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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伊诺夫人〔一〕

大家闻声看去,只见旁边客桌一侧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道人,此人背后插着一把长剑,桌面上放着一把拂尘,看他的神情似乎并没注意到夔兴营与钟庆的存在,只管低头吃饭。

这个人早在钟庆没来之前就已经坐在这里了,要不是周围近处没有旁人,大家似乎还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是何人,为何这般说话,难道不知道我们是谁吗?”夔兴营眼下有这么一个弟弟撑腰,自然较过去更凶了不少。

“贫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适才这般说法不对,难道不知道你爷爷也在龙吟山庄之前,差一点就死于非命吗?贫道敬你们一伙是莫邪师太前辈的亲人之故,不得不奉劝诸位两句:行走江湖,要有德在先,千万不可自持武功,动辄伤人!”

道人说罢身影一晃已经走出酒馆,桌子上除了留下一两碎银之外,同时还留下用手指写到桌面的四个字:“此子该杀!”字迹深入桌面,十分清晰。没想到一个貌不惊人的寻常道士,手指上竟有这般功力,把一块槐木桌面当做软泥一般留下这么一警句。

夔兴营看罢,虽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是为了面子也佯装作势要追了出去,从而在大家面前找回面子。并道:

“这道人也太拿自己当做一颗葱了……真是欺人太甚,似乎他就是当地官府似地。如果就这样叫他溜掉,你我兄弟的脸面往哪里搁!”

钟庆不知道他是佯装,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他,并认真劝道:

“此人说的话虽然有些刺耳,但是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肯定对你观察了一段时间,对你适才与人打架一事耿耿于怀。或许在知道了你与奶奶的关系后,而不得不临时改变了初衷。自古就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说,你我以后行走江湖,还是低调些为好。”

夔兴营自忖不是那道人的对手,但是他依仗着有弟弟一伙撑腰,竟然假戏真做,猛然甩脱钟庆的手随即追了出去。

还没待钟庆一伙跟随出去,只见夔兴营伴随着一声尖叫,整个身躯已经从客栈门外腾空飞回。钟庆知道他这是中了人的拳脚,赶忙伸手将他轻轻接到怀中。

在他将夔兴营放在地上时,夔兴营还没站稳就破口大骂道:

“没想到那老小子贼的佷,并没走开,原来一直都在客栈门外偷听,哥哥我刚已出门,就被他一脚踢飞。幸亏有弟弟接着,否则这一下可吃大亏了。看来此事非弟弟出面不能找回这个脸面,我们这里兄弟姐妹八九个人,总不能就吃这个亏吧?”

“都怪你自己多事,此事又关钟庆什么,人家又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易慧有了过去在客栈中的经验,此时淡淡的表示道。

夔兴营觉察到弟弟同伴眼神中的敌意,再看钟庆也没有追出去的意思,也只好借此作罢。结果一场兄弟相聚,大家落得一个不欢而散,兄弟俩告别之际,彼此更缺乏应有的兄弟亲情。

钟庆对自己这个哥哥知之甚少,最看不惯他的作为。在向哥哥问清去三仙岛的路径后,钟庆只管率领两个伙伴匆匆向海边赶去。

然而世间有些事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就有想不到的麻烦。三人来到东海边沿处一打听,大家都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岛。

东海沿岸极长,要想找到一个自己原本不熟悉的地方,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钟庆打听过不少地方,起初还认为自己一伙找错了地点,辗转多处,最后在碰上一个老年渔民时,方才听他介绍道:

“三仙岛离海岸很远,大概需要两天的路程,附近渔家一般不肯出远门捕鱼,他们不知道这个地方也不稀奇。我幼年时跟随父亲出海打鱼,因在海上遇到了暴风雨船只失控,渔船才糊里糊涂靠在三仙岛边。”

易慧闻此不由得插嘴问道:“不知这个地方,与其它岛屿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个岛上有草有木如同大陆一般,只是地方小了些,不过从来没有人敢上去。老人传说上面有个海怪,专门吃人。当然,这也是谁也没见过的事。这个岛之所以叫三仙岛,是因为远远望去岛上有三个山峰十分瞩目,如同三座神像似地,叫人一望便知。”

在老渔民指点下,三人租了一条渔船,当天中午就向三仙岛挺进。幸好一路顺风,在第二天一早就赶到那里。三人都是第一次出海,心中各自忐忑不安,此时看到岛上三个山头时不由得发出一阵欢呼。

大家把船靠在岸边停好之后,急匆匆向岛上走去。三仙岛虽小,方圆也有十几里的地面,三人看了下小岛的地形,不约而同一块向中间那座山头走去。爬到半山腰在经过一片野树林时,三人突然发现岛上竟然还有其他居民。

此地树丛内有一个七十多岁灰白头发的老太婆,正在山坡处砍柴。三人赶紧过去向那老太婆打听道路,钟庆首先上前问道:

“请问您老人家,不知上山的道路怎么走?”

没想到那老太婆神情木然,似乎根本没听到钟庆的声音。钟庆只好上前一步贴近对方耳朵,加大声音把适才所言重复一遍,那老太婆似乎为钟庆口中的气息所触动,方才慢慢转过脸来,漫不经心瞟了三人一眼,双手摇摆之际口中“啊、啊”连声。

大家在这里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人,没想到此人竟然是又聋又哑,易慧与杏儿不甘心就此罢休,各自上前询问,结果都是一样。尽管三人费了好大的劲,对方竟然一句话也不明白。

最后,杏儿见两个同伴问的十分吃力,干脆劝两人道:

“我看咱也别在这老太婆身上白搭工夫了,还是自己摸着走最划算。”

易慧与钟庆也只好赞同杏儿的提议,当三人在山坡上转了一圈后,竟然又莫名其妙的重新回到原地。直到这时三人才知道,这里的山石草木布局外表看似平常,实际上大有文章,犹如诸葛亮的石头阵,看似平常无奇,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迷魂阵。

此时已近中午,三人眼看那打柴老太婆已经开始捆起木柴准备回家。易慧心中一动,立时示意同伴且莫出声,只管悄悄尾随那老太婆身后。只见那老太婆竟然背起柴来向山下走去,走到山下时她又突然转向山上爬去。

钟庆见她年老体衰于心不忍,赶忙上前替她把柴背起,并示意要送她回家。那聋哑老太婆为此对他注视良久,最后竟然开口道:

“如果老身猜的不错的话,你就是莫邪师太的另一个孙子钟庆吧?古人曰: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们兄弟俩长的尽管一样,但是心性则有大大的不同,如果是那个夔兴营,他是绝不会替老太婆背柴的。”

三人大惊之余,钟庆更是糊里糊涂,此时他不由得惊问道:“您老人家原来并不是聋哑人,哪又何必不回答我们的一番问话呢?”

没想到那老太婆闻此顿时判若两人,两眼一瞪,眼内射出两道逼人的寒光,并道:

“我为什么非要回答你们的问题,岂不知擅自踏上此岛者,历来唯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剁去双脚丢进海中喂鱼!这是三仙岛的规矩,难道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易慧这才知道老太婆是谁,为此赶紧上前躬身施礼道:

“莫邪师太门下弟子易慧,向你老人家见礼了。我等晚辈本无胆私自踏上贵岛半步,只是遵师傅之命前来一聚,请您老人家体恤我等不得已之处。”

“原来莫邪师太所说的那个易慧小丫头就是你,这倒叫老太婆看走了眼。”

老太婆转过身去伸手在头脸处抹了一把,然后转过身来,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站在三人面前的竟然是一个银发苍苍,面白如玉、双目含威的老夫人。如不是她满头白发,三人还误认为她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呢。

看到大家的诧异神情,只见她哈哈大笑,并道:

“五年前莫邪老友确实应约到此居住,也给了吾老人家消解了不少孤独寂寞。可惜几天前她在送走她大孙子之后,不知道为何却突然向我告别,说有要事赶回大陆。我见她似乎有难言之隐,也不好细问,只好在昨天早上派人送她师徒二人离开此岛。没想到她刚刚离开,今天汝等又赶了过来。”

三人重新向她施礼后,钟庆方才问道:“敢问老夫人,您就是伊诺夫人吧?”

“不错,我就是你奶奶所称的那个伊诺夫人。只不过现在江湖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我这个称号了。”老太婆神色中不由得现出一阵失落与感叹神色。

杏儿到底年轻,不由得脱口问道:“听老前辈这般说法,晚辈不知道应该理解为老前辈年事已高,江湖上已经缺少知情之人了,还是应该理解为你老人家多年不到大陆走动了?”

伊诺夫人呵呵一笑,十分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道:

“你这小妮子说话很有意思,论年龄我比你等的爷爷奶奶都大,至于我现在多大了就连我自己也说不很清楚。只记得我当年过五十大寿时,莫邪还没有结婚生子,夔震天那时默默无闻还是武林中一个无名小子,如今一转眼他们竟然成了武林中栋梁级人物了。”

“以老前辈所言,难道您比今世彭祖他老人家还要大吗?”易慧见她夸大,竟把自己师傅也不放在眼里,因此有心压一压她的气焰,不得不搬出了怪老大。

没想到这一下却捅了马蜂窝,不知为何突然惹怒了对方,伊诺夫人闻此立时双眼如同喷火一般,神态顿时判若两人,并立即骂道:

“今世彭祖……今世彭祖这个老混蛋……怎么……你们小小年纪,竟连这个老混蛋也认的?”

钟庆不善于在人前作伪,首先郑重的点了点头。伊诺夫人见此竟然一把将钟庆抓到跟前,其速度之快及其轻便,犹如拉一根稻草一般,竟叫钟庆无法闪避。直到此时钟庆方才知道:原来这“如影随形”之术也不是万能的,在碰上高人时,竟然也毫无用处。

究其缘由,就是对手气势与动作早已合并在一起,让你事先丝毫无从感知。还没待钟庆想明白,就听到伊诺夫人继续叫道:

“走!”此时的伊诺夫人怒不可遏,并吼道:“你们现在就带我找他去!”

“这……”,钟庆不由得着急道:“今世彭祖老人行踪一向漫无目标,只能偶而碰上,不可执意寻得。晚辈与他老人家在一块虽然有四年之多,可是一直搞不清楚他现在何处住下,更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何方。”

伊诺夫人一脸羡慕之情一闪而过,继而凶狠的问道:

“你小子与他相处竟然有四年之多……应该算是很有缘分了……看来你小子必有过人之处,否则他为何竟然与你在一块度过四年之久。现在你必须告诉老身,你是凭什么得到他如此眷顾的?否则就别怪老身对你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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