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华起了个早,练了会儿早功后自去了书房。
从昨天鲍公试自己身手时,周华便猜到,这鲍小姐原先也是会一些功夫的,所以练早功时也没有刻意避着。只是不知道鲍小姐的身手比起自己怎么样,但依着鲍公的赞赏,应是不及自己的,大概反应和身手差不多是自己五分的样子。因为昨天鲍公出手时,周华只是本能闪避,并未主动防御或者攻击。鲍公出手时的招式和虎有些类似,周华想,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武学还没有形成很多系统的派别,均是加强体魄的锻炼及简单的招式,招式的效果,也是依据长年累月锻炼后的力道和速度来达到的。
想到这些,周华心中算是定了些心,毕竟,有一技傍身的话,以后发生什么,自己不至于束手无策。
来到书房,周华从第一个书架上拿起一摞竹简,摊在桌上便细细阅读了起来。竹简上的字虽是古体,但周华也认了十之六七,剩下的连猜带蒙也算是能通读下来。这多亏了高考时文言文是必考项目,当时自己整夜地背诵通假啊,释义啊,很是费了功夫,那时的记忆到现在依旧深刻地印在脑海中。大学期间,为了不浪费高考时背诵的资源,自己又选修了“古文鉴赏”一科,毕业后这些学的东西基本上都没有用过,现在自己死后穿越,倒是用上了。
这一卷书的是齐国的历史,和周华所知的大体上是一致的,看来自己穿越的这一只小蝴蝶,并未引起加利福利亚的飓风。
收起了书简,周华又步回了屋,屋内侍女已备好早饭。饭罢,周华对侍女吩咐道:“你去找一下虎,让他来见我。”“是。”侍女福了福,快步退出了屋子。
其实,周华现在挺想去见见田武的,那可是自己的偶像啊。但她仍按捺住了这心思,决定还是先把要做的事做好,现在田武在名义上是自己未来丈夫,以后要欣赏有的是时间。而昨天晚上把自己所知道的事件一串,顿时发现中间不简单,自己似乎要找出那条线了,但还是差点什么,到底是哪差了,周华还没有想明白。
“小姐。”虎进门后一揖,晶亮的眼睛看着周华,“可是虎以后可以跟着小姐了?”“恩,”周华颔首,“以后你就跟着我了。虎,随我去一个地方。”
周华没有多言,领着虎再次入了书房,并授意虎推开了通往里室的书架。待两人进入里室后,周华指了指右侧,对虎说:“那侧的书简,你若有兴趣,可以自取。”自己则从左侧拿起了标为齐的竹简看了起来。
昨日离开房间前,鲍公已经说明,里室右侧的书册并无隐秘,可以拿出书房参阅,如有助益,亦可借给他人,因为这些书简虽记载的东西杂乱,但有很多也是很稀罕的技艺,是鲍家多少代找人搜集记录而累积下来的,对于宫里的人来说,其中部分亦是珍品。
虎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周华,心里知道连这样的隐秘之所也没有避讳他,自己是已经被其信任了。激动、感动涌上心头,但那个挑动心绪的人却是淡淡地坐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摊开的书简,没有因此要他承诺忠心,也没有以此特意吩咐什么,只是很自然地就给了他信任。而这之前,两人都心知肚明,虎的追随,是有目的的。这一刻,虎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多少年后,周华才明白,此时自己纯是看透了虎的聪明而懒得用其他的话语笼络其心的一个举动,为自己赢得的是什么。
两人沉默无语地各自看了一上午书简,才出了书房。
午饭摆在鲍小姐屋前小院子中,周华让虎一同用。
周华此举也是因前世做职场经理,知道对部下很多时候除了打利益牌,更要打感情牌。两人一边吃着,周华一边温言问着虎家里还有什么人,要不要接过来一起照应,问虎平时都有些什么喜好之类的。虎恭敬地一一作答。许是因为现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对部下如此,虎刚开始时很紧张,偌大一个壮汉,愣是筷子都要拿不稳了。
周华心中直乐,但面上仍然是淡淡地,不远不近地聊着。后来说到喜欢的东西,虎开始慢慢收了紧张之色,渐渐镇定下来。要说这虎,家里还有老父老母,住在比较偏远的山里,虎现在也没有打算接他们出来,打算自己有了些钱财,置办了屋子家什,再接出来孝敬。周华知虎自有打算,便没有强求。而虎的爱好,是武学,这个其实上午出里间时,周华已窥出一二,虎放入书架的竹简标的是“武”。
一说起练武,虎的两眼异常光亮,周华静静听着,也对这个时候的武学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其实和她猜测的差不多,现在的武术还没有形成成熟的体系,招式都还很简单。
“对了,小姐”虎停了下,看向周华,“那天,虎冒昧向您出手,您身手很是敏捷,不知道您是通过什么方式练的?”
“实战。”周华也没思索,脱口而出。刚一说出,便后悔了。自己那个时代,练功房里实战是非常普遍的现象,通过实战能迅速提高自己的应变能力并在理解中很快地掌握所学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但这鲍家小姐,通过谁实战啊……虎疑惑了一下,问道:“小姐指的是和府中的侍卫么?”“唔……”周华借着喝水含糊应了,这倒是好借口,只是要是有心人一问,这谎就穿了。
“虎,你既然如此喜欢武,有时间我两对练,这样对反应速度的提高很有帮助。”见虎欣喜中带着敬佩的眼神望向自己,周华略有些心虚,岔了岔话题,“虎,你既想建功立业,除了武学上需要精进,最好再看一些兵法谋略上的书简。”“兵法谋略?”虎很困惑的挠了挠头,“小姐,布阵列兵,这类怕是不好找,这些都是常年征战的将军公卿自己总结的一些心法,都是只会教给自己人的。”周华摇了摇头:“除了布阵列兵,战事简记这类的也可算在里面。对各类战事的简记,一般或多或少会记录当事人一些较大或是对那场战争有着决定性影响的举措,这些都看看。我这几天翻看的时候,若看到此类的,会给你留着。”虎连连谢过,要是此时虎还不明白周华是有意栽培他,让他变强,那他就不是虎了。
这顿午饭两人都吃的很满意,周华透露给虎的讯息让虎很是激动,而虎想建功立业的心也正好是周华所需要的。
饭后,周华打了个盹儿,见鲍公并没有差人过来叫自己,心想大夫应该是还没有来,于是给侍女留了个话,便自己拎着一小壶茶和一袋点心,捧了书房拿的一摞书简入了桃林。
此时,阳光明媚,桃林中粉色的桃瓣纷飞,点点光华顺着树与树之间的狭隙洒在花瓣上,映出五色碎钻般的色彩,迎面淡淡的花香顺着清风丝丝滑入,由着心肺扩散到四肢……
周华此时真真被这午后的惬意迷醉了。
坐在铺满花瓣的地上,周华摆好茶点,开始认真看起摊开的书简来。
就这样不知时辰地看了这摞书简的一半,周华抬眼伸伸懒腰,却不期地对上了一对晶亮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