过神来掩饰说,我到传达室拿信,看到过他给你的信。

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在我跟长沙的同学之间雷似乎做了点什么手脚。但是既然雷现在已经是我的丈夫,而且,我们的女儿也已经那么大了,我想过去的事情翻出来对谁都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情,何必去苦苦追究呢?

1985年,我外公辗转从海外回到祖国,在首都机场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候他老人家归来。40年的沧桑,物是人非,当老人知道女儿已死,唯一的外孙女还在山西晋城这样一个小地方教书时,不由得仰天长叹。

经过外公的再三周旋,1986年12月,我们一家三口终于从山西迁回北京,我继续在中学里教书,而雷则改行进了一家企业做教育科副科长。

回到北京,昔日的同学开始联络起来,几次聚会后,我才渐渐有了长沙那个男同学的消息,他至今还在长沙,但早已调离了单位,听说到现在还没有结婚。

听到这些消息我心里说不出是喜是忧,只是与雷生活了十几年,我的心从来没有这样跳过。要外人看来我们的婚姻平静、安详,实际上这基本上跟死亡差不多。

我不爱雷,从一开始就没有一点爱意,可是有了婚姻这种契约关系,我跟他生活了十几年,以后还将继续生活下去,对此我毫不怀疑。

可我不知道对那个一直在苦苦等待我的男人来说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公平。有热心的同学终于抄来他的电话号码,可我却攥在手里,如同攥着自己的命运般惶惑。41岁的女人了,我头一次体会心如鹿撞的感觉。

倒不是我真有什么想法,我只是觉得当年就那样失去了音信,我一直不甘心现在的婚姻,我一直想要知道他当初为什么想要放弃我。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我还是拨通了他在长沙的电话。

还是那副沉稳的腔调,十几年了一点都没变。

“我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放弃?”

我固执地要追问个究竟。

“是你们单位的一纸公函发到我的单位,才迫使我不得不暂时中断与你的联系,可后来,我又给你发了无数封信,总是没有回音,最后干脆是‘查无此人’退回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了。”

“什么公函?”

“就是说你有复杂的海外关系,外公在解放前潜逃台湾的公函,这让我们军工单位知道了,那还不是一桩政治事件,为此,他们逼我写下了两个月的检查,又审了三个月,才让我重新回到厂里上班。”

天呐,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听到他这样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有些不敢相信似的浑身发抖,不用去打听,我也知道是谁干的。

那肯定是雷,因为我一进校他就打我的主意,并且,他在教务处做这件事很容易,至于那些至今没有到我手上的信,那可能也是雷私自收了起来。

总觉得自己的婚姻不如意同自己的心情有关,我从来没想到会涉足到这样一个阴谋里面。

“厚道”、“朴实”的雷,“忠心耿耿”的雷原来在我的婚姻里扮演了如此卑劣的角色。

我已听不见对方在电话里讲些什么,我的脑子里满是雷对我表白的嘴脸。我可以不爱雷,但在婚姻里,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他。

可是我又怎么能容忍他对我的欺骗,哪怕是这种欺骗是出于一种爱。那天,我破例没有做晚饭。女儿回来胡乱吃了点东西到同学家学习去了,而雷晚上有应酬,直到很晚才回来。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雷过来亲热地问我哪里不舒服,本来十几年勉强接受他的我突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力气大得我都吃惊。

“别碰我,你这个骗子。”

“什么,你说什么胡话?”

雷似乎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已经把脸埋在枕头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头一次感到人的命运是那样脆弱,那样无奈,任何一个小小关头把握不好,便会前功尽弃。

我也深深体会到女人的渺小,女人的无助,十几年来,我跟雷就是这样走过来的,虽然缺少爱,但我能够说服自己既然已经承诺,就有必要维持下去。

可现在面对这个男人的阴谋,我心中一直压抑的不满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我要跟你离婚,离婚!”

我的歇斯底里让刚刚走进家门的女儿大惊失色,她哭着扑到我身边。

“妈妈,妈妈,这是怎么回事,我喜欢爸爸,我不要做离婚家庭的孩子。”

女儿的哭声如同尖锐的子弹瞬间刺痛了我已有些麻木的心。我怎么这么蠢,当着女儿的面说这些话,我一面自责,一面擦干眼泪哄女儿,“别害怕,宝贝儿,我跟你爸是开玩笑的。”

雷这时可能已经从电话旁看到了那张有长沙区号的电话号码纸片,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可事情不能就这样过去,我一心要从雷那里讨个说法。

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我便再也无法忍受与雷的同床共枕。我借口女儿晚上需要人照顾,便同女儿睡在了一起。对此,雷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终于有一天,女儿参加学校组织的夏令营,要第二天才能回来。我和雷同时为女儿忙着,但彼此心照不宣,晚上我们要好好谈一次。

终于坐下来,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雷踌躇再三才说,“宋玉,也许你已经知道了,当年,因为年轻我的确做了一些傻事,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死了。可当时,你一分到学校来,我就喜欢上你了,我悄悄地献殷勤,你总是不理不睬,我便发现你在外面有男朋友,后来,我知道你的那个男朋友是军工厂的,而且,就你的条件当时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我……我就用了一点手段,不过,这完全是出于爱你我才这样做的,我希望你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和女儿的情分上原谅我,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希望我能够补救一些对你的伤害。”

雷说着用手捂住了脸,我想他是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的眼泪。

可是如果这算作是忏悔的话,那么我在这十几年当中所忍受的一切岂不是毫无意义。人如果用几句话便打发了十几年的伤害,那么心灵的创伤为什么总是难以愈合呢?

我当时并没有过多地考虑时代在我们这场婚姻悲剧中所起的作用,我只是不甘心我竟是这样一步步走进雷并不高明的圈套。这种被欺骗的感觉使我觉得无法再维持这个本来就没有爱只有承诺和义务的婚姻。

“可是你想想女儿,想想女儿。”

见我执意要离开他,雷无奈地要我考虑一下孩子的处境。

是啊,女儿刚刚读中学,正是人生花季的她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无论如何我不能伤了孩子的心。在雷的劝说下,我要离婚的念头暂时搁了下来,我也没有再给长沙的他打电话,因为我觉得我这边没有个了断,我同他无话可说。

但是,婚姻虽然勉强维持下来,可生活得并不舒心,虽然雷自知理亏,每天小心翼翼,我却从不领他的情,动不动还冲他发火,事后又想,“唉,这又是何必呢。”

这样勉强维持到1990年,女儿考上大学,我们俩都有了分开的意思。

这时候,女儿也已经懂事,虽然,为了维护父亲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我从来没有把真相告诉过她,但细心的女儿从我们夫妻之间一些根本无法沟通的事情上觉察出来,我们是在勉强凑合一段无趣的婚姻。

有一天,女儿甚至当着我的面同她爸聊天,“妈妈也快50岁的人了,我看你们俩待在一起这么不痛快,倒不如早分手的好。”

雷听了女儿的话没有吭声,只是一个劲儿地低头抽烟。

周一女儿到学校去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又是孤寂而漫长的。自从知道了雷在我们婚姻中所做的手脚,本来对无爱的婚姻还能忍受的我,突然变得过分纤细与敏感起来。回忆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竟在历史的误会中与眼前这个男人共同度过,我心里就有一种想要得到什么补偿的欲望。

晚上,我们俩各守一方天地,我看电视,他独自抽烟,没有女儿的笑声,我们这个家真的如坟墓一样冷清。

可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呢?

抚着两鬓过早出现的白发,我满腔的怨愤却不知道跟谁去倾诉,去跟眼前这个男人吗?可他曾经那样无情地欺骗了我,让我如何再去信赖他?

也许是房间里的气氛真的到了凝固的程度,连空气也难以流动。我心情抑郁的几乎到了极点。可是雷却过来“啪”的一下关掉了电视机,我虽然没有把心思用在电视上,但却极反感他这样来干涉我。

“你怎么能这样?”

我刚要大声嚷嚷,谁知雷竟“扑通”一声跪倒在我的面前:

“宋玉,我知道这些年是我骗了你,可我只是因为爱你,才这样做的,刚到学校的时候,你是高高在上的北京姑娘,而我……只是一个乡下小伙子,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是想一辈子对你好,现在我明白了,我能得到你的人但我永远得不到你的心,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们都已是四五十岁的人,看在孩子的份上,别让我离开你好吗?你答应我,答应我啊。”

雷说着就真的泪流如注,我也给吓坏了,我从来没有想到雷会这样,可是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再苦再难一声呼唤,千山万水也能跨越,但是心灵受到的伤害却是永远难以忘记的。

看到雷的泪水我也忍不住地流下泪来,我用力地去扶他,想让他起来,可他硬是那样跪着,我说:

“雷,不是我不想原谅你,只是这种伤害太深太深,这么多年我虽说并不爱你,可我不也是相夫教子的过来了吗?可是,你不知道,当我知道事情真相时,我心里是什么滋味,我可以忍受无爱的婚姻,可我无法容忍欺骗。当时我到山西是个一无所有的弱女子,你怎么,你怎么就那么狠心断掉了我的退路,你知道我是在没有任何指望的情况下才嫁给你的呀。这么多年以来,我虽然不爱你,但我却尊重你,可是……可是现在我却恨你,恨你,知道吗?你毁掉了两个人的幸福,你让我如何原谅你。是的,你说的没错,我们都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可是我们明知道错了却还要继续往前走,我们这一辈子过得不是也太委屈了吗?难道你就不想解脱这不幸的婚姻,去找另一个爱你的人吗?”

1990年的春节是我们一家三口最后一个团聚的春节。

我特意请雷和女儿到福满楼吃了一顿年夜饭,我祈祷从此以后雷能够找令他幸福的女人。

1991年的5月,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和雷正式离婚,了结了这段没有爱也缺少真诚的婚姻。雷在单位找到了房子就搬了出去,但因为女儿的缘故,我们还常走动。

也许是因为解除了那束缚人的契约关系,我和雷之间竟成了朋友,再见到他,原先那种势不两立的抵触情绪也减轻了许多。因为有了距离,所以也产生了几丝友情,甚至有的时候,我觉得作为男人,雷在一些事情上做得还是不错。

但往昔的那些事总像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我的心上,使我时时感到一种压抑。这时,女儿因为功课比较紧,业余时间又有很多活动,也不常回来看我,独自一个人待在空落落的房间里,我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

长沙的那个同学一直没有跟我联系,其实,我知道我离婚决不是想跟他再续前缘。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岁月长长,人不会总停留在原先的起点。

我跟长沙的那个男同学原本是两情相投,可几十年过去,这其中的天翻地覆使我早已感觉,那段情像飘逝的雨露,任怎么寻寻觅觅,也难找回。

就这样到了1992年的夏天,我正在家准备行装,准备与女儿到青岛海滨去度暑假,雷却带了一个人进来。

还是那样精精瘦瘦,还是那样黝黑,只是那双眼睛少了锋芒,多了几丝成熟与睿智,头上的发丝有几分斑白。

“宋玉,还认得我吗?”

一口浓浓的湖南话,使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是他,我几十年没见过面的长沙的那个男同学,可怎么是雷领他来的,我心里悲喜交加,脸上却因为有雷在场不得不装出一副客气的样子。

招待他们入坐,女儿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进来,见她父亲领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家,她奇怪极了,但马上似乎便明白过来。

她边招呼:“爸爸,到我房间里,我有话跟你说。”

见女儿把她父亲支走,只剩下我们俩人独处,思想上毫无准备的我尴尬极了,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慌乱中我说了一声,我……我出去买点菜,你……你们中午在这儿吃饭。来到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车流让我心里安宁了一些。

我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说实在的,看到“他”满头的白发,我心里也特不是个滋味,这么多年的蹉跎他肯定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可“他”怎么会被雷领进我的家门呢?难道是雷主动跟他联系上的,对这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我有些怅然若失。

“还说呢,妈妈,你出去那么久不回来,我爸和那位伯伯都等急了,他们说先出去了,这是那个长沙伯伯留的电话,他说希望你尽快跟他联系,因为,他过两天出差结束就要离开北京回长沙了。”

女儿的话使我一直犹豫的心里一下子明朗起来,“可是,我不知道你爸爸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我的自言自语让女儿听见了,女儿凑过来轻轻抚摸着我已经有了老人斑的手说:

“妈妈,你和我爸爸的事情我早已经知道了,我想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毕竟,我们曾是一家人,你也不要再怨恨爸爸,这次和长沙伯伯联系,是我跟爸爸两个人的主意,希望你抓住这个机会,不要再错过。无论如何让你得到幸福,是爸爸最后也是唯一的心愿,你就接受爸爸对你的补偿,圆你和长沙伯伯最初的那个梦吧。”

女儿的话让我明白了雷的心意,这个最初用欺骗的手段得到我的男人,如今真的用真实来补偿我,可是逝去的一切真的可以重新再来吗?

在女儿和雷的竭力撮合下,我和长沙的男同学终于有机会在一起倾诉几十年来的心声。容颜已改,但情意未变,我相信他至今未娶是为了我,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都在挂着他。面对命运有意无意的捉弄,我们都感到几丝无奈,几丝庆幸。

无奈的是这么多年真的是物是人非,庆幸的是此生我们还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1993年10月1日,我跟随我的初恋——长沙的这个男同学,来到了长沙,他工作了几十年的地方,婚礼虽然并不隆重,毕竟都是几十岁的人了,我看重的是实质而不是形式。

但我仍然觉得这是我自己最隆重的节日,从这一天起,我才把自己同命运里最相关的人结合在一起。我们会永远遵守婚姻这种契约关系,永远信守彼此的承诺。

在我们的婚礼上,雷做了证婚人。

几十年的记忆里,雷的笑容只有在那一刻是最动人的,因为,那一刻他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还原了他作为一个诚实男人的本色。

结婚后,我退了休,准备在长沙定居,好好照顾几十年没有家的他。可是,他一定要我在北京照顾女儿,现在他已退休来到北京,这迟来的团聚使我们的晚年重新焕发出生活的热情。

雷最近也跟一位企业里退休的女会计师进入了热恋状态,听说他们不久将举行婚礼。

我们这个家随着时代的起起伏伏,大概也够典型的了。我女儿硕士研究生已经毕业,准备读博士学位,最近正在拼命读书呢,二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对自己的事根本不着急,我也不知道她这代人怎么对婚姻都不感兴趣。

不过,这样也好,趁年轻多干点事业,现在的社会机会这么多,特别是女孩子,只要肯干,出路还是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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