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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梦境

一觉睡下,朦朦胧胧之间,我发现自己化身成了一个野人,戴着树枝编成的桂冠,身上包裹着兽皮,腰上束着草绳,在幽深的森林里用尽全力地奔跑着,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我背后。

突然间,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高高地悬在半空,一个巨大的惯性,我向前荡去,一条粗大的灰紫色树藤出现在我的眼前。

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抓住它,随着又是一荡,我的身体迅速地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往高处飞去。

两边的树木飞快地后退着,眼前的树冠越来越近,树叶间漏过的阳光恰巧照到了我的眼睛。刺眼的阳光让我一阵眩晕,我习惯性地放开紧握树藤的双手,摊开手掌遮在了眼前。

失去了树藤的借力,我无所依靠的身体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继续向前飞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着马戏团里空中飞人的高难度动作,不同的是,我的面前不会有人等待那里将我接住。

察觉到自己的尴尬处境,我一下子慌乱起来,手舞足蹈地哇哇乱叫,却无法阻止自己向前飞荡的趋势。一棵树很不配合地阻挡在我飞行的方向上,中中正正,毫无偏差。

看着棕褐色树干在我眼前迅速地放大,我不禁开始担心自己的鼻子,却又无法改变自己飞蛾扑火般的壮烈行为。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电光火石碰撞的那一刹那,却久久地毫无动静。

惊奇地发现自己的飞行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粗糙斑驳的树皮。我惊喜万分,上天保佑,此刻我正牢牢地扒在了树干上,双手死命地抓住树枝。紧张无比的心情立刻被喜悦冲淡,兴奋起来。

一溜烟似地滑下树干,却感觉到下坠没有尽头。定睛一看,妈呀,白云在眼前漂浮着,几只飞鸟从身边擦过。我啥时候又飞到天上了,这下如果摔结实了,我的小命也就玩完了。

不过这种失重的感觉真好,只有在梦中才能体会到吧。我在做梦吗?也许吧,就让我在着地之前好好地看看我这片大地的全貌。想着想着,我翻了一个身,俯瞰面前的大地。

巍峨的高山,奔腾的河流,郁郁的森林,苍莽的草原,死寂的沙漠,这就是我眼前的世界,这就是蕴育了万千姿态的生命的摇篮,这就是生我养我的家,我热爱的土地,我心中的乐土与天堂!

飞着飞着,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地面,我没有一丝恐慌,依旧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每一个地方。突然间,我又感觉自己象一片落叶,飘飘荡荡摇摇晃晃地,我毫无重量地落在了地上。

身边是一群装束和我一模一样的野人,他们一手抓着尖锐的石头,正使命地往另一只手上的木棒上削切着,似乎在做些什么。

我热情洋溢地向他们打招呼,却发现无人理会,似乎我并不存在于他们之中。很可惜自己不能加入他们,不过我还是尧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未几,他们手中的木棒纷纷变成了一支支尖锐的长矛。接着,他们离开了营地,一路奔跑来到河边,一个个一声不响地藏匿起来。

一路尾随他们到了河边,看见他们这番情景,我不禁猜到几分――他们是在狩猎!趁着动物来到河边饮水的时机一举猎取它们。

落日渐移夕阳西下,火红的晚霞铺满了半个天空,阳光灿烂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了一片金黄,远处出现了几个缓缓移动的瘦小身形――是麋鹿。

当这些可怜的动物安详地舔着河里的清水,相互间亲昵地蹭着对方脖颈,它们丝毫不知自己身陷埋伏,正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一声呼嚎瞬间打破了这片宁静,野人们一起从藏身之处现身,朝这几只麋鹿包围过去。

突然出现的声响吓着了麋鹿,而毫无预兆出现的野人更是让它们惊恐万分。它们开始四下逃窜,在包围圈里左冲右突,没有明确的方向。

野人们握紧手里的长矛,将它们象标枪一样地向麋鹿掷去,或象长枪一样地刺去。

有两三只麋鹿被投中,拖着长矛一阵踉跄,最后很不甘心地倒在了草地上。剩下的麋鹿瞧准了包围圈上的空档,侥幸地冲出包围开始逃逸。

野人们拎着长矛追了上去,不时地利用助跑将长矛远远地掷向麋鹿。

看着野人笨拙的追击,我讪讪一笑,解下背负的长弓,搭上一支花翎箭拉了个满弦,自信地略一瞄准就放开弓弦,花翎箭破空而去带来一阵啸声。啸声一停,羽箭恰恰没入一只麋鹿的身体,瞬时将它射倒。

我虽然有点纳闷,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弓箭来自哪里、何时而来,但立刻沉浸在对自己百步穿杨神技的骄傲之中,直欲放声长笑。

这一阵长笑,天地风云为之改色。刹那间风吹云涌,日月不停交替,光影瞬息万变,阴晴不定。脚下的土地冉冉升起,在平地里巍峨地矗立起一座高山,直入云天。山体剥去了层层泥土,露出坚削的石头,嶙峋的乱石在月光下显出狰狞的模样,宛如亘古的洪荒猛兽,在狂风中低声呜咽。

良久,风渐疏云更淡,山体不再疯长,天色幽暗,日月停止交替,一轮苍月缭绕着薄薄的云雾直挂眼前。面对万丈深崖,周围是奇松怪石,我身着文士长衫,羽冠纶巾,负手而立,感受着无尽的寂寞。

“英雄兄,你躲避我许久,这次为何主动与我邀战?”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我本是同根,理应齐心协力一起抵御外敌,却又为何苦苦相逼,誓求生死一战呢?”我对这个声音并不感到突然,似乎已经等待许久。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间只能有一个第一高手。我走遍三山五岳,世间高手只有英雄兄未尝与我一战,怎叫我不记挂心上?”

“痴儿啊,你我意气之争有何意义,兄台何不将才能用在正途!也罢,我且偿了你这心愿。此事一了,兄台可愿与我一起共赴大业,携手共御外敌?”我转过身,注视着面前的这位故人。风吹着我的衣襟,喇喇地响,却无法吹动我平静的心。

眼前这个战士身长八尺,长脸圆睛,披挂黄金战甲,腰悬四尺长刀,凛冽的山风之中,竟站得比青松还直,那炽热的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兴奋。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就如兄台所言,进招吧!”说完双手一拱,欺身上来。

瞬时间飞沙走石,一股更猛烈的风吹来,乌云将月亮完全遮蔽,天地间暗淡无光,彻底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

“您有电话了~您有电话了~”

哇靠,没看到老子正忙吗,这场绝世之战刚拉开序幕,哪个不知趣的就打骚扰电话过来,我正准备一展天下第一的高手风范,好好教训眼前这个烦人的小子,却被生生地打断,好不让人气恼。

“停!待我接个电话先……”我收回击出的长拳,摸向枕边的移动电话。

咦,奇怪,手机一直都习惯放在口袋里,怎么会到枕边去摸呢?不管了……

哇噻,真的说停就停,怎么什么都消失了,人呢,山呢?也不管了,先骂骂这个胆敢骚扰第一高手的无知小子。

“谁呀,我正决战泰山之颠呢,有事等我打完再说!”仍闭着眼睛,我习惯地按下接听键,劈头盖脸地一阵抢白。

“老大,月亮都晒屁股了,你还决战泰山啊。”好像是武赐仁的声音。

“咦,不是你小子跟我在山上决斗吗,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了?”我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却还未从角色中醒悟过来。

“醒醒了,小心我一脚给你个‘平沙落雁式’。”

“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就跑了吧,当面认输就好了,犯不着用电话向我投降啊。”我还是迷迷糊糊地认住死理不放。

“我一巴掌踢死你!山河志外聘玩家考核结束,你出局了!”他在电话里吼到。

听到这话,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什么!?不可能,你小子阴我!”

“嘿嘿,你不是爱做梦吗,我配合你啊。怎么样,跌宕起伏吧,哈哈……”

“靠,你敢骗我,我要你赔偿,昨天打的赌你输了,赌金翻倍啦!”吃亏是不对的,放过敲竹杠的机会更是错得厉害了。

“我知道你太极打得不错了,可是你小子拼了命地打太极,知道错过多少发现吗,他们要比你多掌握许多东西了,你再不加把劲就真要被淘汰了。不要怪我和你打赌,太极拳对你有好处的,我就不多说了,呵呵。”看我终于清醒过了,武赐仁开始认真地向我解释。

确是如此,我大意了。一心要跟武赐仁比个高低,我昨晚上线后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放在了练习太极拳上,即不去思考探索游戏的未知设置,也没有参与大家的集体活动与他们增进关系,对我的考核成绩很是不利。游戏的第一天就让我们发现了那么多新鲜东西,有了经验的第二天岂不是有更多的秘密被挖掘出来?

事情已然如此,担心亦是无用,虽说外聘玩家资格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玩意,山河志的新颖已经让我有了继续玩下去的充分理由,但落选的挫折感却不是我所喜欢的感受,所以我今天还得加把劲,把落下的东西补回来。

现在离约定上线的时间还有些时候,暂且将向武赐仁索取赌金的事情放下,我匆匆向他道了别。收拾起梦里无敌的优越感,简单梳洗之后准备好吃喝的东西,我快速地进入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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