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03年。迎着七月朝阳的映辉,叶海背着行囊,拎着被褥跨出了西南XX机械工业学院大门。回首凝视生活了四年的校园,虽没什么刻骨铭心的留念,但猛然间要离开这早已熟悉的地方心中仍有些怅然。十多年的学生生涯终于结束了,可自己的以后路在哪里却没有丝毫头绪。
校门口三五成群或嘻笑祝福,或黯然神伤的应届毕业生们正抓紧这分别前的时刻诉说着离别之情,过了今天这些往日的校友也许一生再无相见的机会,也许再见时已两鬓斑白了。摇了摇头,屏去了心中的伤感,叶海大步向远处走去。短暂的登车忙碌后,安坐在回家的列车上,叶海缓闭上双眼思绪渐渐的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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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海出生在中国西南的一个小县城歧县,父亲是县林业局的一个小科员,母亲是县五金公司下岗职工,虽不是什么小康之家但也勉强算过的去,他是家中独子,从小在双亲的呵护下长大,没受过什么风浪,直到九岁时的一件意外影响了他一生。
那年夏天学校放假,由于父母都要上班,叶海被舅妈接到乡下外婆家过暑假。外婆共有四个子女,叶海母亲是老幺,上面还有两舅舅一大姨,大舅一家到苏南给别人跑船,大姨嫁到邻县去了,二舅在本乡建筑站做工,农忙时同舅妈一起打理家里自留田。
外公外婆和二舅住在一起,平时帮着照料二舅的两个儿女,大的是女孩叫田红13岁,过完假上六年级,小的是男孩叫田亮11岁过完假上四年级。
由于每年都和父母来看望外公外婆,和两个表兄妹倒很熟悉。小乡村背靠着绵山,村里有七八个差不多大的孩童,小孩子都是自来熟,才两三天叶海在田亮的带着下就和村子里的小孩打的火热,田红因是大女孩了不大和小子们一起疯闹,田亮和叶海却整日追着几个13,14岁的小孩屁股后面乱转。
在村子周围玩了几天没什么意思了,这日早上,带头的大军和铁蛋商量着上山去玩,其余人都没意见,哪个小孩不喜欢爬山啊,叶海岁数最小还没上过山自然连蹦带跳叫好。
这样一行九个人向不远处的小山头进发了。行了一个多小时已到山腰,沟涧纵横交错,道路极是难走,大军这些大的孩子常爬山走的很快,叶海岁数小再加上在城里不大锻炼远远落在后面,田亮因记着大人的话要照顾叶海到也和叶海傍在一起。
绕过一道山梁陡的听见前面远远传来铁蛋的大嗓门“野山鸡,快围住它,别让它跑了”几个小伙伴兴奋的哄叫声把田亮的心挠的痒痒的,顾不得叶海叫了声“小海,你自己小心走,我去看看”就飞快的朝前跑去。
叶海也是心急的很,一心想去抓山鸡,撒开两只本已象灌铅的双腿跟着跑去,山路本就坑凹不平,没跑两步就被凸出的岩石绊了个踉跄,前冲几步,还没站稳脚下一滑身子就象滚桶样顺着边上涧坡滑了下去。一声惨叫还没出喉咙叶海就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醒转过来的叶海挣扎着站起来,幸运的现在是夏天,沟壁上长满了杂草藤蔓虽然从近三米高的顶部滑下来,叶海除了一些擦破皮和拉痕外竟没有任何事,对于一个九岁孩子柔嫩的身子骨来说也算是个不幸中的大幸。
在哭嚷的喊了一会儿没回应后,只好顺着沟壑慢慢找能爬上去的地方。走了约百米远,有一处沟壁上藤蔓比别处茂盛的多,叶海试着看能攀爬,哪知一脚登了个空,原来藤下竟是个空洞,洞不大就象是一快大石头被抽去后留下的凹槽,勉强一个大人能挤进去。
已筋疲力尽的他钻进去躲避下早已高挂的烈日,坐在洞里左右无事四处看,有堆碎石块中间夹着个黑乎乎的东西。拾到手中有铅笔盒大小,非石非铁十分轻巧,翻来覆去也不见缝隙,弃之地下。呆坐一阵后浓浓的倦意袭来,枕着盒子就呼呼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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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海做了个梦,梦见一艘非常漂亮,气派,壮观……鲸鱼样的大家伙,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在自己面前慢慢的转啊转啊,也感觉不到自己在哪里,可就是能看到这个无比巨大的东西象就在自己眼前似的。
无法把它与自己已知的东西联系起来,只是感觉它象条鱼,还是会飞的。转了几圈后飞鱼开始象切蛋糕样被分成解无数小块,其中一块放的和原来一样大,其余都被遮掩看不见了。
接着无数莫名其妙的东西往自己脑袋里灌,就像以前看的动画片那样一道道看的见的音符钻进耳朵里一样,奇怪的是自己居然知道它在要表达什么,可就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一块输送完了飞快的缩小,另一块又放大补充上来,不停的循环,渐渐的脑袋象充了气的气球样涨的发疼,就在自己以为要活活炸开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化成点点星光消失不见了,而耳边隐隐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猛的睁开了眼一切都还是原样,除了脑子涨的发昏。
静了片刻,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更真切了。确定了不是还在做梦后飞快的爬出了洞大声呼应。很快二舅,舅妈,田亮,大军,铁蛋那些小伙伴和他们的父母出现在沟顶上。众人合力把叶海拉上来,送到山下村里的小诊所,确定了没什么大碍后村上的人陆续都回去了。
事后听田亮说大军和铁蛋被他们爸爸狠狠的打了一顿,屁股足足肿了三天呢。
回了舅舅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吃过晚饭的叶海也顾不得两眼通红委屈的小亮爬上自己的小床就蒙头补觉去了。旋转的“飞鱼”,潮水般一泼泼涌来的注释不停的冲击自己纤细的脑神经,虽然对那漂亮流畅的外表很感兴趣,可后面枯燥乏味的东西另人烦不胜烦。
强制的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夜深人静,柔和的月光撒进屋里,对面小亮轻微的鼾声,嗡嗡的电风扇声让烦躁慢慢平息下来,鬼上身?突然兴起的念头让叶海毛骨耸然,只觉的浑身鸡皮疙瘩直绽。要不是今天身在异处,父母不在边,铁定要嚎啕大哭了。好好想想,除了烦点也没什么让人害怕的,就连开始的头疼都没了。放宽了心又睡下,于是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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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接了电话的老妈就赶来把叶海带回了家,他的暑假计划就此夭折,直至新学期开始也再没能走出家门一步。穷极无聊的叶海每日在看动画片,搭积木,做作业中渡过。有时也会安静的做坐下来想想那条奇怪的“飞鱼”。自那天以后,叶海就没再做过第二个梦,不论何时只要一睡着它就跑出来。
过了一阵,叶海发现只要自己有意识主动的去想它,它就会自动跳出一段模块来详细讲解。只是粒子集光束,反物质冥光炮,中央集控装置,动力核子能量发射器……是什么东西?毫无概念。东西虽然苦涩难解尤如天书,但架不住日积月累,把它背书般的通通记到脑海深处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叶海也习惯了这种填鸭式的传授,只要一空闲下来不由自主的就调出一段来背记。造成的后果是不但在家里,就是在课堂上叶海都经常发呆,一楞就是半天有时叫都叫不过神来。吓的父母以为上次撞伤了脑留下了后遗症,拖着他专门跑到市医院又是拍片又是CT的忙活了一天,最后得出结论:一切正常。
无奈下拿着专家开的多和小朋友交流,多参加集体活动的诊断书回去了。虽然上课大半时间都在发呆,但他的学习成绩反由原来班级30名开外升到前十名,让带课老师大跌了一把眼镜。虽对叶海有向孤僻内冉的迹象发展颇有微词,但节节攀高的成绩让老师家长都任其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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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的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随着岁数的增长,接触的知识面越来越宽广,叶海也终于明白了“飞鱼”实际上是艘宇宙飞船,很明显不是现在地球的产物,也不知是外星人还是远古前文明遗留下来的。
当年那个黑盒子早被他利用放假时间去拿回来藏在家里了,抱着科普知识狠啃了一个星期后,才模糊的意识到也许,大概,可能是飞船的备用储存器,就象飞机上的黑匣子。不过不是用来记录飞行记录的,而是记载飞船的构造结构资料。再通过磁波来影响叶海的脑电波达成共识后直接输送到头脑里,也许他(它?)们就是靠这种方式学习的。
这个想法着实让叶海羡慕了一阵子,要是能把课本上的内容存放到那盒子里,再直接输送进大脑,那岂不是爽翻了?哪还用辛辛苦苦起早带晚的往学校赶。为此叶海还专门花了段时间对着书本和盒子拨弄,奈何始终摸不到头绪,遂放弃这个诱人的想法老老实实的按时上学去了。
高考填志愿时,本着背了一肚子超时代的宇航科技理念。自然首选代表国内最高航天水平的院校“中国北京航天航空学院”,无奈自己严重的偏课。数理化理课成绩高高在上,年级内都排的上号,而语政外等文课却惨不忍睹。
尤以英语为甚,初中到高中六年里基本都在及格线内徘徊。虽高考前下狠劲啃了番,无奈实在对不上路。最后放榜勉强以压分线上了第二志愿,本省的西南XX机械工业学院。虽只是个二流专科学院,可总算戴了个大学生帽子,不至于让父母颜面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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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科大学的学业相当松散,刚脱离了父母视线的少男少女们在朦胧冲动的指引下,很自然成双成对的腻在一起研究人生另一大课题“恋爱”。
叶海也抱有同样的憧憬,只不过不知是否因为脑子动的太多(长时间的背记根本不懂的天书)严重影响了身体的纵向发展。自高二测了1。68身高后,就再不见长过1毫米,怎么看都被划于三等残废之列。虽身体比例还算匀称,但平淡无奇的脸孔,木呐寡言的性格都造成了致命硬伤,至使大半年后都无异性对其表示瞩目。
倍受打击的叶海足足化了一个月的时间接受了现实,然后一头栽进图书馆继续他的飞船之旅。大三下半年叶海终于将所有的飞船知识背记下来,虽然其中十成能看懂的不到半成,能明白了解的更是凤毛麟角,但好歹也算完成了一件浩大工程。在睡了自九岁以后的第一个安稳觉后,叶海惊喜的发现痴缠了他十多年的飞船梦终于消失了。
剩下的一年多时间里,有感于毕业后的吃饭问题,叶海开始了系统的埋头苦修机械的制造,原理,工业化流程等本专业知识。最后一篇洋洋洒洒达十万字的毕业论文《浅谈现代化工业机械的发展趋势》不但被学院选中上网发表,更是由导师在课堂上化了两节课时当堂朗读,令叶海大大风光了一把。
以至于毕业前在同学留言录上有半数以上人这么写“叶海同学,同学四年第一次认识你还是因为你那篇才华横溢的论文。后标括弧,内注在哪抄袭的?让叶海慨然长叹:做人失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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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散逸的思绪,叶海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居民住宅,悠然想“快到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